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堅瓠秘集卷之三》堅瓠集 褚人獲作品集

    雁門女子

    大有奇書。唐開元中。有僧游雁門山。入一石洞。洞中之境。愈行而愈不窮。僧愛而更進。忘出忘疲。見敷女子。鬟發飄云。草裳葉袂。見僧。訐曰。汝何人斯。髠發刈須。作此異狀耶。曰我僧也。女子曰何謂僧。曰僧者。佛之徒也。女子曰何謂佛。曰佛者。西方之圣人。女子曰。何以昔未之聞。曰佛于漢明帝時。始入中國。女子曰。何謂漢。曰漢者。繼秦之代也。女子曰。我皆不知。曰爾何皆不知。女子曰。我秦人也。蒙恬筑城。役及婦人。我等避于此。哺菖蒲。皆不死。亦自忘其年歲也。孰知秦亡而又有所謂漢耶。僧辭出。后再訪之。但見青靄白云。不知洞之所在矣。

    夢擲全紅

    拙庵雜組。成化丙午。上海諸弘濟。就應天鄉試。與同鄉錢狀元福。曹御史豹。周知州翰。董少卿恬。董太守忱。同赴試。將掲曉。夢與諸公會飲。錢居首席。擲骰舉令。限百擲。酒十觥。得全紅者依數免飲。鶴灘九擲得六紅。余皆不出六七十擲。各以數逓減 惟弘濟 百擲無全紅 例當全飲 乃以左手舉觥。右手執骰疾呼曰。請饒一擲。無則甘罰如例。眾許之。弘濟以骰擲盆。六紅宛然。夢中喧閧而覺。及掲曉。鶴灘苐九。余名與夢中擲紅之數。先后不爽。弘濟果中一百一名。 考南國賢書。惟錢福苐九。周翰九十二名。諸弘濟一百一名。董恬一百二名。曹豹一百十九名。董忱一百二十六名。是科華亭王道。錢啟宏。亦中式。惜未入夢。

    湘潭鬼哭

    客牕涉筆。順治間。新安程青來黃希倩貿鹺。至湘潭。旅郭外。時際秋冬。夜不能寐。聞遠近若有億萬蛙聲。次日詢之土人。云此非蛙聲。乃鬼聲也。驚問其故。云崇禎間。人民為流賊殺掠無遺。至今骨積如山。無人收葬。故此鬼哭。二人惻然。即對天立愿。如賈獲利。當來收瘞。售其貨得三倍。即托一僧任之。于高阜處建義塜六百所。敢骨得一千八百簏焉。又建小庵。延僧居之。朝夕唪經施食。自后鬼無聲矣。

    走無常

    稽山語怪錄。宣德間。江西尤和為酆都令。左右請諸鄷都神殿。尤岸然曰。吾正欲除之。以息愚惑。豈反謁禱耶。率左右入廟。略無瞻謁之儀。傲睨而返。言當毀除。明晨方治事。門子忽跌仆坐下。尤和顧左右。彼卒死矣。舁之去。左右曰。非卒死。此走無常也。為冥府勾攝人耳。尤和怒以為誑語。左右曰。姑俟其起。問之可驗。尤諾之。越二日。童欠伸起。尤問之。童言向從公歸。忽為冥官召去。遣往江西攝尢睦。文牒悉具。持之行。至彼覓尤家。守門外二日。始得入。尤聞之。睦即其弟也。因扣其室廬何似。童細述之。即其家也。尤曰。何以二日方入。曰其家有瘈大。不能遽前。后乘間得入耳。尤思之。果有瘈犬。曰其人何業。曰一秀才也。其貌爾爾。語至是。尤不覺慘沮。知其為弟。因曰。今則何如。曰隨已攝歸鄷都。聞當得重辟。不可生矣。尤和大慟。急命人詢于家。得報睦以是日亡矣。和乃入觀懺謝。建功表門。著文紀事。镵之于石。以表異云。

    鄷都

    成都縣有鄷都山。土人云。此陰府決判罪人之所。其山幽冥不可入。唯余一洞。視之陰黑。不知底極。定昏之際。側耳而聽。隱隱聞笞撲之聲。凜然可畏。每半月。土人輸番納荊條一大束。以供笞撲之用前所納者用。弊擲置洞口。視之。必零星破碎矣。冥官云。如陽世之刑部。唯四方有罪之人。來此聽勘。為善者不入也。今人薦親。動云閻羅地獄。不論父母平日所為善惡。此司馬溫公所言。以不肖待其親。豈得謂孝乎。

    東岳祭酒

    湖海搜奇。長洲市民符某皈心道門。受玄壇延生二箓。萬歷丙申六月。夢群隸入曰。我東岳使者。屈公為某司祭酒。命且下。先遣某為通。符不知所答。但驚顫而已。數日。符生又見一吏卒告。舊任官來。請出迎。一白發貴人坐肩輿而來。相見。揖入坐定。言某久為東岳祭酒。秩滿遷主天曹。知公心平才贍。舉以自代。幸即赴任。無負天朝之寵錫也。符曰。某目不識一字。何以作官治事。幸公哀之。別選能者。貴人曰。母妨。吾昔為前官舉用。亦不識字。治事久之。豁然通靈。曹司吏典甚多。無用勞擾。藉公坐鎮雅俗耳。本司文部。及一鷹一犬。皆以交付。符問鷹犬何用。曰鷹犬以察人善惡。日行千里。不可少也。符曰。吾子幼。奈何。貴人曰無妨。公欲挈妻子。則請尊夫人同行。不則冥中亦多佳配。何必戀戀為皃女之態。語畢。命吏卒上參拜謁。家人悉不見。良久。貴人告去。符送至門。揖遜而別。乃泣語其妻。吾不久矣。居數日。沐浴更衣。無疾而逝。

    泰山錄車

    聞見巵言。杭士汪周望。自言身為泰山錄事。能代人查示禍福。又鹽言鄊民左姓者。自言為地府總司諸役。言科名之事。如來年八月發榜。今年八月先從地府起送。曰地榜。各府城隍查其當與薦者。上之總司以達天曹。至來年正月天榜列示然半載之內。不無去取。必待人榜。然后定也。但人榜可以賄鬻而得。豈地天兩榜。亦可以關節幸中與。

    雷部判官

    白醉璅言。休寧儒士程學圣。師事洪某。立心正直。中年游神冥府。職雷部判官。言人死期不爽。不肯與他人言。惟與師言之。一日謂師曰。冥府重先生。將以先生為閻君。洪笑曰果。爾吾。便為之是。夕洪。忽病。仆者見庭下如官吏立者數員。良久卻去。洪乃安。達且學圣至。謂洪曰。冥府聞先生便為之言。遂遣使迎先生。予謂先生笑言耳。期尙遠也。乃召還。洪問潘雪松【土藻。】祝石林【世祿】二孝簾中否。學圣云。此非吾職。然可查也。伹天榜未定。春榜定于先年之十月。秋榜定于當年之正月。后告洪曰。潘公中癸未榜矣。祝尙未也。雪松果第。乙酉十月。洪又命查石林。學圣曰。丙戌榜無祝名。己丑榜有之。然兩搒正在那移。蓋平生為善。忽有一念之惡。神即惡其穢。平生為惡。能猛省痛改。神即鑒其馨。故有已上榜而忽除名者。新念不吉也。有本無分而忽登第者。新念遷善也。天家伺察。曾無一刻之停。吾能知祝公之必第。而不能知戌丑之所定也。石林至己丑。乃成進士。

    指關為姓

    關西故事。蒲州解梁縣關公。本不姓關。少時力最猛。不可檢束。父母怒而閉之后園空室。一夕月甚明。啟窗越出。閑步圍中。聞墻東有女子啼哭甚悲。兼有老人相向哭聲。怪而排墻詢之。老者訴云。我女已受聘矣。而本縣舅爺。聞文有色。欲娶為妾。我訴之尹。反受叱罵。以此相泣。公聞大怒。仗劍徑徃縣署。殺尹并其舅而逃。至潼關。聞關門圖形。捕之甚急。伏于水傍。掬水洗面。自照其形。自水洗后。顏已變倉赤。不復識認。挺身至關。關主詰問。隨口指關為姓。后遂不易。東行至涿州。張翼德在州貿肉。其買賣止于上午。至日午。即將所存。下懸肆傍并中。舉五百斤大石掩其土。任有勢力者不能動。且示人曰。誰能舉此石者。與之肉。公至時。適已薄暮。徃買肉。而翼德不在肆。人指井謂之曰。肉有全肩。懸此并中。汝能舉石。乃可得也。公舉石。輕如彈丸。人共駭嘆。公攜肉而行。人莫敢御。張歸。聞而異之。追及。與之角力。力相敵。莫能解。而劉玄德賣草鞋適至。見二人鬪。從而御止。三人共談。意氣相投。遂結桃園之盟。

    斗姆救焚

    康熙壬申仲冬二日渾暮。屈駕橋人。見綠衣兩人。在巷門口坐。以為代役看柵者。轉瞬不見。咸詫為奇。隨火起橋陌。延燒三十余家。至張君安鋪屋。柱焦損。火飛入檐。君安合掌稱斗姆寶號不輟。火光照耀之間。人見君安屋上。有老人策杖巡行。火熖隨濊。蓋君安奉斗齋多年。極其誠敬。故斗姆垂救。及門而止。奉斗之力。昭然可信。

    盆木現相

    郡中某翁。家素饒裕。康熙中。以子貴受封。聲色貨利。享用甚適。偶抱微恙。忽有一僧欲入見。閽者傳報。令之入。入亦不揖。竟于首席踞坐。某色不悅。問其來何事。云知汝有恙。要化汝銀一千兩。作佛家功德。某益不悅。漫曰。銀非土塊。一千雨談何容易。僧云。你道非土塊。以我觀之。直與土塊等耳。汝既不肯拾。可命童子取木來。待我凈手。水至。洗手而去。臨出語童子云。進語爾主。取我洗手水。照照顏面。童子入告。某異之。取水自照。乃一胖大和尙面目。再照。是 冠服軒冕之像。更一照之。則成乞丐之形矣。此僧大顯神通。以過去未來現在三世之像。一照畢見。欲以點化此老。惜乎其不悟也。葭鷗雜識。載其姓氏。

    日飲水

    聧車志。滄州有婦人。不食。但日飲水數杯。年近五十。而容貌悅澤。人問其故。因言白幼母痛在床。家無兄弟。惟日賣菓于市。得嬴錢數十以供母。值歲歉米貴。因仰天致禱。今日所獲。不足以贍二人。愿天憫我。使我飲水不饑。盡以所獲供母。遂臨井飲水一杯。以后遂不思食。殆三十年。

    大同妖婦

    湖海搜奇。大同一婦。分娩后。不食不言。癡坐井上。汲水飲之。三日。不下百桶。而鯨吸不已。其夫素病。驚躍頓絕。里人以為妖。理之土中。槿露其首。數日不死。適筑墻。置之墻內。又不死。眾以為神。舁至士地祠拜焉。官聞而下之獄。兩目[睒]睒。氣息如生。官命以薪爇之。未幾。王和兒戕帥之禍作。

    麻姑

    一統志。麻姑。麻秋之女也。秋為人猛悍。筑城嚴酷。督責工人。晝夜不止。惟雞鳴乃息。姑有息民之心。假作雞鳴。群雞相效而啼。眾工役得以少息。父知。欲撻之。麻姑逃入山中。竟得仙而去。今望仙橋。其跡也。

    曹翰為蕏

    見聞實錄。宋曹彬為大將。下江南。不殺一人。歿而為神。四子俱領旄鉞。孫女為后。少子封王。曹翰克江州。憤其城不。下屠之。未幾。子孫有乞丐者。蘇郡劉钖玄字玉受。萬暦丁未進士。道過江濵。夢青衣長面人曰。我宋曹翰也。生平殘忍。罰為豬數世矣。明晨又當見殺。愿公救之。劉公早起。果見屠夫擒一豬至。號聲動地。劉買而放之閶門西園。人呼曹翰。豬即應之。

    圣殿蜈蚣

    國初南城。遭兵燓之后。郡學前最為荒涼。大成殿。除春秋二祭外。絕不啟門。蛇虺蝙蝠惡物。群聚其中。丙戌夏月。雷電繞殿。回旋三日而不下擊。眾學役異之。啟門遍視。見至圣牌版上。有物叢叢排列。而精光外射。細視之。乃一大蜈蚣。環于牌版之上。牌版高五尺。蜈蚣環抱周遍。其白而叢叢者。系其足也。學役中有黠者。知雷之盤空旋轉定。為此惡物。但下擊。牌版必碎。怪物有靈性。知雷神必畏文宣。不敢傷殘其牌版。借此以避雷火誅殛耳。議以火橈。遠鉤圣牌倒地。蜈蚣離版。蜿蜒欲遁。而大雷下震。蜈蚣遂糜爛矣。眾乃大快。扶起圣位。掃除惡物。因見其腹。有逆閹魏忠賢五字。乃知諸書此載白起等事。未盡誣也。

    冰柱水山

    正德中。文安縣水忽僵立。是日天大寒。遂凍為冰柱。高五丈。圍亦如之。中空而旁有穴。后數日。流賊過文安。民避入冰穴。頼以全活者甚眾。又萬暦間。楊舍居民。夜聞河中有聲。若眾人呼喊狀。意疑是盜。于隙中窺之。見隱隱有火光。明日。河中成水山一座。亭樹階級。闌于坡境。種種具備。城中好事者。買舟徃觀之。躡草履。可涉其巔。雖使人力為之。亦不能迅速曲拆如此。經月始泮。未幾而江陵敗。此二事皆前史未之見。倘三伏得此銷夏。不煩河朔飲矣。

    火葬

    唐龍江夢余錄。火葬起于西域。慘毒不仁。昔人比于炮烙之刑。施之仆隸。然且不可。況于親乎。禮于先廟焚。尙須三日哭。豈有燎灼其親之尸。而仁人孝子。乃能安于心乎。東南為仁義禮樂之區。文物之盛甲天下。而此風流行。莫以為怪。不能用夏變夷。是亦士大夫之恥矣。近又有燎其親之尸。飲酒至醉。拾其殘骨。擲之于水。謂之水葬。有人心者尤不忍聞。弘治中。郡守曹公鳴岐鳳。置義塜于六門之外。皆方百余畝。而民狃于故習。猶自若也。吁。可恨哉。

    墻起床中

    漱石閑談。鳳陽軍生楊佑。納粟為指揮。過臨清。與妓吳秋景情好甚篤。以三百金納之歸。坐臥皆同。歡笑無間。但欲念一舉。即有一墻起于榻。界斷其中。兩相推撼。而堅如石屏。未嘗一度得合也。乃至遷房易榻。卜書下夜。無不皆然。佑恨之。禱禳無效。累年。秋景快快以死。或云。妻為厭勝云。

    迎春

    立春前一日。迎芒神。出土牛。郡人竸觀。以鋪張美麗。為時和年豊之兆。而留心民事者。亦號召妓女樂工。梨園百戲。聲歌雜沓。結束鮮明。士女傾城徃觀。歲以為常。觀袁中郎先生迎春歌。可見其盛。國初亦然。自康熙己酉。山西郭公【四維】守吳。躬行節儉。妓女優伶一切革除。惟府縣各官。徃迎而已。沿至于今。益復寥寥。蓋清素可以持身。而不可以御俗。況春為一歲之首。躬迎大典。致茍且從事。終是衰風氣象。雍維博雅之世。當不應爾。

    輦送石刻

    宗忠簡公留守汴京。當金人蹂躪之余。百務拮據。豈有意營不急者。一日于艮岳遺址。得定武稧帖石刻。即遺力輦至行在。中途為斡離不邀截以去。后金昌宗以為秘玩。蓋右軍秀杰之筆。照曜天地。不惟蠻貉通知寶愛。即勲名忠耿之老。亦不容屑越于顛沛時也。

    宦者刻經

    漢宦者李巡。請于靈帝。令蔡邕考定石經書。刻于鴻都門。古閹宦好學。乃過士大夫如此。又紫桃軒載宋。光堯手書十三經刻石。今雖殘缺。尙在杭州府學大成殿兩廡。士人未有過而問焉者。經術日衰。可嘆也。

    中天中文

    紫桃軒雜綴。于令升周禮太卜掌三易注。伏義之易小成為先天。神農之易中成為中天。黃帝之易大成為后天。今但知有先天。后天而不知有中天。又漢書有中文尙書。令但知有今文。古文而不知有中文。

    導引小訣

    安老書。陳書林司樂。市倉部輪差諸君。請米受籌。張成之為司農丞。同坐。時嚴寒。陳一二刻間。兩起便溺。張曰。何頻數若此。陳曰。天寒自應如是。張云某不問冬夏。只早晚兩次。陳諗之。曰。有導引之術乎。曰然。陳曰。旦夕當北面叩請。荷口授。曰。某為李文定公家婿妻弟。少年遇人。有所得。遂教小訣。臨臥時。坐于床。垂足解衣。閉氣。舌柱上腭。目視頂。仍提縮糓道。以手磨擦兩賢腧穴。各一百二十次。以多為妙。擦畢。即臥。如是三十年。極得力。歸稟老人。老人行之旬日云。真是奇妙。每與親舊言之。云皆得效

    搬運捷法

    安老書。蘇東坡云。揚州有武官侍真者。官于二廣。十余年終不染瘴。面色紅膩。腰足輕快。初不服藥。惟每日五更起坐。兩足相向。熱摩涌泉穴無數。歐公平生不信仙佛。笑人行氣。晚年患足瘡一點。痛不可忍。有人傳一法。用之三日。不覺失去。其法。垂足坐。閉自握固。縮榖道。搖飐為之。兩足如氣球狀。氣極即休。氣平復為之。日七八。得暇即為。萬搬運捷法也。又于王定國書云。摩腳心法。定國自己行之。更請加工不廢。每日飲少酒。調節飲食。常令胃氣壯徤。

    情欲傷生

    韻府續編。將受情欲。先斂五關。五關者。情欲之路。嗜好之府也。自愛彩色。命曰。伐性之斤。耳樂淫聲。命曰。攻心之鼓。口貪滋味。命曰。腐腸之藥。鼻悅芳聲。命曰。薫喉之煙。身安輿駟。命曰。召蹷之機。此五者。所以養生。亦以傷生。

    暖外賢

    明道雜志。洛陽劉幾。年七十余。精神不衰。體干清健。猶劇飲。予素聞其善養生。因問之幾。曰我。有房中誧導之術。欲授子。予曰。方困小官。家惟一婦。何地施此。見九每一飲酒。輙以嗽口。雖醉不忘。謂此可以無齒疾。晡后。食少許物輙已。丸有子婿陳令。頗知其術。曰。暖外腎而已。法以兩手掬而暖之。默坐調息。至十息。兩腎融液如泥。瀹入腰間。此術至妙。又菽園雜記。回回教門。善保養者。無他法。惟暖外腎。使不著寒。見南人著夏布袴者。甚以為非。恐涼傷外腎也。云夜臥。當以手握之令暖。謂此乃生人性命之本恨。不可不保護。此說最有理。

    飽生眾疾

    明道雜志。世言眉毫不如耳毫。耳毫不如老饕。此言老人饕餮嗜飲食。最年老之相。此語未必然。某見數老人。皆飲食至少。內侍張茂。則每食不過麄飯一盞許。濃膩之物。絕不向口。老而安寜。年八十余卒。茂則每勸人必曰。寧少食。無大飽。王龍圖晳。造食物至精細。食不盡一盂。食包子不過一二枚。年八十卒。臨老尤康強。精神不衰。王為余言。食取補氣。不饑即已。飽生眾疾。用藥物消化。尤傷和也。劉幾秘監食物尤薄。僅飽即止。亦年八十而卒。劉監尤喜飲酒。每飲酒。更不食物。啖少果實而已。循州蘇侍郎。每見某。即勸令節食。言食少則臟氣流通而少疾。蘇公飲酒不飲藥。每與客食。未飽已舍七箸。后貶瘴鄉。累年近六十。康徤無疾。蓋得力此也。諺曰。夜飯少吃口。活至九十九。即三叟量腹。節所受之意也。

    陳成生男

    博物志陳成初生十女。使妻繞井三匝。祝曰。女為陰。男為陽。女多災。男多祥。繞并三日。果生一男。又云。婦人姙身。三月未滿。著婿衣冠。平旦繞井三匝。映水視影。勿反顧。必生男。

    護胎

    菽園雜記。載婦人覺有娠。男即不宜與接。若不忌。主半產。蓋女與男接。欲動情勝。亦必有所輸泄。而子宮又開。故多致半產。獨牝焉受胎后。牡者近身。則以蹄觸之。謂之護胎。易稱牝馬之貞。以此。所以無半產者。人惟多欲而不知忌。故往往有之。產寶論。及婦人科書。俱無此論。可擴前人所未發矣。愚謂不特半產。兒多痘毒天殤。皆由于此。不可不愼。

    忍欲

    人生有欲。莫甚于男女之欲。漢高忍杯羹之分。而不忍割戚姬之愛。項羽縱三月之火。而猶有垓下之泣。況其下此者乎。劉元城南遷日。求教于湅水翁曰。聞南地多瘴。設有疾以貽親憂。奈何。翁以絕欲少疾之語告之。元城時盛年。乃毅然持戒惟謹。趙清獻張乖崖。至無劍自誓。甚至以父母影像懸之帳中者。蓋其初。未始不出于勉強。久乃相忘于自然。欲之難遣如此。

    財色傷人

    紫桃軒雜綴。世間惟財與色。能耗人精氣。速人死亡。而方士之言曰。金銀可點化以濟世。少女可采藥以長生。既快嗜欲。又得超勝。何憚而不為耶。予以天理人情揆之。恐無此大便宜事。吾儒所不敢信也。

    御衣塞斷出

    紫桃軒雜綴。唐遠祖李龍。遷梁武時。筑城于龍洲牛心山死。因葬其地。后人立祠。號李古人廟。則天革命時。遣人鑿斷其山。水變赤色腥穢。祿山之亂。明皇幸蜀。有老人蘇坦迎奏。請以御衣一襲。于斷處塞之。明年。兩京克。帝駕回鑾。夫武氏雖鷙。亦李氏婦耳。此山蔭季。必并蔭武。身得居攝享遐壽。初雖負垢。終祔唐廟。孰非此地脈流慶。而奈何戕之。觀其塞后。安史遂平。則是冥運之數。假手牡朝。以召豬龍之孽耳。無關李武之典替也。

    義甲

    劉言史樂府詞曰。月明如雪。金階上迸斷玻瓈義甲聲。義甲。護指物也。或以銀為之。李義山詩。士一學彈箏。銀甲未曾卸。甲外有甲。謂之曰義。樂部有義嘴笛。婦人有義髻。衣有義領義袖。凡物非真而假設之者。皆曰義。人名假子。曰義男義女。言其非真子女也。項羽之尊義帝。亦即此意。

    舞態

    紫桃軒雜綴。古歌變為胡曲。既已絕響。而舞尤失傳。今優人走三方擺陣跌打之類。皆其遺意。余在中州。與士大夫燕會。見有戴高竿。舞翠盤獅子生兒。沐猴戲狗之技。想古之善舞拓枝鸜鵒。亦不踰是。又見一女童。貼地蛇行。驚躍數四。備極疾徐之妙。與金鼓相應。久之。忽于尻間出一頭。以兩足代手拱揖。反復旋轉。首尾渾不可辨。花蕋夫人宮詞。有兩頭娘子拜夫人之句。初不可曉。亦豈謂此等。若舞態中。太平萬歲字當中者耶。

    龜板膏不可多食

    紫桃軒雜綴。龜能辟火。其性難死而易生。曾畜一綠毛者。大如當三錢。為孩童所虐。已經僵挺。首尾俱出。且作枯臘矣。戲埋之竹下。踰冬歷春。至四月。大雷雨。龜忽蹣跚行草間。急發埋處。則成空坎。是其得土氣。伏藏再活也。昔潤州一紳。性喜服食。補劑中。用龜板膏餌之。垂十年。頗強徤。晚歲。忽患蠱膈。厭厭就盡。乃謁芧山白飛霞。求診視良久曰。此瘕也。公豈餌龜板膏耶。今滿腹皆龜。吾藥能逐之。其在骨節膚腠中者。非吾藥所能下也。可速歸治后事。與赤丸數粒服之。下龜如菽大者升余。得以稍寬。不數月仍卒。

    守龜

    古者。天子諸侯立國。皆有守龜。藏之太廟。遇大事。則啟而占之。故以為寶。與玉并重。太史公作史。立龜策傳。誠重之也。古人目老成人。則曰國之蓍蔡。詞家祝壽。與鶴并引。陸魯望名龜蒙。王十朋號龜齡。彭龜年字予壽。楊龜山名時。名字甚多。未嘗鄙惡。不知何時。以龜子目妓之夫。配其母之鴇子。詩文絕不敢用。委巷之人。取為罵詈之具。今太卜之官。亦廢國事。絕不用龜矣。

    苖光裔卜

    啽囈集。宋太祖將掘池。有龜祖孫父子三代。化形為人。就卜于司天監苗光裔。光裔為布策成兆曰。將有遷徙。曰損丁乎。曰無妨。光裔覺其非人。執之。乃吐實。因奏聞。太祖于地穴。果得龜數十萬。輦送他水。夫龜以靈故。身能七十二鉆而無遺策。乃復就卜于人。豈處利害中者。固不能自決耶。

    瓻經

    借書一癡還書一癡癡乃瓻之偽也。昔人謂借書還書。皆佐以一瓻酒。瓻。盛酒器也。大者一石。小者五斗。黃山谷致詩胡朝清。愿公借我藏書目。時送一鴟開鎻魚。東坡和陶詩。不持兩鴟酒。肯借一車書。按師古云。鴟夷革囊以盛酒。鴟瓻字。蓋通用者。酒器。又有名經者。小瓶細頸。環口修腹。以酒貽人。則云酒一經。酒二經。有人餉人酒東云。五經在門。主人誤為束帶出肅之。乃五小瓶酒耳。李君實飲酒詩。有登樓客在傳三雅。問字人來揖五經之句。

    長短工

    吳中田家。凡久傭于人者。謂之長工。暫傭于人者。謂之短工。揰蒔時而暫喚者。曰忙工。三余贅筆云。按六典。凡役之輕重。功有長短。注以四五六七月為長功。以二三八九月為中功。以正十十一十二月為短功。蓋夏至日長。至六十刻。冬至日短。至四十刻。若一等定功。則枉棄日刻。大約中功以十分為率。長功加一分。短功減一分。至忙工。價幾倍之。

    神賜布囊

    睽車志。常州一村媼。老而盲。家惟一子一婦。婦一日方炊未熟。其子呼之田間。婦囑姑畢其炊。盲無所睹。飯成。捫器貯之。誤貯溺具。婦歸。不敢言。先取其中潔者食姑。次以餉夫。其親近臭穢者。以水漉之。自食。良久。天忽晝晦。其婦暗中若為人攝去。俄頃開眼。身在近舍林中。懷挾中。得一小布囊。貯米三四升。適供饔餐。明旦視囊中。米復充滿。寶之。以終其身。

    石鍤

    揮麈新談。石鍤者。大鵬之精也。鵬獨運無雌。海靜不波之日。見影在下。以為雌也。其精溢出。墮土上為土鍤。木上為木鍤。惟石上為不失本。性而佳。浸酒服之。徤 陽。天順中。駙馬都尉趙輝。自海外得之。可御女百數。而精神不衰。一少妾患苦之。竊以投于池。輝痛惜。度必是妾所為。乃竭池。覓之不得。或教以婦女衵衣投池。果物土躍出。輝嘆曰。豈吾之精血強耶。果物之能耶。取一毫與貧人。令往娼家。一夕不休。以姜酒醉之。乃解。后輝卒。其物不知存亡。或去英國公張懋得之。亦畜百妾云。

    枯骨滋榮

    葵軒鎻記。士人李武錫脊膂。間痛不可忍。數十年后。因改塟其父。棺已朽。易棺。見有骨間。有大蟲。撥去之。而武錫脊痛頓愈。紫桃軒雜綴。張仕政精治折傷。荊州軍士損脛。張飲以酒。破肉。取碎骨一片出。膏涂之。數日而愈。年余。軍脛忽痛。以問張。張曰。當由所出骨受冷。則痛。急尋。獲之床下。溫湯洗之。置絮中。遂愈。夫已出之骨。猶闗痛癢。為其一氣所聯。無內外之間耳。郭璞塟經所云。枯骨受潤。子姓滋榮。洵有然。

    犬吠所恠

    夷堅志。臨興縣民程氏。世以弋獵為業。家頗豐。因輸租入郡。逢市搖小鼓而售戲面具者。買六枚以歸。分與諸小孫。諸孫得之喜。戴之。群戲堂下。程所畜猛犬十數。皆常曰放獵所用者。望見之。吠聲狺狺。爭趨搏噬。救之不退。六孫皆死。犬吠所怪。固常理也。亦世獵之報云。

    梅盬

    瑯琊漫抄。永嘉閨婦。以青梅雕剜脫核。鏤以花鳥。纖巧可愛。以手劈之。玲瓏如小盒。闔之。復為梅。謂之梅籃。李太白詩云。珍盤薦雕梅。豈即此梅籃歟。

    吸金石

    魯應龍間窗括異志。有人得青石。大如磚。背有鼻。穿鐵索。長數文。循環無斷處。海啇一見。以數十金易之。曰。此脅金石也。垂于海中。經夕引出。上必有金。

    海魚吞舟

    湖海搜奇。海南一土。言海上一巨魚死。乘風浮海而來。其高如山。莫窮首尾。久之內潰。腹中透出一海舟。長若千丈。闊亦十余丈。高稱之。中載胡椒。椒得水作火熱。魚雖大。肉類也。中熱腐腹。是以死耳。此事甚駭人聽。所謂吞舟之魚。洵有之矣。

    雪中芭蕉

    王維雪中芭蕉圖。或謂其情意寓于物。不拘四時。僧惠洪有雪里芭蕉失寒暑之誚。以芭蕉非雪中物。陸安甫叢殘錄云。郭都督鋐在廣西。親見雪中芭蕉。雪后亦不壞。又朱新仲雜記云。嶺外如曲江。久大雪。芭蕉自若。紅蕉方開。乃知前輩雖畵史。亦不茍如此。事不目覩。不可懸斷其有無也。

    補服

    伍蓉庵漫錄。獬豸忠直。見人鬬則觸不直。聞人論則咋不正。鸂■〈氵鶒〉好食短狐。在山澤中。則無毒氣。故御史服獬豸。給舎服鸂■〈氵鶒〉。義有所取。若獸名窮奇。則食忠信之人而煦奸邪。使御史給舎惡直丑正。黨邪庇邪。盍制窮奇一襲。

    臨摹硬黃向榻

    唐人崇事法書。其治書有四種。曰臨。曰摹。曰硬黃。曰向榻。臨。置紙法書之傍。觀其大小濃淡形勢。而仿為之。若臨深之臨。摹。籠紙法書之上。隨其曲折婉轉用筆曰摹。硬黃。嫌紙性終帶暗澀。置之熱熨斗上。以黃蠟涂勻。則瑩徹透明。儼如魚枕明角。纖毫必見。向榻。坐暗室中。穴牖如盎大。以紙覆帖上。映而取之。欲其透射畢見。以法書年久。縑色沉暗。非此不澈也。大都施之晉魏諸跡。故極意以收之耳。

    裝潢

    唐百官志。秘書省。熟紙裝潢匠八人。意是今之裱褙匠。謂之潢。其義未詳。胡承之真珠船云。按釋名。潢。染紙也。裝。修治也。本齊民要術。染潢法云。潢紙滅白。便是。不宜太深。深則年久色闇。注謂浸蘗汁為之。蓋以避蠧也。廣韻。潢乎廣切。音晃染書也。

    陳少陽書

    祝枝山刻陳少陽書草于鎭江郡庠。其書言三事。一留李文定而黜汪黃。一乞下罪已之詔。亟罪不進兵之將。一請勿幸金陵。此書上。少陽即日被禍。而所刻乃其稿草也。少陽當時不聞以書名。然處呼吸震蕩。并命殉國時。而精神如常。揮運不懾。非臨厓撒手漢。豈易辦此。而京兆特為鐫播。又豈徙玩其點畫哉。

    哥窯

    春風堂隨筆。宋處州章氏兄弟。長曰生一。次曰生二。主龍泉之琉田窯。生二所陶青器。純粹如美玉。為世所貴。即官窯之類。生一所陶者。淺白斷紋。號百圾碎。名哥窯。

    蒲脯

    紫桃軒雜綴。余在中州。食蒲筍甚脆美。臘之如干肉。行河北道上。遇野人驅鹿。龎然如馬而無角。昔趙高擅秦權。設蒲名脯。指鹿為馬。而陰除諸言鹿與蒲者。人但知指鹿事。而不知蒲脯。出潘安仁西征賦注。

    淵明瘞酒

    李君實先生。載江州絕無佳酒。官廚排當。則仰建昌之麻姑。或遠藉蘇州之三白。世乃傳廬山下。多淵明瘞酒。有發而飲之者。香美不可言。余以為淵明至貧。得酒輙醉。安所得余酒而藏之耶。當是道術好奇士。特為此以寓其戲。而世妄以為淵明耳。

    淡飯

    倪正父云。黃魯直作食時五觀。其言至深切。余嘗入一佛寺。見僧持戒者。每食先淡吃三口。第一知飯之正味。第二思衣食之從來。苐三思農夫之艱苦。此則五觀中已借其義。每食用此為法。極為簡易。其教子弟。必先飯而后用菜。亦重本之意也。 余友周永洲先生【必益。】為余子侄童蒙師。亦每食先淡吃三口。第一碗飯必素食。添飯則用葷。館于余家者十有九年。并未更易。

    芥結瓢法

    翰山日記。瓢初生時。研碎芥辣。以筆畫之。其處不長。儼如刻成。此細頸者用之。欲令長柄者。屈曲切開藤根。嵌巴荳肉一粒在內。兩三日后。其葉盡癟。瓢柄亦柔軟。隨意挽結作巧。以線縛定。取出巴荳。隨即蘇活。遂成結瓢。此長柄者用之。或將瓢子種傍雞冠。兩邊去皮。合系一塊。待長。切斷瓢根令托雞冠。結瓢紅色。謂之仙瓢。

    乳田

    今齋食者。以佛經許食乳石。故啖乳餅石首魚。不知石乃藥石之石。或云石耳乳。乃乳田所種。非吳中牛酪所成。嘉定間。黃子中在廣中。見韶陽屬邑民爭乳田。問之。曰村民掘地為窖。以粳米粉遍鋪之。雜草罨其上。用糞壤擁之。候雨遇氣出。發之。米粉皆化成白蛹蠐螬狀。取蛹搗汁。和粳米粉蒸成乳餅。味甚甘美。佛經所食。此乳也。

    蔬圃

    玉堂閑話。載廣東新會縣。蜆崗以南。瀕海人有蔬圃。乃淺水中積沙而成者。或為大風飄去。若浮茷然。番禺有人訟失去蔬圃。為人所匿在百里外。蓋其事也。

    苜蓿

    苜蓿。一名光風。生罽賓國。爾雅翼。似灰翟今謂之鶴頂。貳師伐宛。將種歸中國。酉京雜記。樂游苑中。自生玫瑰樹。樹下多苜皆。一名懷風。時或謂之光風。茂陵人。謂之連枝草。長安中有苜蓿園。北人極重此味。既老。則以飼馬。唐廣文嘆。有盤中何所有。苜蓿長闌干。闌干橫斜貌。言既老而食之不已。為可嘆也。漢貴武。則以飼馬。唐賤文。則以養士。一物足以觀世矣。

    蜂蝶評

    李君實先生。有蜂蝶評。蜂諠而擾。蝶靜而逸。蜂掠花膚澤。而戕花最痛。蝶染花魂神。而與花相忘。蝶者花之密契。蜂者花之蝥賊。蝶去來翩翩。聚無蹤跡。蜂營窟宅擁徒眾。所啖幾何。務為橫積。適資人割截而已。矧又毒尾肆螫。甘作人間孽蟲乎。蓋蝶仙趣所攝。而蜂則貪嗔癡具備之一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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