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進薛應旂仲常采輯
傳十二
孔子門人
有子
有若，字子有，魯人。為人疆識好古，明習禮樂。嘗問于曾子曰：問喪于夫子乎？曰：聞之矣。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魯子曰：參也聞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與。子游聞之。有子曰：然。然則夫子有為言之也？曾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見梗司馬自為石槨，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為相司馬言之也。南宮敬叔反，必載寶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也。喪之欲速貧，為敬五言之也。曾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槨，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魯司寇，將之荊，蓋先之以子夏，又中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貧也。孔子既沒，弟子思慕之，以有若狀似孔子，相與共立為師，以師之如夫子時也。他曰，弟子進，問曰：昔夫子當行，使弟子持雨具，巳而果雨。弟子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夫子曰：詩不云乎：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昨者月不宿畢乎？他曰：月宿畢，竟不雨。
摘瞿年長無子，其母為取室，孔子使之齊，瞿母請之，孔子曰：無憂。瞿年四十，后，當有五丈夫子。巳而果然。敢問：夫子何以知此？有若默然無以應，遂避師位。
薛應旂曰：有子之不足以當夫子，固也，若速貧、速朽。之言，蓋可以理達者也。其諸瑣屑之問，信有之，亦夫子之余事，而非弟子之所先也。其不應也固宜。此何足以為有子重輕乎？子賤宓不齊，字子賤，魯人。少孔子四十九歲，為單父宰，辭于夫子。夫子曰：母迎而距也，母望而許也。許之則失守，距之則閉塞。譬如高山深淵，仰之不可極，度之不可測也。子賤曰：善，敢不承命乎？瀕行，過于陽晝曰：子亦有以送仆乎？陽晝曰：吾少也賤，不知治民之術，有釣道二焉，請以送子。子賤曰：釣道柰何？陽晝曰：夫扱綸錯餌，迎而吸之者，陽橋也。其為魚薄而不美，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魴也，其為魚也博而厚味。子賤曰：善。于是未至單父，冠蓋迎之者交接于道。子賤曰：車驅之，車驅之！陽晝之所謂陽橋者至矣。于是至單父，請其耆老賢者而與之共治。初，子賤受單父之命，辭魯君，因請借善書者二人。至單父使書，子賤從旁引其肘，書丑則怒之，欲好書，則又引之。書者患之，請辭去，歸以告魯君。魯君曰：子賤苦吾擾之，使不得施其善政也。乃命有司無得擅征發單父。子賤由是得行巳志。齊攻魯，父老請縱民獲麥，子賤不聽，曰：若使不耕者得獲，是使民樂有寇也。孔子謂子賤曰：子治單父而眾悅，子何施而得之也？對曰：不齊父其父，子其子，恤諸孤而哀喪紀。孔子曰：是小民附矣，猶未也。曰：不齊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有二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弟矣；友十有二人，可以教學矣。是士附矣，猶未也。曰：此地有賢于不齊者五人，不齊師之而稟度焉。孔子曰：昔堯、舜聽天下，務求賢以自輔。夫賢諸，百福之宗也，神明之主也。惜乎不齊之所以治者邑也。子賤在單父，身不下堂，鳴琴而治。既巫馬期亦宰單父，以星出，以星入，曰夜不處，以身親之，而單父亦治。巫馬期問于子賤，子賤曰：我任人，子任力。任人者佚，任力者勞。人謂子賤則君子矣。巫馬期勞力教詔，雖治，猶未至也。所著書有必子十六篇。
薛應旂曰：夫子謂子賤君子，魯無君子，斯焉取斯，豈不信哉！然亦唯知人則哲，斯能任人矣。
南容南宮括，字子容，又名??，魯孟僖子之子孟懿子之弟仲孫閱也。居南宮，因姓焉。又曰南宮敬叔云。初，魯昭公如楚，鄭伯勞于師之梁，孟僖子為介，不能相儀。及楚，不能答郊勞，又不能相禮。僖子將卒，召其大夫曰：禮，人之干也，無禮無以立。吾聞有達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我若獲沒，必屬說與、何忌與。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故孟懿子與南宮敬叔師事仲尼。初，敬叔以富得罪于定公，奔衛，載其寶以朝。夫子聞之，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也。子游侍曰：敢問何謂？孔子曰：富而不好禮，殃也。敬叔以富喪矣，而又弗攺，吾懼其有后患也。敬叔聞之，遂循禮施散焉。哀公三年五月辛卯，司鐸火，逾公宮。桓、僖災，捄火者皆曰顧府。南宮敬叔至，命周人出御書，俟于官。故子服景伯遂命宰人出禮書。唯是周禮在魯，而典籍尚存者，敬叔之力為多也。孔子謂敬叔曰：吾聞老聃博古知今，則吾師也，今將往矣。遂與敬叔俱至周，問禮于老聃，訪樂于萇弘，歷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則，察廟朝之度。孔子喟然曰：吾乃今知周公之圣與周之所以王也。及去，周，老子送之曰：請送子以言。凡當今之士，聰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辨閎遠而危其身者，好發人之惡者也。敬叔獲與聞之，遂三復白圭云。
魯繆公時，辛寬見公曰：臣而今而后知吾先君周公之不若太公望之知也。昔者太公望封于營丘之渚，海阻山高險固之地也，是故地曰廣，子孫彌隆。吾先君周公封于魯，無山林溪谷之險，諸侯四面以達，是故地曰削，子孫彌衰。辛寬出，南宮括入見，公曰：今者寬也非周公，其辭若是也。括對曰：寬少者弗識也。君獨不聞成王之定成周之說乎？其辭曰：惟余一人營居于成周。有善易得而見也；有不善易得而誅也。故曰：善者得之，不善者失之，古之道也。夫賢者豈欲其子孫之阻、山林之險，以長為無道哉？小人哉！寬也！今使燕雀為鴻鵠、鳳鳥慮，則必不得矣。其所求者，瓦之間隙，屋之翳蔚也。鴻鵠、鳳鳥一舉有千里之志，德不盛，義不大，則不至其郊。愚卑之民，其為賢者慮，亦猶此也。妄為誹此豆，豈不悲哉！君子曰：敬叔至是，其不以富得罪矣。薛應旂曰：南容固翩翩濁世之公子也，一從夫子游，遂為君子尚德之人，而列于圣門高第弟子，學之所系豈微乎哉！吾獨怪其始之載寶以朝，固領夫子之教未深，豈亦免于刑戮之一端也與？是其時巳可慨矣。
原思
原憲字子思，家語云：宋人。鄭玄曰：魯人，少孔子三十六歲。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茸，蓬戶壅牗，桷桑而無樞，上漏下濕，匡坐而弦歌。子貢乘肥馬，衣輕裘，中紺而表素，軒不容巷，而往見之。原憲楮冠黎杖而應門，正冠則纓絕，振襟則肘見，納履則踵決。子貢曰：嘻！先生何病也？憲曰：憲聞之，無財之謂貧，學而不能行之謂病。憲貧也，非病也。若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學以為人，教以為巳，仁義之匿，車馬之飾，衣裘之麗，憲不忍為之也。子貢慚，不懌而去，終身恥其言之過也。薛應旂曰：以原思之貧，而辭為宰之粟，殆幾于獨行者矣。雖若未進于中行，而廉頑立懦，豈不亦卓然可尚哉！子羔高柴字子羔，齊人，敬仲傒十代孫。長不盈五尺，自見孔子，未嘗越禮，足不履影，啟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喪，泣血三年，未嘗見齒。為成宰。成人有其兄死而不為衰者，聞子羔將至，遂為衰。成人曰：蠶則績而蟹有匡，范則冠而蟬有??。兄則死，而子羔為之衰。子作，卒哭者呼滅。子羔曰：若是野哉！哭者改之。子羔葬其妻，犯人之禾，申祥以告，曰：請庚之。子羔曰：孟氏不以是罪予，朋友不以是棄予，以吾為邑長于斯也。買道而葬，后難繼也。哀公問曰：子之食奚當？對曰：文公之下執事也。成廟則釁之。其禮，宗人、宰夫、雍人，皆爵弁純衣。雍人拭羊，宗人祝之，宰夫北面于碑南，東上，雍人舉羊，升屋，自中，中屋南面刲羊，血流于前，乃降。門、夾室皆用雞，先門而后夾室，其衈皆于屋下割雞。門。當門、夾室、中室有司皆鄉室而立，門則有司當門北面。既事，宗人告事畢，乃皆退。反命于君曰：釁某廟。事畢，反命于寢，君南鄉于門內，朝服。既反命，乃退。路寢成，則考之而不釁。釁屋者，交神明之道也。為衛士師，刖人之足。俄而衛有蒯聵之亂，子羔逃之，走郭門。刖者守門焉，謂子羔曰：彼有缺，子羔曰：君子不逾。又曰：彼有竇，子羔曰：君子不隧。又曰：于此有室。子羔乃入焉。既而追者罷，子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主之法，而刖子之足。今吾在難，正子報怨之時，而逃我者三，何哉？刖者曰：斷足固我之罪。昔公之治臣，以法臨當論，君愀然不悅，豈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固然，此臣之所以悅君也。孔子聞之曰：善哉！為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則訶德，加嚴暴則討怨，公以行之，其柴乎！是衛之亂也。
子路將入，遇子羔將出，曰：門巳閉矣。子路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踐。子路曰：食焉，不避其難。子羔遂出，子路入而死之。孔子聞衛亂，曰：由也其死矣，柴也其來乎！
三八薛應旂曰：夫子嘗謂柴也愚，及子路使為費宰，則謂賊夫人之子。然而子羔之仕于魯、衛，則卓有可觀，而孔悝之亂，夫子亦謂其來矣。豈有警于夫子之教，而好學明禮，遂以破愚也與？抑亦愚者近厚，其質本可進也。巫馬期巫馬施，字子期，陳人。一曰魯人，少孔子三十歲。期與子路薪于韞丘之下。陳之富人有處師氏者，脂車百乘，觴于韞丘之上。子路與期曰：使子無忘子之所知，亦無進子之所能。得此富，終身無復見夫子。子為之。乎？期喟然曰：吾嘗聞之夫子矣，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子不知予歟？子路慚，負薪先歸。孔子曰：由何為偕出而先返也？子路以告，孔子曰：予道不行邪？使汝以是愿也。期宰單父，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處，以身親之，而單父治。期問于子賤曰：子鳴琴而單父治，三，不見其勞，何也？子賤曰：我任人，子任力，任人者佚，任力者勞。期曰：是施之未至也。薛應旂曰：堯、舜之仁，不徧愛人，急親賢也。是治天下者必以任人為先也。若但宰一邑，則十室之忠信，恐或未能灼知，而陽晝之所謂陽橋者，難保其必無也。期于子賤，亦可為善學柳下惠者矣。
樊遲
樊湏，字子遲，魯人樊皮之后，少孔子三十六歲，少仕于季氏。齊伐魯，及清，武叔搜乘，冉求帥左師，樊遲為右。季孫曰：湏也弱。冉有曰：年雖少，能用命焉。師及齊師戰于郊，齊師自稷曲，師不逾溝。樊遲曰：非不能也，不信予也。請三刻而逾之，如之。眾從之。其事見冉有傳中。薛應旂曰：樊遲請學稼圃，雖疑于陋，觀其遇齊師則入，蓋切巳近實，非迂遠而闊于事情者也。
司馬牛
司馬耕，字子牛，宋人，向魋之弟也。魋作亂，入千曹以叛宋。宋景公使左師向巢伐之，巢不能克。魋奔衛，巢奔魯，司馬牛致其邑與圭焉，而適齊。魋出干衛地，求夏后氏之璜與他玉而奔齊。陳成子使為次卿，司馬牛又致其邑而適吳。吳人惡之而反。卒于魯郭門之外，慷氏葬諸丘輿。
薛應旂曰：
兄弟人倫之變，雖圣賢所不能免。舜之象，周公之管蔡，季札之光僚，柳下惠之盜跖，亦各權其。恩義之重輕，量其時勢之緩急，而早為之所耳。向魋作亂，牛嘗憂懼，使其超然遠覽，浩然長往，豈不亦庶幾哉，可以托跡于上國之聘乎？顧待其禍難巳發，而后致邑與圭焉，噫亦晚矣！雖然，此亦君子之不幸也，牛亦可謂順受也巳。
琴牢
琴牢，衛人，字子開，一字子張。
衛公孟縶，靈公兄也。鄙司寇齊豹奪其官與邑，公孟又惡北宮喜、褚師圃，欲去之。公子朝通于襄夫人，宣姜懼而欲作亂，故齊豹、北官喜、褚師圃、公子朝作亂。初，齊豹薦宗魯于公孟，為驂乘，及將作亂，而謂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與乘，吾將殺之。對曰：吾由子事公孟，子譽我，故公孟不吾遠也。今聞難而逃，吾所不忍。且使子之言不信于公孟也。子其行子之事乎？吾將死之，以周事子，而歸死于公孟，其可也。公孟有事于郭門之外，齊豹用戈擊公孟，宗魯以背蔽之，斷肱以中公孟之肩，皆殺之。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吊之。仲尼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汝何吊焉？君子不食奸，不受亂，不為利疚于回，不以回待人，不蓋不義，不犯非禮。琴張與子桑戶、孟之反三人相謂曰：孰能相與于無相與，相為于無相為，孰能登天游霧，撓排無極，相忘以生，無所終窮。三人相視而笑，莫逆于心。遂相與為友。
薛應旂曰：琴張曠達之士也，遂以宗魯之死為善，而欲吊之。觀于夫子之言，而宗魯始無所逃罪矣。
澹臺滅明
澹臺滅明，字子羽，魯武城人。少孔子三十九歲，狀貌甚惡，欲事孔子，孔子以為才薄，既己受業，退而修行。行不由徑，非公事不見卿大夫。南游至江，弟子從者三百人，設取予去就，名施乎諸侯。孔子聞之，曰：吾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子貢曰：貴之不喜，賤之不怒，茍利于民矣，廉于行巳。是澹臺滅明之行也。今吳地東南有澹臺湖，即其南游遺跡云。
漆雕開
漆雕開字子若，蔡人。一曰魯人。習尚書，不樂仕。孔子使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
公西華
公西赤字子華，魯人。少孔子四十二歲。子貢曰：齊莊而能肅，志通而好禮，擯相兩君之事，篤雅有節，是公西赤之行也。孔子曰：二三子之欲學賓客之禮者，其于赤也至。觀其養親，則若與朋友處然，恩勝禮也。
公冶長
公冶長字子長，魯人。孔子謂公冶長可娶也，雖在縲綆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陳亢
陳亢，字子禽，陳人。亢問于子貢曰：夫子至于是邦，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又問于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伯魚曰：未也。夫子嘗獨立，謂鯉曰：學詩乎？曰：未也。曰：不學詩，無以言他。曰：又曰：學禮乎？曰：未也。曰：不學禮，無以立。亢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也。由棖、申根，魯人，或人以為剛。子曰：棖也欲，焉得剛。
孔鯉
孔鯉，字伯魚，孔子子也。孔子十九，娶于宋之開官氏，生伯魚。魯昭公以鯉魚賜孔子，榮君之貺，故因名云鯉。聞詩、聞禮，見論語。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孔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矣！伯魚聞之，遂除之。伯魚年五十，先孔子卒。
顏路
顏無繇字路，回之父也。少孔子六歲，孔子始教于闕里而受學焉。迨回事夫子，各異時也。
曾晳
曾點字晳，參之父，蓋狂者也。季武子寢疾，及其喪也，大夫吊，曾點倚其門而歌。言志載論語，余見曾參傳中。
左丘明
左丘明，楚左史倚相之后也，受經于孔子，故其傳春秋，或先經以始事，或后經以終義，或依經以辨理，或錯經以合義，隨義而發，其例之所重，舊史遺文，略不盡舉，非圣人所修之要故也。身為國史，躬覽載籍，必廣記而備言之，其文緩，其旨遠，將令學者原始要終，尋其枝葉，究其所窮，然后為得也。又采錄前世穆王以來，下訖于魯悼、智伯之謀，無不備載，以為國語，其文不主于經，故號曰春秋外傳云。
薛應旂曰：余觀左丘明春秋內外傳，殆游、夏之流，非特諸子之倫也。故賈達、王肅、虞翻、韋昭咸高其人，治其章句。迨宋儒因唐韓子謂左氏浮夸，柳子又謂其說多淫，遂謂魯論所載左丘明非傳春秋者，于是析一人而二之。至論其所謂浮淫，乃石言于晉，神降于莘之類，不知有常必有怪，亦陰陽之義也。且事有傳疑，春秋所許，以是為浮淫，而弁疑夫子之所稱，過矣。鄭夾際志氏族，亦主其說，謂傳春秋者，左姓，丘明名，其在魯論者，則居于左丘，以地為氏者也。至考其志，詳載氏族，終無左丘氏，不亦自相矛盾乎？及觀楚紀，何子元巡撫云南時，有石言于滇，何禱于神，蟒飛石裂，滇人至今能言之，焉可誣也。往見余太史子華，歷證左丘明即傳春秋者，今山東通志可考見云。
子張
顓孫師，字子張，陳人。少孔子四十八歲。子張問入官于孔子，子曰：安身取譽為難。子張曰：為之如何？子曰：巳有善勿專，教不能勿怠；巳過勿發，失言勿椅，不善勿遂，行事勿留。君子入官，自此六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從矣。忿數者，獄之所由生也；距諫者，慮之所以塞也；慢易者，禮之所以失也；怠惰者，時之所以后也；奢侈者，財之所以不足也；專獨者，事之所以不成也。君子入官，除此六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從矣。
又進而問禮，子曰：治國而無禮，譬猶瞽之無相，倀倀乎何所之。壁猶終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燭何以見。故無禮，則手足無所措，耳目無所加，進退揖讓無所制，是故居處長幼失其別，閨門三族失其和，朝廷官府失其序，田獵戎事失其策，軍旅武功失其勢。故古之君子不必親相與言也，以禮樂相示而已矣。
子張見魯哀公，七日而哀公不禮，托仆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以見，七曰而君不禮。君之好士也，有似葉公子高之好龍也。葉公好龍，鉤鑿屋室，雕文咸寫龍，于是天龍聞而下焉。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今師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以見君，乃七日不禮，是君非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敢托而去。子張既除喪而見，予之琴，和之而和，彈之而成聲，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子貢曰：美功不伐，貴位不喜，不侮不佚，不傲無告。是顓孫師之行也。
子張死，曾子有母之喪，齊衰而往哭之。或曰：齊衰不以吊。曾子曰：我。吊也與哉！
薛應旂曰：余觀呂氏春秋，謂子張，鄙家也，學于孔子，為天下名士顯人，以終其壽，此猶未足憑也。及觀曾子齊衰往哭，則其所以惜之者，當必有在矣。豈謂其終不可并為仁哉？
公明儀
公明姓，儀名魯南武城人也。為子張門人，甚尊其師。嘗問于曾子曰：夫子可以為孝乎？曾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于道。參直養者也，安能為孝乎？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蒞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災及于親，敢不敬乎？亨孰膻薌，嘗而薦之，非孝也。養也。養可能也，敬為難，敬可能也，安為難，安可能也，卒為難。父母既沒，慎行其身，不遺父母惡名，可謂能終矣。子張死，公明儀為志焉。褚幕丹質，蟻結于四隅，殷士也。
林放
林放，字子丘，魯人。問禮之本，孔子曰：大哉！問。季氏旅于太山，孔子曰：曾謂太山不如林放乎？
牧皮
牧皮，力牧之后，孔子門人，與琴張、曾哲為友，孔子之所謂狂也。
四書人物考卷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