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六》最后一個夏天 西蒙諾夫作品集

    “您為什么直到現在還沒去吃早飯?我到處找您。內科主任來了……我已經跟他說好,讓您馬上就去,可您哪兒也找不到……”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站在房間另一個角落里的辛佐夫。她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說:“我沒看到您有客人。”

    “這是我的軍官。他帶來了信,匯報了形勢。除此以外,他還是我的戰友,我同他一起突圍過……認識一下吧。”

    謝爾皮林顯得不大自在,甚至有點手足無措,這個女人的到來似乎使他感到不好意思。但當他說最后一句話時,他面帶笑容,甚至摟住辛佐夫的肩膀,把他推到她跟前。

    “我是給你們司令治病的醫生,”這位婦女說。“我知道我打擾了你們,但必須走了……現在對您來說,首要的事是去見內科主任!”

    她這句話不是對辛佐夫,而是對謝爾皮林說的。說完,她第一個走出了房間。在林蔭道上,她也一直走在他們前面,有時回過頭來,催促他們跟上她。

    辛佐夫跟在她后面走,望著她的背影,不能不注意到,她的身材長得非常好,從背影看去,好象只有二十來歲。

    “實際上恐怕比我年紀大,”辛佐夫想到,她的臉長得很漂亮,但顯得已經不怎么年輕了。“大約有三十五歲了,不會更年輕……"

    謝爾皮林默不作聲地走了一百來步,然后朝按規矩走在首長稍后一些的辛佐夫遞了個眼色,示意他跨上一步,而后并肩走,同時問道:“讓我們繼續談下去。你還有沒有別的任務?”

    辛佐夫回答說還有別的任務:他奉命順便到總參謀部測繪局去領取新的地圖。

    “什么樣的地圖?”

    辛佐夫說出了他要領取的地圖編號。謝爾皮林聽后滿意地笑了: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進攻即將開始,辛佐夫要領取的地圖也說明了這一點。

    “既然你另有任務,”謝爾皮林又默默地走了幾步說,“我們就這么辦:現在你先去辦你的事,明夭九點鐘,你準備上路以前,到這兒來取回信……奧爾迪·伊萬諾芙娜,您看內科主任會留我多長時間?”

    “這我無法向您報告,費多爾·費多羅維奇,”她沒放慢腳步,轉過頭來說。“我認為,您不要舍不得在內科主任那兒花些時間。需要您留多長時間,您就留多長時間,只要對您有好處就行。”

    她說完后又繼續走去。

    “司令同志,請允許我談一件私事,”辛佐夫提出了請求,因為他估計離主樓只剩下幾分鐘的路了,而跟謝爾皮林談這件事最好是在他給集團軍寫信之前。

    “好,說吧,”謝爾皮林說。今天早晨無論談到什么,他都是興致勃勃的。“再說你從作戰部隊把好消息送到了首都莫斯科,在沙皇時代,單憑這件事,信使就能獲得十字勛章!”

    辛佐夫說,他不久前到——一師他原來的團里去了一次,見到了伊林。現在他很想回部隊去。一年來,他對自己的假手已經習慣了,相信回部隊后不會有什么妨礙。

    “等我回去后,我們再考慮。可以派你當團參謀長……”謝爾皮林回顧了辛佐夫在前線服役的經歷,差一點補上一句:“也可以派你當團長”。但是,他把話咽下去了:寧可許愿許得少一些,做得多一些。所以他只是簡單地說:“戰斗打響以前你將回部隊去。這個請求我會滿足你的。沒其他事了?”

    “沒其他事了,司令同志。”

    “關于我們——一師的情況,你明天早晨跟我談談,我好久沒去了……到莫斯科來路上花了多少時間?”

    辛佐夫沒有抱怨訴苦,根據實際情況報告說,走了二十一個鐘點,但又補充說,回程可能會快些。

    “時間太長了,”謝爾皮林說,大概他想到了自己,在考慮自己回前線去的路程。

    前面已是療養院的主樓了,向左拐彎就是大門,辛佐夫的車子就停在大門外。

    “明天九點鐘,如果天不好,你到小屋里去找我,”謝爾皮林說,“如果天好,我將在這兒散步。”

    “明白了,司令同志。”

    謝爾皮林同他握手告別,女醫生也向他伸過手來,她的臉色變得和藹可親,仿佛他為她做了什么好事似的。

    “希望今后永遠不會再有一顆子彈碰到您身上!”

    她說完后就同謝爾皮林走進了大樓。

    辛佐夫不理解,為什么她突然熱誠地說出了這句話。是她注意到了他的手以及六次負傷的標志呢,還是另有什么不得而知的原因……

    辛佐夫要辦的事足足得花一整天的功夫。首先,他到莫斯科衛戍司令部去登記,領取就餐券以及司令部軍官招待所的住宿許可證。然后,同司機一起到雅烏扎橋附近的汽車修理廠去。而且不但是去去就夠了,還得親耳聽到,明天八點前車一定能修

    好。他把車子留在那兒,。乘電車來到市中心。他在傳達室等了個把鐘點。打電話給負責發放出入證的首長,聯系好后,等人家把出入證發下來。領到出入證后,他上了樓,才弄清楚領取整套地圖不僅要得到他求見的那位首長批準,而且還要得到另一位首長的同意,于是,他就不得不再等那位首長。誰知地圖不在這里發,而在別的一個部門發,這個部門在城市的另一頭。他到了那兒,又打電話,重新等人家發給他出入證。時間已近晚上六點。那兒的人吩咐他第二天早晨十點鐘來取地圖。一切該辦的手續都辦妥了。明天去取地圖反而好;要不然,沒有車子,拿著這些地圖,他怎么在莫斯科度過這黃昏后的時間呢?你一直要把地圖捧在手里,被它捆住了手腳。

    雖然他知道時間尚早,回電還不會到,但他還是乘車來到中央電報局。他擠到“留局待領”窗口前,把身分證遞進窗口,然而他聽到的回答是,沒有伊萬·彼得羅維奇·辛佐夫的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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