古杭云棲寺蓮池禪師 袾宏 校正
檇李桐邑凈業弟子 莊廣還 輯
凈土兼禪章
論凈土禪宗
(還)謹按永明禪師云。有禪有凈土。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言二者之貴於相兼也。柰何中峯大師又云。禪與凈土。理雖一而功不可并施。修之者貴於一門深入。則二者似又不可得兼矣。將如之何而可。噫。不觀諸蓮池禪師之言乎。師云兼之義二。足躡兩舡之兼。誠為不可。圓通不礙之兼。何不可之有。由此言之。凈土兼禪之說。不待辨而自明矣。況石機禪師著蓮社釋疑論。有凈土為先之說。夫既以凈土為先。則必以參禪為後。今雖曰相兼。但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又何疑於中峯功不并施之說乎。
蓮社釋疑論曰。或云參禪第一。或云念佛為先。畢竟如何用心。兩無一失。答。參禪欲了生死。念佛亦欲了生死。生死不了。二者虗名。蓋生死者。即我今要參禪念佛之心耳。若能了知。何法不備。禪宗覔心無處。即登祖位。蓮宗心佛兩忘。亦躋上品。以此證之。二宗何別。但蓮宗行人。恐在娑婆。佛難值故。境強觀淺。仍被流轉。故此發愿。親近彌陀。如孩子近母。則無湯火之虞。禪宗亦發愿。愿生中國。正信出家。但恐力微耳。若有力。如阿難云。五濁惡世誓先入。地藏云。地獄未空。誓不成佛。茍具此力。何必往生。但愧我等。幸逢圣教。稍有一知半解。終是力微。若不求生凈土。親近彌陀。如彼孩子。一失湯火。則難救矣。可不求生凈土為先耶。
豫行篇(見袁氏坐禪要訣)
修禪之法。行住坐臥。總當調心。但臥多則昏沉。立多則疲極。行多則紛動。其心難調。坐無此過。所以多用耳。然人日用。不得常坐。或職業相羈。或眾緣相絆。必欲靜坐。遂致蹉跎。學者須隨時調習此心。勿令放逸。亦有三法。一系緣收心。二借事煉心。三隨處養心。何謂系緣收心。唐人詩云。月到上方諸品靜。心持半偈萬緣空。自俗人言之。心無一物。萬緣始空。今云心持半偈萬緣空。此理最可玩索。蓋常人之心。必有所系。系之一處。漸束漸純。半偈染神萬妄俱息。故云。系心一處。無事不辦。究實論之。即念佛持呪。及參話頭之類。皆是妄念。然借此一妄。以息羣妄。大有便益。學者知此日用間。一心不亂。專持佛號。行住坐臥。綿綿密密。無絲毫間斷。由是而應事接物。一切眾緣。種種差別。而提撕運用。總屬此心。吾參祖師活公案。不參凡夫死公案。又何間斷之有。何謂借事煉心。常人之心。私意盤結。欲情濃厚。須隨事磨煉。難忍處須忍。難舍處須舍。難行處須行。難受處須受。如舊不能忍。今日忍一分。明日又進一分。久久煉習。胸中廓然。此是現前真實功夫也。古語云。靜處養氣。閙處煉神。金不得火煉。則襍類不盡。心不得事煉。則私意不除。最當努力。勿當面蹉過。何謂隨處養心。坐禪者。調和氣息。收斂元神。只要心定心細心閑耳。今不得坐。須於動中習存。應中習止。立則如齋。手足端嚴。切勿搖動。行則徐徐舉足。步與心應。言則安和簡默。勿使躁妄。一切運用。皆務端詳閑泰。勿使有疾言遽色。雖不坐。而時時細密。時時安定矣。如此收心。定力易成。此隨時方便也。
正修篇
(還)謹按天臺以止觀為禪要。故以止觀為正修。凈業以念佛為禪要。故以念佛為正修。所謂圓通不礙之兼。此之謂也。雖然。前章有念佛持法矣。此篇不亦贅乎。曰。前之念佛。所主在日課。中下乘事也。此之念佛。所主在兼禪。最上乘事也。設使日課之念佛而皆能攝心。則雖中下乘之因。實成最上乘之果。是篇誠為贅矣。茍不盡然。則桑榆之收。猶可救東隅之失。是篇其容己乎。
論攝心念佛(見凈土玄門捷要)
欲修凈業者。可於凈室置一牀坐。卻將從前無明煩惱等事。盡情放下。沐浴更衣。向佛菩薩像前懺悔。事畢上牀。須要端身正坐。閉目定息。微微動口。默念六字佛三五七聲。或十聲便止。默念默計南無阿彌陀佛一。南無阿彌陀佛二。南無阿彌陀佛三。從四至百。又依前從一至百。默念默計。或計五六十聲。妄情忽起。或見色聞聲。或意逐攀緣。皆是正念不切。使佛聲間斷。數目不清。不至于百。是莫作數。或是三回五次。念不至百。定莫作數。或至九十九聲。唯少一聲。亦莫作數。直要佛聲數目。歷歷分明。方可作百之總數。計數之法。不可緣於外境。如念珠。及他物計數之類。總數別數。皆計於心中。或計一百。乃至一萬。數目分明。若無間斷。此是凈業相繼也。既有如是工夫。切不可生歡喜。若三回五次。數不至百。亦不可生煩惱。若坐久。佛聲間斷。數目不清。緩緩下地。或掐數珠。或出聲持念。隨意自在。行住坐臥。隨時隨處。念佛或出聲。或不出聲。都不相妨。只要心念無令間斷。自覺事務稍定。還復上牀。依前默念默計。此是日間動靜念佛底節次。至於晨昏二時。必須向佛菩薩像前懺悔。復於牀上依前攝心。坐至夜深。身心倦怠。和衣歇息。欲脫衣時。必留襯衣。若欲歇時。須默念佛。不用計數。念至睡著。覺來抖擻精神。端身正坐。依前默念默計。若乃佛聲斷絕。數目不清。身心煩惱。緩緩下牀。或禮拜。或徑行。一心念佛。逍遙片時。還復上牀。攝心端坐如前。默念默計。此是攝心念佛底樣子也。
論數息念佛(蓮宗寶監亦不盡同)
大集經賢護品曰。求無上菩提者。應修念佛禪三昧。偈曰。若人專念彌陀佛。號曰無上深妙禪。至心想像見佛時。即是不生不滅法。坐禪三昧經云。菩薩坐禪。不念一切。惟念一佛。即得三昧。初機修習。未免昏散二病。須假對治。人天寶監云。凡修禪定。即入靜室。正身端坐。數出入息。從一數至十。從十數至百。從百數至千萬。此身兀然。此心寂然。與虗空等。不煩禁止。如是久之。一心自住。不出不入。時覺此心。從百毛孔中八萬四千。云蒸霧起。無始已來。諸病自除。諸障自滅。自然明悟。譬如盲人忽然有眼。爾時見徹。不用尋人指路也。今此攝心念佛。欲得速成三昧。對治昏散之法數。息最要。凡欲坐時。先想己身在圓光中。默觀鼻端。想出入息。每一息。默念南無阿彌陀佛一聲。方便調息。不緩不急。心息相依。隨其出入。行住坐臥。皆可行之。勿令間斷。常自密密行持。乃至深入禪定。息念兩忘。即此身心與虗空等。久久純熟。心眼開通。三昧忽爾現前。即是唯心凈土。
論參究念佛(見沈氏集錄上司)
念佛之人。欲要參禪見性。須要於凈室正身端坐。掃除緣累。截斷情塵。瞠開眼睛。外不著境。內不住定。回光返照。內外俱寂然。密舉念南無阿彌陀佛三五聲。回光自看云。佛即是心。心是何物。不得作有。不得作無。只今舉的這一念。從何處起。覷破這一念。復又覷破這覷破的是誰。參究良久。又舉南無阿彌陀佛。又如是覷。如是參。急切做工夫。勿令間斷。惺惺不寐。如雞抱卵。不拘四威儀中。亦如是舉。如是看。如是參。忽於聞聲見色時。行住坐臥處。豁然大悟。親見本性彌陀。內外身心。一時透脫。盡乾坤大地。是個西方。萬象森羅。無非自己。蓋參禪乃寂照無為之法。不是塵世中說得的事。要在放下。澄心靜慮。方許少分相應。不須別舉話頭。但持一個阿彌陀佛。自參自念。久久自有所得。
論實相念佛
宗鏡錄曰。何等名為諸法實相。所謂諸法畢竟空無所有。以是畢竟空無所有法念佛。諸想不生。空寂無性。滅諸覺觀。是名實相念佛。
考證 實相念佛。即一心不亂。即念佛三昧也。名雖異而實則同。一心不亂。已見於念佛持法矣。今以念佛三昧之說。錄於左○三昧者。梵語。華言正定○蓮社釋疑論曰。或問楞嚴經云。念性元生滅。又云。以生滅因而求佛乘不生不滅。無有是處。然則念佛不能契彼無生明矣。答。經不云乎。無所念心。修念佛三昧。夫無所念心。即般若也。般若之體。如大火聚。攖之即燒。所以觸有有敗。觸空空壞。豈生滅而能預哉。茍以是心念佛。則無生道於此顯然矣。云何不契無生耶。能知此者。方明念佛三昧○西方合論曰。一切修行法門。言空即斷。言有即常。未為究竟。唯此念佛三昧。即念而凈。凈非是無。即凈而念。念非是有。達凈無依。即是念體。了念本離。即是凈用。是故非凈外有念。能念於凈。若凈外有念。念即有所。所非凈故。非念外有凈。能入諸念。若念外有凈。凈即有二。二非凈故○中峯有詩云。心中有佛將心念。念到心空佛亦忘。此之謂也。
(還)謹按攝心念佛。念佛之始事也。實相念佛。念佛之終事也。二者固不可偏廢。至於參究數息二法。唯人量用。何以故。參究所以明吾真心。數息所以對治昏散。若已悟真心。既不昏散。則二法可不用故耳。
調和篇(見止觀禪要)
(每日功課之余。申酉相交之際。刻期止靜。此云棲之程規也。然止靜非坐不可。故以調和之法繼之)。
夫行者初學坐禪。先須善調五事。必須和適則三昧易生。有所不調。多諸妨難。善根難發。一調食者。食若過飽。則氣急身滿。百脈不通。令心閉塞。坐念不安。食若過少。則身羸心懸。意慮不固。此二者皆非得定之道。若食穢觸之物。令人心識昏迷。若食不宜之物。則動宿病。使四大違反。此為修定之功。須深慎之也。二調睡眠者。夫眠是無明惑覆。不可縱之。若其眠寐過多。非唯廢修圣法。亦復喪夫功夫。而能令心暗昧。善根沉沒。當覺悟無常。調伏睡眠。令神氣清白。念心明凈。如是乃可棲心圣境。三昧現前。故經云。初夜後夜。亦勿有廢。令一生空過。無所得也。三調身。四調息。五調心。此三者應合用。不得別說。但有初中後方法不同。是則入住出相有異也。夫初欲入禪調身者。行人欲入三昧。調身之宜。若在定外。行住進止。動靜運為。須悉詳審。若所作麤獷。則氣息隨麤。以氣麤故。則心散難錄。兼復坐時煩憒。心不怡怡。身在定外。亦須用意。逆作方便。後入禪時。須善安身得所。初至繩床。即須先安坐處。每令安隱。久久無妨。次當正腳。若半跏坐。以左腳置右腳上。牽來近身。令左腳指與右[月*坒]齊。右腳指與左[月*坒]齊。若欲全跏。即正右腳。置左腳上。次解寬衣帶周正。不令坐時脫落。次當安手。以左手掌置右手上。重累手相對。頓置左腳上。牽來近身。當心而安。次當正身。先當挺動其身。并諸支節。作七八反。如似按摩法。勿令手足差異。如是已。則端直。令脊骨勿曲勿聳。次正頭頸。令鼻與臍相對。不偏不斜。不低不昂。平面正住。次當口吐濁氣。吐氣之法。開口放氣。不可令麤急。以之綿綿恣氣而出。想身分中百脈不通處。放息隨氣而出。閉口。鼻納清氣。如是至三。若身息調和。但一亦足。次當閉口。唇齒才相拄著。舌向上齶。次當閉眼。才令斷外光而已。當端身正坐。猶如奠石。無得身手四肢切爾搖動。是為初入禪定調身之法。舉要言之。不寬不急。是身調相。四。次入禪調息法者。息有四種相。一風。二喘。三氣。四息。前三為不調相。後一為調相。云何為風相。坐時。則鼻中息出入覺有聲。是風也。云何為喘相。坐時息雖無聲。而出入覺滯不通。是喘相也。云何為氣相。坐時息雖無聲。亦不結滯。而出入不細。是氣相也。云何息相。不聲。不結。不麤。出入綿綿。若亡若存。心神安隱。情抱悅豫。此息相也。守風則散。守喘則結。守氣則勞。守息即定。坐時有風喘氣三相。是名不調。而用心者。復為心患。心亦難定。若欲調之。當依三法。一者下著安心。二者寬放身體。三者想氣徧毛孔出入。通同無障。若細其心。令息微微然。息調。則眾患不生。其心易定。是名行者初入定時調息方法。舉要言之。不澁不滑。是息調相也。五。初入定時調心者有三義。一入。二住。三出。初入有二義。一者調伏亂想。不令越逸。二者當令沉浮寬急得所。何者為沉相。若坐時。心中昏愔。無所記錄。頭好低垂。是為沉相。爾時當系念鼻端。令心住在緣中。無分散意。此可治沈。何等為浮相。若坐時。心好飄動。心亦不安。念外異緣。此是浮相。爾時宜安心向下。系緣臍中。制諸亂念。心即定住。則心易安靜。舉要言之。不浮不沉。是心調相。其定心亦有寬急之相。定心急病相者。由坐中攝心系念。因此入定。是故上向。胸臆急痛。當寬放其心。想氣皆下流。患自瘥矣。若心寬病相者。覺心志散漫。身好逶迤。或口中流涎。或時暗晦。爾時應當斂身急念。令心住緣中。身體相持。以此為治。心有澁滑之相。推之可知。是為初入定調心方法。夫入定本是從麤入細。是以身既為麤。息居其中。心最為細靜。調麤就細。令心安靜。此則入定初方便也。是名初入定調三事也。二。住坐中調三事者。行人當於一坐之時。隨時長短。或經一時。或至二三時。攝念用心。是中須善識身息心三事調不調相。若坐時向雖調身竟。其身或寬或急。或偏或曲。或低或昂。身不端直。覺已隨正。令其安隱。中無寬急。平直正住。復次。一坐之中。身雖調和而氣不調和相者。如上所說。或風或喘。或復氣急。身中脹滿。當用前法。隨而治之。每令息道綿綿。如有如無。次一坐中。身息雖調。而心或浮沉寬急不定。爾時若覺。當用前法。調令中適。此三事的無前後。隨不調者而調適之。令一坐之中。三事調適。無相乖越。和融不二。此則能除宿患。妨障不生。定道可克。三。出時調三事者。行人若坐禪將竟。欲出定時。應前放心異緣。開口放氣。想從百脈隨意而散。然後微微動身。初動肩膊。及手頭頸。次動二足。悉令柔軟。次以手徧摩諸毛孔。令摩手令煖以揜兩眼。然後開之。待身熱稍歇。方可隨意出入。若不爾者。坐或得住。心出既頓促。則細法未散。住在身中。煩躁不安。是故心欲出定。每須在意。此為出定調身息心方法。以從細出麤故。是名善入住出。
(還)謹按調心之法。雖具於右矣。又如永嘉之六種料揀。不可不知。故錄于左。
永嘉集曰。六種料揀者。一識病。二識藥。三識對治。四識過生。五識是非。六識正助。第一病者有二種。一緣慮。二無記。緣慮者。善惡二種也。雖復差殊。皆非解脫。是故總名緣慮。無記者。雖不緣善惡等事。然俱非真心。但是昏性。此二種名為病。第二藥者。亦有二種。一寂寂。二惺惺。寂寂。謂不念外境善惡等事。惺惺。謂不生昏住無記等相。此二種名為藥。第三對治者。以寂寂治緣慮。以惺惺治昏住。用此二藥。對破二病。故名對治。第四過生者。謂寂寂久生昏住。惺惺久生緣慮。因藥發病。故曰過生。第五識是非者。寂寂不惺惺。此乃昏住。惺惺不寂寂。此乃緣慮。不惺惺。不寂寂。此乃非但緣慮。亦乃入昏而住。亦寂寂亦惺惺。非但歷歷。兼復寂寂。此乃還源之妙性也。此四句者。前三句非。後一句是。故云識是非也。第六正助者。以惺惺為正。以寂寂為助。此之二事。體不相離。猶如病者。因杖而行。以行為正。以杖為助。修心之人。亦復如是。
明宗篇上(前三篇。論修禪之事。此二篇論修禪之理。事理合一。可與說禪矣。雖然。此二篇乃禪宗之玄談。非凈業之實事。似非所急者。但凈業既熟。舍妄歸真。則此理不可不預究也故并錄之)
楞伽經曰。第一義諦者。但唯是心。種種外相。悉皆無有。彼愚夫執著惡見。欺誑自他。不能明見一切諸法如實處。大慧。一切諸法如實者。謂能了達唯心所現。
宗鏡錄曰。本靜禪師云。汝莫執心。此心皆同前塵而有。如鏡中像。無體可得。若執實有者。則失本源。常無自性。圓覺經云。妄認四大為自身相。六塵緣影為自心相。楞伽經云。不了心及緣。則生二妄想。了心及境界。妄想則不生。維摩經云。法非見聞覺知。且引三經。證斯真實。
華嚴經云。游心法界如虗空。則知諸佛之境界。法界即中也。虗空即空也。心佛即假也。三種即佛境也。是為觀心。
今宗鏡所論。非是法相立有。亦非破相歸空。但約性宗圓教以明正理。即以真如不變。不礙隨緣。是其圓義。若法相宗。一向說有真有妄。若破相宗。一向說非真非妄。此二門。各著一邊。俱可思議。今此圓宗。空有二門俱存。又不違礙。此乃不可思議。若定說有無二門。皆可思議。今以不染而染。則不變隨緣。染而不染。則隨緣不變。實不可以有無思。亦不可為真妄惑。斯乃不思議之宗趣。非情識之所知。
萬法從緣。無自體耳。體而無自。故名性空。性之既空。雖緣會而非有。緣之既會。雖性空而不無。是以緣會之有。有而非有。性空之空。無而不無。何者。會則性空。故言非有。空則緣會。故曰非無。非有非無。何獨言語道斷。亦乃心行處滅也。如是。則名體既空。言思自絕。可謂萬機泯跡。獨明真心矣。
真如者。遣妄曰真。顯理曰如。觀和尚拂此義云。無法非真。何有妄可遣耶。則真非真矣。無法不如。何稱理可顯耶。故如非如矣。斯則無遣無立。為非安立之真如矣。此釋甚妙。故信心銘云。良由取舍。所以不如。立即是取。遣即是舍。今無遣無立。道自玄會矣(上俱宗鏡錄)。
肇論曰。心亦不有。亦不無。不有者不若有心之有。不無者。不若無心之無。何者。有心。則眾庶是也。無心。則太虗是也。眾庶止於妄想。太虗絕於靈照。豈可止於妄想。絕於靈照。標其神道而語圣心者乎。是以圣心不有。不可謂之無。圣心不無。不可謂之有。不有。故心想都滅。不無。故理無不契。理無不契。故萬德斯弘。心想都滅。故功成非我。所以應化無方。未甞有為。寂然不動。未甞無為。經云。心無所行。無所不行。信矣。
黃檗心要曰。諸佛與一切眾生。唯是一心。更無別法。此心無始已來。不曾生。不曾滅。無形無相。超過一切限量名言。蹤跡對待。當體便是。動念即乖。猶如虗空。無有邊際。不可測量。唯此一心即是佛。
蓮池禪師曰。靈明洞徹。湛寂常恒。非濁非清。無背無向。大哉真體。不可得而思議者。其唯自性歟。
(還)謹按蓮師又云。言性有二。兼無情分中。謂之法性。獨有情分中。謂之佛性。今云自性。且指佛性而言也。由此觀之。已上諸篇所言者。法性也。法性與佛性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論性其無余蘊矣乎。
考證 傳云。靈者靈覺。明者明顯。日月雖明。不得稱靈。今惟至明之中。神解不測。明不足以盡之。故曰靈明。徹者。通也。洞者。徹之極也。日月雖徧。不照覆盆。是徹而未徹今此靈明。輝天地。透金石。四維上下。曾無障礙。蓋洞然之徹。靡所不徹。非對隔說通之徹。云洞徹也。湛者不染。寂者不搖。大地雖寂。不得稱湛。今惟至寂之中。瑩凈無滓。寂不足以盡之。故云湛寂。恒者久也。常者。恒之極也。大地難逃壞劫。是恒而未恒。今此湛寂。推之無始。引之無終。亙古亙今曾無變動。蓋常然之恒。無恒不恒。非對暫說久之恒。云常恒也。非濁者。云有。則不受一塵。非清者。云無。則不舍一法無背者。縱之則無所從去。無向者。迎之則無所從來。言即此靈明湛寂。不可以清濁向背求也。舉清濁向背。意該善惡。圣凡。有無生滅。增減。一異等大哉二句。贊詞。大者當體得名。具徧常二義。以橫滿十方。竪極三際。更無有法可與為比。非對小言大之大也。真者不妄。以三界虗偽。唯此真實。所謂非幻不滅。不可破壞。故云真也。體者。盡萬法不出一心之體。體該相用。總而名之。曰真體也。不可思議者。上明而復寂。寂而復明。清濁不形。向背莫得。則心言路絕。無容思議者矣。不可思者。法無相想。思則亂生。經云。汝暫舉心。塵勞先起。是也。又法無相想思亦徒勞。經云。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及。是也。故曰。心欲緣而慮亡也。不可議者。所謂理圓言偏。言不能盡。經云。一一身。具無量口。一一口。出無量音。如善天女窮劫而說終。莫盡。是也。故曰。口欲談而詞喪也。故用此四字。總結前文。蓋是至極之名也。末句結歸。言如是不可思議者。當是何物。唯自性乃爾。
龍舒凈土文真性說曰。金剛經十七段。其大意。不過言真性皆無所有。如虗空然。此虗空謂之頑空。頑空者。直無所有。而真性雖如虗空。而其中則有。故曰。真空不空。頑空則可以作。可以壞。若此地實。掘去一尺土。則有一尺空。掘去一丈土。則有一丈空。是頑空可以作也。若此器本空。以物置之。則實矣。此室本空。以物置之。則實矣。是頑空可以壞也。若真性之空。則不可作。不可壞。本來含虗空世界。烏可作乎。無始以來至於今日。未甞變動。烏可壞乎。真性中俱無所有。無得而比。故不得已而以頑空比之。是般若心經云。是諸法空相。謂諸法皆空之相。乃真性也。終之以空中無色。以至無智亦無得。謂真性中皆無所有如頑空中皆無所有也。既皆無有。然有一切眾生者。乃真性中所現之妄緣耳。大槩言之。真性如鏡。一切有生者如影。是真性中所現之影也。影有去來。而鏡常自若。眾生有生有滅。而真性常自若。生滅既除。真性乃現。蓋生滅者妄也。真性者真也。故楞嚴經曰。諸妄消亡。不真何待。此性上自諸佛。下至蠢動含靈。初無有異。其異者皆妄也。
又妄想說曰。楞嚴經第一卷。佛與阿難七次論心。終之以尋常所謂心者乃妄想耳。非真心也。真心即性也。圓覺經謂眾生妄認六種塵緣為自性相。是尋常所謂心者。乃六種塵緣之影耳。謂此心本無。惟因外有六種塵緣。故內現此心。若外因有色。內則起愛色之心。外因有聲。內則起愛聲之心。外因有香味觸法。內則起愛香味觸法之心。蓋真性如鏡。六種塵緣如形。此心如影。若外無六塵。則內亦無此心矣。此心豈不為六種塵緣之影乎。形來則影現。形去則影滅。而性鏡則常自若。故金剛經云。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此三心皆妄想心也。故有過去未來現在。若真心。則無始已來。未甞變動。烏有過去未來現在者乎。不可得者。謂無也。此三心皆隨時滅壞。故云不可得。
(還)謹按法性佛性。其性未始不一。而或真或妄。其機未始不同。故以龍舒之說總結之。
考證
七次論心
楞嚴經云。佛問阿難。汝心何在。答。在身內。如是七問七答。佛皆破其妄所。意在顯真。
身內 身外 潛伏根里 開合明暗 隨合處有 一切無著 中間
已上略舉其目當於本經詳考之。
明宗篇下
(還)謹按已上真妄之說。可謂明切矣。特其所以守真舍妄者。則未之詳也。故列之如左。
心經曰。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在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
考證
觀自在菩薩
宗泐曰。觀自在者。能修般若之菩薩也。般若波羅蜜多者。菩薩所修之法也。菩薩用般若觀慧照了自心清凈圓融無礙。故稱自在。此自行也。復念世間受苦眾生。令其修習此法。離苦得樂。無不自在。此化他也行者修行此深般若者。實相般若也。非初心淺智。者所能觀。故云深也。時者。菩薩修行波若時也。
五蘊皆空
龍舒凈土文曰。五蘊。謂色受想行識也。色謂色身。受謂受用。想謂思想。行謂所行。識謂辨識。此五者蘊積不散。以壅蔽真性。故謂之蘊。又謂之五陰。謂陰暗真性也。一切苦厄。皆從五者生。若能照見色身為空。則不泥於色身而畏死亡。是度過此一種苦厄也。照見受用為空。則不泥於受用而貪奉養又度過此一種苦厄也。照見思想為空。則不泥於思想。而意乃無所著。又度過此一種苦厄也。照見所行為空。則不泥於所行。而可以息跡。是又度過此一種苦厄也。照見辨識為空。則不泥於辨識。而可以坐忘。是又度過此一種苦厄也。故照見五蘊皆空。則度過一切苦厄。此五者皆不是真實。乃真性中所現之妄緣。若六根。六塵。六識。十二緣。四諦。皆此類也。
色空
林氏曰。色。色也。夫既得而色之則亦可得而空之空。空。也夫。既得而空之。則亦可得而色之。此乃塵生塵滅。對侍之義。殆非吾之真心實地也。而吾之真心實地。本無色也。夫誰得而空之。本無空也。夫誰得而色之。色空都空。生滅多滅。此乃色空生滅之不到處也。故謂之真空。謂之真心實地。
金剛經曰。應生清凈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昧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考證
應生清凈心
宗泐曰。如來告善現云。為菩薩者。應如是生清凈心。乃非取而取。如維摩經云。隨其心凈。則佛土凈。斯之謂也。若於六塵生著。不名清凈。故又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壇經云。五祖與惠能講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能於是大悟。見性。
又曰。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考證
不取於相
宗泐曰。如如者。法身之理也。無去無來。故云不動。一切有為法者一切。世間生滅之法也。虗假不實。故夢幻泡影露電為喻。應作如是觀者觀即般若妙智。以此妙智。觀有為法。如夢幻等。能觀既是妙智。所觀無非妙境。妙境者。一觀三諦。真俗中也。妙智者。一心三觀。空假中也。即觀有為之法。離性離想之謂空。無法不具之謂假。非空非假之謂中。諦者。審實不虗之謂。全諦發觀。以觀照諦。諦既即一而三。觀豈前後而照。故云如是觀也○林氏曰。色有色相。空有空相。而如如不動。我之真心實地。一切之現成也。真心實地。豈落於色空。塵生塵滅之二相耶。此說雖不言三觀。其實一也。
圓覺經曰。一切如來本起因地。皆依圓照清凈覺相。永斷無明。方成佛道。云何無明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種種顛倒。妄認四大為自身相。六塵塵緣影為自心相。譬彼病目。見空中華。空實無華。病者妄執故。由此妄有輪回生死。故名無明。一切眾生。於無生中妄見生滅。是故說名輪轉生死。善男子。如來因地修圓覺者。知是空華。即無輪轉。亦無自心受彼生死。非作故無。本性無故。
宗鏡錄曰。一瞖在目。千華亂空。一妄在心。恒沙生滅。瞖除華盡。妄滅證真。
楞嚴經曰。佛言阿難。汝等當知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
宗鏡錄曰。欲塞煩惱之窟穴。截生死之根株。但能內觀一念無生。則空華三界。如風卷煙。幻影六塵。如湯沃雪。廓然無際。唯一真心矣。
考證
常住真心
成佛心要曰。頓教一心者。謂絕待一心。本來清凈。華嚴經云。法性本空寂。無取亦無見。性空即是佛。不可得思量。蓋令諸眾生反妄歸真。了達色身。山河大地。世間諸法。全是一味妙明真心。即絕待真心也。
又曰。諸眾生從無始來。循諸色聲。逐念流轉。曾不見悟性凈妙常。不循所常。逐諸生滅。由是生生襍染流轉若棄生滅。守於真常。常光現前。根塵識心。應時銷落。想相為塵。識情為垢。二俱遠離。則汝法眼應時清明。云何不成無上知覺。
宗鏡錄曰。一。心生滅門二。心真如門。生滅門者。只如三界循環。斯皆妄識。四生盤泊。并是惑心。榮辱迅譬石光。古今駛過拍鞠。此則生滅門也。真如門者。只如摩羅凈識。湛若太虗。佛性明珠。皎同朗月。隱顯雖異。膚內更明。染凈緣分。法身澄止。此則真如門也。
考證 楞伽經論識有二。一曰藏識。又謂之真識。屬於諸佛。即後第九阿摩羅識是也。一曰事識。又謂之六識。又謂之波浪識。屬於眾生。即後六識。第七末那識。所謂根塵識心者此也○宗鏡錄曰。識有八種。一眼識。二耳識。三鼻識。四舌識。五身識。六意識。七末那識。八阿賴耶識。此八種識。具三能變。一異熟能變。即第八識多異熟性故。二。思量能變。即第七識恒審思量故。三了別能變。即前六識了境麤相故○又曰。第八識。廣容周徧。為萬法根原。故稱第一微細體性。此體不可說。微妙最難知。周徧法界而無住心。任持一切而不現相。又云。此阿賴耶識。即是真心。不守真性。隨染凈緣。不合而合。能含藏一切真俗境界。此約有和合義邊說。若不和合義者。即變常不變。故號真如又云。第八識。以任運之緣。合恒常之道。不為垢法之所染。寧為凈法之所治。非生死之所羈。豈涅盤之能寂。是以稱為識主。故號心王。爾後因一念無明。起七識波浪。又云。異熟。因有漏善不善業為異熟。異。謂是別異。屬因。熟。謂成熟。屬果。異因居過去。熟果即現在○末那識是染法。障礙圣道。隱蔽真心○六識者。法數曰。眼識玄黃不真。耳識苦樂異音。鼻識觀氣旋光。舌識掉說邪正。身識隨機現儀。意識緣慮旋空。謂之六識○又藏論九識品云。第九阿摩羅識。釋阿摩羅有二種。一者所緣即是真如。二者本覺即真如智。此二并以真如為體。染凈無染○總論云。前六分別事識。是名取境心。第七現識。是名無明熏妄心。第八藏識。是名心清凈。第九真識。是名體性不改。要之第七識是妄。第九識是真。第八識。可真可妄。然而真妄俱隱而未形。故曰心清凈。修心者能力持之。即第九識矣。
法寶壇經曰。我此法門。先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無住者。人之本性。於世間善惡好丑。乃至冤之與親。言語觸刺欺爭之時。并將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後念相續不斷。名為系縛。於諸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外離一切相。名為無相。能離於相。即法體清凈。此是以無相為體。於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迷人於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想。從此而生。故立無念為宗。善知識。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有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真性常自在。故云。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
考證
無念為宗
成佛心要曰。若念起時。常起覺心。故七祖云。念起即覺覺之即無。修行妙門。惟在於此。又云。擬心即差動念便乖。但棲心無寄。理自玄會。又古德云。實相言思斷。真如絕見聞。此是安心處。異學徒云云。此但任其本性自然。更不起新生慧解。故賢首云。若起心作凡行圣行。非是真行。不作一切行。行心無寄。是名大行。
又曰。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於彼相中不生憎愛。亦無取舍。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安閑恬靜虗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若於一切處行住坐臥。純一直心不動。道場成凈土。此名一行三昧。若具二三昧。如地有種。含藏長養。成熟其實。一相一行。亦復如是。承吾旨決獲菩提。依吾行者。定證妙果。
師弟子玄策。問禪者智隍曰。汝在此作甚麼。隍云入定。策云。定有出入。即非大定。隍云。六祖以何為禪定。策云我師所說。妙湛圓寂。體用如如。五陰本空。六塵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亂。禪性無住。離住禪寂。禪性無生離生禪想。心如虗空。亦無虗空之量。隍聞是說。徑來謁師。具述前緣。師云。誠如所言。汝但心如虗空。不著空見。應用無礙。動靜無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無不定時也。隍於是大悟。
宗鏡錄曰出要之術。唯有觀心。觀心得悟。一切俱了。是故智者先當觀心。返觀自心。欺誑不實。如幻如化。躁擾不住。無始無明。歷劫流浪。不知何由得出。若能如是觀心過患。又推諸境。境無自性。由見而有。不見即無。又推見處。見無自性。由心有動。不動即無。又推動心。動無自性。獨由不覺。覺則動無。又推不覺。無有根本。直是無始虗習。念念自迷。無念真心。一無所有。若能觀心。知心無起。即得隨入真如門。當知所有。皆是虗妄心念而生。真妄由心。更無別旨。
諸修行人。不能得成無上菩提。乃至別成聲聞緣覺。及成外道諸天魔王。及魔眷屬。皆由不知二種根本。錯亂修習。云何二種。一者無始生死根本。則汝今者。與諸眾生用攀緣心。為自性者二者。無始菩提涅盤。元清凈體。則汝今者識精元明。能生諸緣。緣所遺者。由諸眾生遺此本明。雖終日行而不自覺。枉入諸趣。釋曰。此二種根本。即真妄二心。
歸宗順旨。則理事雙消。心境俱亡。定慧齊泯如永嘉集云。以奢摩他故。雖寂而常照。以毗婆舍那故。雖照而常寂。以優畢叉故。非照而非寂。照而常寂。故說俗而即真。寂而常照。故說真而即俗。非寂而非照。故杜口於毗耶。斯則不唯言語道斷。亦乃心行處滅。
考證
奢摩地
此云止。又云定。
毗婆舍那
此云觀。又云慧觀約因修。慧在果證。
優畢叉
此云舍亦云平等。舍。謂舍於二邊。邊非中道。等。謂等於定慧。
若求真斷妄。似棄影勞形。若依妄即真。似處陰滅影。無心於忘照。則萬累都捐。若任運以寂知。則眾行爰起。放曠任其去住。靜鑒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
若未入宗鏡。不了自心。總多聞習誦。俱不成就。如善星受持讀誦十二部經。獲得四禪。不達無生。反墮地獄。又如阿難多聞。不明實相。遭婬席所縛。為文殊所呵。應須先入正宗。後修福智。如琉璃之含寶月。似摩尼之置高幢方得通透無瑕。能雨眾寶。自他兼利。豈虗構哉(上俱宗鏡)。
明宗集曰。四祖謂法融禪師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功德。總在心源。一切戒定慧門。神通變化。悉是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自空。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虗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與佛何殊。更無別法。
法真禪師曰。此性本來清凈。具足萬德。但以染凈二緣而有差別。故諸佛悟之。一向凈用而成覺道。凡夫迷之。一向染用。沒溺輪回。其體不二。故般若云。無二無別分。無別無二故。
僧問如何是大乘頓悟法要。師曰。汝等先歇諸緣。休息萬事。善與不善。世出世間。一切諸法。莫記憶。莫緣念。放舍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無所辨別。心無所行。心地若空。慧日自見。如云開日出相似。自然具足神通妙用。是解脫人。
考證
解脫
初門曰。解脫即是涅盤。門。謂能通。此解脫三法。能通行者。得入涅盤。故名解脫門也○一。空解脫門。云何名空解脫門。觀諸法無我我所故空。所以者何。諸法從因緣和合生。無有作者。無有受者。如能通達者。是名空解脫門。二。無相礙解脫門。云何名無相礙解脫門。觀男女相。一異相等。是相中求實皆不可得。故無相。所以者何。若諸法無我我所故空。空故無男女。無一異等法。我我所名字是異。以是故男女一異等相。實不可得。如能通達者。是為無相解脫門。二無作解脫門。云何名無作解脫門。若知一切法無相。即都無所作。故名無作。所以者何。若於法有所得者。即於三界而有所求。因是造作三有之業。今一切相皆不可得故。則於三界無所愿求。不造一切三有生死之業。無業故無報。是為無作解脫門。
宗鏡錄曰。有無不住。即於諸法悉皆解脫。以一切法不出有無故。是知解脫之中。無有文字。無生死。無煩惱。無陰界。無眾生。無憂喜。無苦樂。無系縛。無往來。無是非。無得失。乃至無菩提。無涅盤。無真如。無解脫。以要言之。一切世出世間諸法。悉皆一無有。故楞嚴經云。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盤。故真解脫者。名曰虗無。虗無。即是如來。如來解脫。無二無別。
德韶國師曰。如來一大藏經。卷卷皆說佛理。句句盡言佛心。因甚麼得不會去。若一向織絡言教。意識解會。上座經塵沙劫。亦不能得徹。此喚作顛倒知見識心活計。并無得力處。此蓋為跟下不明。若究盡諸佛法源。河沙大藏。一時現前。不欠絲毫。不剩絲毫。諸佛時常出世。時常說法度人。未曾間歇。乃至猿啼鳥呌。草木叢林。常助上座發機。未有一時不為上座。有如是奇持處。
智依禪師曰。盡十方世界。無一微塵許法。與汝作見聞覺知。還信麼。然須如此。也須悟始得。莫將為等閑。不見道。單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只具一只眼。還會麼。
考證
一只眼
宗鏡錄云。參玄之士。須具二眼。一己眼明宗。二智眼辨惑。所以禪宗有只具一眼之說。理孤事寡。終不圓通。只翼單輪。豈能飛運。
白云守端禪師曰。莫謂無心云是道。無心又隔一重關。
子璿從洪敏法師。講至動靜二相。了然不生。有省。謂敏曰。敲空擊水。尚落筌蹄。舉目揚眉。已成擬議。去此二途。方契斯旨。
長蘆林禪師拈拄杖曰。其宗也離心意識。其旨也超去來今。離心意識。故品萬類不見差殊。超去來今。故盡十方更無滲漏。當頭不犯。徹底無依。悟向朕兆未生已前。用在功勳不犯之處。平常活計。不用躊躇。擬議之間。即沒交涉。
承古禪師曰。夫出家者。為無為法。無為法中無利益。無功德。近來出家人。貪著福慧。與道全乖。若為福慧。須至明心。若要達道。無汝用心處。所以常勸人莫學佛法。但自休心。利根者。畫時解脫。鈍根者。或三五年。遠不過十年。若不悟去者。老僧與汝入拔舌地獄。
白兆珪禪師曰。窮天地。亙古今。只是當人一個自性。於是中間更無他物。諸人每日行時行著。坐時坐著。臥時臥著。只對言語時。滿口道著。以至揚眉瞬目。嗔喜愛憎。寂然游嬉。未始間斷。因甚麼不肯承當。自家歇去。良由無量劫來。愛欲情重。生死路長。背覺合塵。自生疑惑。譬如空中飛鳥。不知空是家鄉。水里游魚。忘卻水為性命。何得自抑。卻問傍人。大似捧飯稱饑。臨河呌渴。諸人要得休去。各請立地。定著精神。一念回光。豁然自照。何異空中紅日。獨運無私。盤里明珠。不撥自轉。然雖如是。只為初機。向上機關。未曾踏著。且道怎麼生是向上機關。良久曰。仰面看天不見天。
寶華監禪師曰。參禪別無奇特。只要當人命根斷。疑情脫。千眼頓開。如大海洋底。輥一輪赫日。上昇天門。照破四天之下。萬別千差。一時了明。便能握金剛王寶劍。七縱八橫。受用自在。豈不快哉。其或見諦不真。影響彷佛。尋言逐句。受人指呼。何年得快活去。不知屏息塵緣。竪起脊梁骨。著須精彩。究教七穿八穴。百了千當。向水邊林下。長養圣胎。亦不枉受人天供養。
張拙秀才偈曰。光明寂照徧河沙。凡圣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才動被云遮。斷除煩惱重增病。趨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罣礙。涅盤生死等空華。
慧可問達磨祖師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祖師曰。將心來與汝安。可良久曰。覔心了不可得。祖師曰。我與汝安心竟。
考證 宗鏡錄曰。二祖求此妄心不得。初祖所以傳衣。阿難執此妄心。二祖所以呵斥。
楚南禪師曰。諸子設使解得三世佛教。如瓶注水。及得百千三昧。不如一念修無漏道。免被人天四果系絆。時有僧問無漏道如何。曰。未有闍黎時體取。曰。未有某甲時。教誰體取。曰。體者亦無。
道垣禪師曰。古人云。十方同聚會。個個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且怎麼生是心空。不是那里閉目冷坐是心空。此正是意識想解。上座要會心空麼。但且識心。便見心空。三世體空。且不是木頭也。所以古人道。心空得見法王。還見法王麼。
中際遵禪師曰。八萬四千深法門。門門有路超乾坤。如何個個踏不著。祗為蜈蚣太多腳。不唯多腳亦多口。針嘴鐵舌徒增丑。拈鎚竪拂泥洗泥。揚眉瞬目籠中雞。要知佛祖不到處。門掩落花春鳥啼。
真凈禪師曰。洞山門下無佛法與人。只有一口劒。凡是來者。一一斬斷。使伊性命不存。見聞俱泯。卻向父母未生前。與伊相見。
法泰禪師曰。達得人空法空。未稱祖師家風。體得全用全照。亦非衲僧要妙。直須打破牢關。識取向上一竅。如何是向上一竅。春寒料峭。凍殺年少。
考證
人空法空
人空。即眾生空也○初門曰。生法二空。空以無有為義。無此生法二有。故名為空。一。眾生空。若觀生死苦果。但見名色陰入界實法。從因緣生。新新生滅。是實法中空。無我人眾生壽者等十六知見。如龜毛兔角。畢竟不可得。是為眾生空也。二。法空。若觀生死苦果。非但我人眾生壽者十六知見等空。如龜毛兔角不可得。是中名色陰入界異法。一一分別。推析破壞。乃至微塵剎那。分分細檢。皆悉空無所有。即名法空。是為聲聞人經名法空相。若摩訶衍中辨法空者。諸法如夢幻。本來自空。不以推析破壞故空也。
佛監禪師曰。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桃花紅。李花白。誰道融融只一色。燕子語。黃鶯鳴。誰道關關只一聲。不透祖師關棙子。空認山河作眼睛。
善勝悟禪師曰。揚聲止響。不知聲是響根。弄影逃形。不知形為影本。以法問法。不知法本非法。以心傳心。不知心本無心。知心如幻。了法非法。知法如夢。心法不實。莫慢追求。夢幻空華。何勞把捉。到這里。三世諸佛一大藏教。祖師言句。天下老和尚露布葛藤。盡使不著。何以故。太平本是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太平。
崇信禪師居天皇寺。一日問師曰。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皇曰。汝擎茶來。吾為汝受。汝行食來。吾為汝接。汝和南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首良久。皇曰。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師當下開解。復問如何保任。皇曰。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圣解。
從諗禪師問南泉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僧問如何是平常心。師曰。要眠即眠。要坐即坐。曰。學人不會。師曰。熱則取涼。寒則取火。
華嚴慧禪師曰。妄心無處即菩提。
神贊禪師曰。靈光獨耀。逈脫根塵。本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南臺守安禪師曰。南臺靜坐一爐香。終日凝然萬慮忘。不是息心除妄想。都緣無事可思量。
晦堂禪師曰。愚人除境不忘心。智者忘心不除境。不知心境本如如。觸目遇緣無障礙。
考證 洞山云。世間塵事亂如毛。不向空門何處消。若待境緣除蕩盡。古人那得喻芭蕉○上俱明宗集。
僧肇(寶藏論離微體凈品)略曰。其入離。其出微。知入離。外塵無所依。知出微。內心無所為。內心無所為。諸見不能移。外塵無所依。萬有不能羈(萬有不能覊。想慮不乘馳)諸見不能移。寂滅不思議。可謂本凈體自離微也。夫妄有所欲者。不觀其離。妄有所作者。不觀其微。不觀其微者。即內生惡見。不觀其離者。即外起風塵。外起風塵。故外為魔境所亂。內起惡見。故內為邪見所惑。既內外緣生。真一宗隱。
(還)謹按諸經傳。雖顯密不同。其為禪理則一而已矣。所謂最上乘者。不在是乎。中下之士。多以禮誦終身者。殆未聞乎此也。噫此黃檗之所深憫。而謂凈土成業為佛障者。其指此類也夫。
黃檗心要曰。凡人臨欲終時。但觀五蘊皆空。四大無我。真心無相。不去不來。湛然圓湛。心意一如。但能如是。直下頓了。不為三世所拘系。便是出世人也。切不得有分毫趨向。若見善相。諸佛來迎。亦無心隨去。若見惡相。種種現前。亦無心怖畏。但自忘心。同於法界。便得自在。此即是要節也。
(還)謹按此說。為不修凈土者發也。不修凈土。則平日不想西方。而今有所趨向。皆魔境也。平日不念阿彌陀佛。而今有所顯現。皆魔相也。故曰。不可分毫趨向。不可有心隨去。若修凈土者。臨終一心往生。烏得不趨向。待佛接引。烏得不隨去哉。余恐此說疑悞凈業之人。故書此以告。
附御魔法
菩薩所問經曰。譬如有孔隙處。風入其中。搖動於物。有往來相。菩薩亦爾。若心有間隙。心則動搖。以搖動故。魔則得便。是故菩薩守護於心。不令間隙。則諸相圓滿。相圓滿故。則空性圓滿。是為菩薩超魔法門。
(振)曰。昔有禪師靜坐。見有人擎屍哀號。師即取斧奮斫。不期自斫。又有一師坐禪。見一豕奔突來前。師即拽鼻唱呌。人見師自拽。此皆內心起見。遂感外魔來入。故萬動皆搖。悉成魔業。一念不起。盡滅諸境。學者直挺金剛劒。高竪降魔旗。毋令諸魔乘隙而入也。
傅奧法師云。內有惡業。則外感邪魔。若內起善心。則外值諸佛。斯則善惡在己。而由人乎哉。是以西施愛江。嫫母嫌鏡。實為癡也。故起信論云。或有眾生無善根力。則為諸魔外道鬼神之所惑亂。當念唯心。境界則滅。終不為惱。故云。心正可以辟邪。如日月正當天。草木無邪影。
蓮池禪師疏曰。末世修行。多諸障難。一虧正見。即陷羣邪。彼佛愿力威神。加被行人。大光明中。不遭魔事。能為護念。直至道場。故知澤圖辟邪恠。寶鏡遁妖。正念分明。無能嬈者。
考證 疏云。多諸障難者。行人於禪觀中。擊發陰魔。如楞嚴開五十種。皆云不作圣心。名善境界。若作圣解。即受群邪。故知正見稍虧。邪魔遂熾。今念佛者。以佛大愿攝受。大力匡持。威莫敢干。神不可測。雖有魔事。行將自消。經云。念佛之人。有四十里光明燭身。魔不能犯。以佛常護念故。從今發心。直至道場。自始至終。吉無不利。良由正念分明。縱魔來著。易識易遣。非比耽靜著空。中無主宰。逢魔不覺。遂至入心者也。澤圖寶鏡者。有神獸名白澤。能人言。辨萬物之情。諸邪望影而避。故曰。家有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恠。又山精野魅。能變形種種。誑惑於人。而不能變鏡中之形。喻念佛者。正念現前。智照精明。一切天魔心魔。不得便故。
又云。問臨終佛現。亦有魔否。答。古謂無魔。脫或有之。貴在辨識。
考證 鈔云。今謂念佛者。必無魔事。然亦有宿障深厚。或不善用心。容有魔起。固未可定。須預辨識。如經論行人見佛。辨之有二。一。不與修多羅合者。是為魔事。二。不與本所修合者。是為魔事。所以然者。以單修禪人。本所修因。唯心無境。故外有佛現悉置不論。以果不恊因故。今念佛人。一生憶佛。臨終見佛。因果相符。何得槩為魔事。若或未能了決。但如前辨別察識而已。
止觀禪要曰。行者覺知魔事。卻法有二。一者修止卻之。凡見一切諸惡魔境。不憂不怖。不取不舍。息心寂然。彼自當滅。二者修觀卻之。若見種種魔境。用止不去。即當返觀能見之心。不見處所。彼何所惱。如是觀時。尋當謝滅。若遲遲不去。但當正心。勿生懼想。不惜軀命。正念不動。知魔界如。即佛界如。則魔界無所舍。佛界無所取。佛法自當現前。魔境自當銷滅。愚人不了心生驚怖。及起貪著。因是心亂。失定發狂。非魔所為也。若諸魔或經年月不去。但當端心正念。當誦大乘方等諸經。治魔呪默念。誦之。存念三寶。若出禪定。亦當誦呪自防。及誦波羅提木叉。邪不干正。久久自滅矣。
王氏曰。靜中境界。甚有多般。皆由自己識神所化。因靜而引誘心君。豈不聞古人云。凡所有相。皆是虗妄。心若不動。見如不見。體用虗空。無處捉摸。自然消散。無境可魔。無物可壞也。
(還)謹按楞嚴論陰魔百種。法數論魔軍十種。止觀凈名各論魔四種。雖曰因靜而得。要皆平日之魔業相為感召也。噫。御魔者當預為之所矣。
考證
御魔法
宗鏡錄曰。坐禪時見諸魔事起。但了一心。境界自滅。可謂降魔妙術矣。
文殊菩薩降魔偈
歸依西方阿彌陀佛。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彌陀佛。
波羅提木叉
發隱曰。此云保解脫。保衛三業得解脫也。亦云別解脫。持一事。得一解脫。別別不同故。
百種魔
楞嚴經論色受想行識五陰之魔。各二十種。共百種也○初門曰。此為陰者。以陰覆為義。能覆出世真明之慧。而增長生死。集散不絕。故名為陰。一。色陰。有形質礙之法。名為色。色有十四種。所謂四大五根五塵。并是色法也。二。受陰。領納所緣名為受。受有六種。謂六觸因緣生六受。但境既有違順。非違非順之別。故六受亦各有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之異也。三。想陰。能取所領之緣相名為想。想有六種。所謂領六塵之相為想也。四。行陰。造作之心。能趣於果。名為行。行有六種。大品經中說有六思。思即是行。謂於六想之後。各起不善業善業之二業也。五。識陰。了別所緣之境為識。識有六種。即是六識。
十種魔軍
法數曰。一貪欲。二憂愁。三饑渴。四渴愛。五睡眠。六怖畏。七疑悔。八嗔恚。九利養。十自高慢。是為十種魔軍。
止觀四魔
止觀禪要云。魔有四種。一煩惱魔。二陰入界魔。三死魔。四鬼神魔。上三種。皆是世間之事。及隨人自心所生。鬼神魔。相有三種。一者精魅。十二時獸變化。作種種形色。惱惑行人。各當其時而來。二者堆剔鬼。亦作種種異相。來惱行人。三者魔惱。是魔多化作三種五塵境界相。來破善心。一作違情事。則可畏五塵。二作順情事。則可愛五塵。三作非違非順事。則平等五塵。動亂人心。令失禪定也○大集經云。斷集諦。是降煩惱魔。知苦諦。是降陰魔。修道諦。是降天魔。證滅諦。是降死魔。但彼云鬼神魔。此云天魔。天魔尚能降之。況鬼神乎。
凈名四魔
一欲魔。二身魔。三死魔。四天魔。什曰。得無生忍。煩惱永斷。故降欲魔。得法身。則更不得身。故降身魔。無身則無死。故降死魔。無三魔。則波旬不得其便。故降天魔。什又曰。波旬。秦言殺者。常欲斷人慧命。故名殺者。亦名惡中惡魔王最甚也。
凈土資糧全集卷之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