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諜之傳尚矣今僻陋之邦偏小之邑亦必有紀錄焉仙游號莆望縣綿歷幾歲禩更迭幾令佐曾無只字以詔非闕典歟官長趙侯與泌慨然俞邑士之清屬筆于巖孫遂摭之前聞質之故老參之學職二蘇君國臺攀龍黃君堯俞訂郡志之失紀載者訪碑刻之末流傳者博觀約取誕去實存而筆諸小序尤深致其意論財賦必以惜民力為本論山川必以產人杰為重人物取其前言往行否則爵雖穹弗載焉詩文取其義理法度否則辭雖工弗錄焉按是非于故實之中寓勸戒于微言之表匪亶為紀事設也越半載而書成累政之因襲一旦而洗數百年之欠闕一旦而補千萬古之山川人物一旦而發越呈露不惟是也官乎此者覩前人之政績庶幾有所矜式生乎此者聞慶歷元佑諸先生之高風庶幾知所興起乎后將有考于今亦猶今之有考于昔寶佑丁巳季春中澣溫陵黃巖孫謹識
附錄:
縣令黃景傅先生巗孫
黃巗孫字景傳惠安人寶佑四年進士授仙溪尉興學校修邑志治梁橋水利一以義理之學為政作思賢堂以祀前尉段全凌景陽二公并作堂記咸淳間令尤溪重新南溪書院建四齋及講堂以棲學者復作夫子燕居堂録朱子所作太極通書西銘三書解及與門人問答書疏散見文集語類中者及后儒之說有發明者申以己意薈萃成篇倫類通貫名曰輯解刋于書院未幾通守福州又校刋西山讀書記皆行于世(四庫全書·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閩中理學淵源考卷十八)
黃巖孫【字景傅恵安人寳佑四年進士咸淳間令尤溪新南溪書院建四齋及講堂以棲學者復作夫子燕居堂疏朱熹所觧太極通書西銘三篇及所與門人問答之語及諸儒之說有發揮者間申以巳意會萃成編倫類通貫名曰輯觧刋于書院后守福州】(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福建通志卷四十五)
歷代縣志序跋選
《仙溪志》序
宋寶佑五年(1257年)
古書有《九丘》,有《方言》,今圖經之類爾。然左史倚相與典墳共讀,揚雄勤勤纂輯,豈其書果不可闕歟?
吾郡三邑,仙游為巨。其山川之美,戶口之眾,前未有記載者,少府黃君始奮為縣志。上下數百年間,人事之變,風土之宜,采之舊聞,訪之故老,皆有考據,厘為十五卷。其言曰:地以人重,瞻言耆舊,有列于慶歷諫官者,有危言讜論,相望于元佑黨籍者,有與鄒道卿同貶者,有為干道名宰相者。其它魁彥勝流,不可勝書,故其志人物尤詳焉。
曩予嘗同鄭子敬、方孚若至邑,西清陳公時年八十余矣。余三人設醴,清談竟夕,多及干、淳間事,健少年不及也。豈其水深土厚,所產皆秀杰歟?
黃君俾余序其書,不獲辭。君名巖孫,字景傳,溫陵人。秩滿,臺、郡皆以才薦,將去為潮州郡文學矣。
寶佑五年孟夏既望,中大夫右文殿修撰、提舉亳州明道宮劉克莊序。
《仙溪志》跋
宋寶佑五年(1257年)
圖牒之傳尚矣。今僻陋之邦,偏小之邑,亦必有紀錄焉。仙游號莆望縣,綿歷幾歲祀,更迭幾令佐,曾無只字以詔,非闕典歟?官長趙侯與泌,慨然俞邑士之請,屬筆于巖孫。遂摭之前聞,質之故老,參之學職二蘇君國臺、攀龍,黃君堯俞。訂郡志之失紀載者,訪碑刻之未流傳者,博觀約取,誕去實存,而筆諸小序,尤深致其意。論財賦,必以惜民力為本;論山川,必以產人杰為重。人揚取其前言往行,否則爵雖穹弗載焉;詩文取其義理法度,否則辭雖工弗錄焉。按是非于故實之中,寓勸戒于微言之表。匪稟為紀事設也。越半載而書成,累政之因襲,一旦而洗;數百年之欠闕,一旦而補;千萬古之山川人物,一旦而發越呈露。不惟是也,官乎此者,睹前人之政績,庶幾有所欽式;生乎此者,聞慶歷元佑諸先生之高風,庶幾知所興起乎!后將有考于今,亦猶今之有考于昔也。
寶佑丁已季春中浣,溫陵黃巖孫謹識。
重刊《仙溪志》序
元至正十一年(1351年)
郡邑有志,其來尚矣,凡境土之廣狹,山川之近遠,戶口之多寡,租賦之重輕,廨署之布置,守令之代更,與夫忠臣、孝子、義夫、節婦,文章足以經世,道德足以師表者,以至物產之宜、仙釋之異,莫不備具焉。予行四方,所至郡邑常首訪是書,故每得其風土之實。厚者因以勉之,薄者因以勵之,其為補助,豈淺淺也哉!
至正辛卯仲春,偕亞中大夫福建閩海道肅政廉訪副使朵兒只班按部至于莆之仙溪,而其志書之板則已厄于兵燹矣。方用嘆惜,而邑士傅玉成以家藏本來贄,因求重縷于學宮。
或曰:是志也,不過一邑之事爾,且多言曩代,奚足以吾辱?嗚乎!不有垂憲,孰窺乎前;不有述事,孰繼于后?矧是邑之板籍入于我皇元也久矣。輿圖雖大,又豈以其細微而不恤哉?制度沿革當有續志于將來者。然而是書也又可泯而不傳乎?
方與從事劉樸等謀復之,而監邑倒剌沙乃愿受其役,故以余俸為之倡。士子咸喜板成之有,復拜于庭而請序,因書而遺之。
朝散大夫僉福建閩海道肅政廉訪司事河東田九嘉序。
書吏:李元、劉樸。奏差:王忠。
朝散大夫僉福建閩海道肅政廉訪司事田九嘉、亞中大夫福建閩海道肅政廉訪司副使朵兒只班。
《仙溪志》序
明弘治四年(1491年)
仙溪邑志,始創于宋寶佑丁巳,重刊于元至正十一年辛卯。今考自寶佑丁巳至至正辛卯,才九十有五載,已稱邑志無存。遍求墨本,獨得邑士傅玉成家藏一帙,可為依據而重鏤之。自辛卯至于今,歷年雖未甚久,然其間屢經兵燹,典籍殘缺,家藏墨本,千不能有一。有者唯蘭溪茅氏、西湖傅氏一二家。然又以手錄數簡,補其脫漏,未必盡舊時之墨本也。于乎!文獻不足稟其然乎。宣德、正統間,邑之故老如飛山張樂素、蘭溪茅梅澗、楓溪薛別駕、西湖傅提舉輩,每嘆此書之散逸,而慮后日之無傳,俱欲重修,鋟板以傳,惜乎未就而卒。成化初,屏山鄭檢討家居,以新志無穢不治,亦嘗芟柞繁亂,掇拾精英,編次幾成,而先生復北上。余以成化末,釋服從吉,休養衰朽于林泉,亦頗有諸公之念。顧以官無余祿,家無余積,欲重鋟梓而未能也。至弘治庚戍秋八月,別駕之子瑞昭,與其從子文征,提舉之族子體純,梅澗之子常正,陳待制次升公之裔孫德威,樂素之孫叔華,檢討之從弟延時,暨余仲弟漢明,邑士貂峰吳延興、錦溪鄭必謙十余人,挾新舊二志偕詣予倦飛館,請予裒次成帙,且鳩邑之好事者,相與募工重刊,以傳諸后。余曰:盛哉此舉!是固成爾先君之志,亦適予平日之愿也。遂忘固陋,刻意募修。其門類條目,一以舊志為主,別為卷十有六;其目五十有六,每目皆先錄舊志而綴新者于后。凡五閱月而書成。將鋟梓,間適邑長陳侯履任,復捐俸金贏二鎰以贊成其事而刊者就緒焉。于乎!是書之作,那以載往事,專記前言以資多識,蓋欲借此以垂示于將來者也。是故,錄名臣正士德業聞望之重,使覽之者必有所感發而思齊焉;錄禮又敦樸之風,將使澆薄之俗有戾乎古者,亦將感此反正而淳龐焉;錄良吏政績之實,則后之可教養者,覩此寧不慨然而自勵乎!錄貞女節婦之揚名于世者,則世之怕寒餓死之婦,聞此寧不赧赧而無地自容者乎?書之有關于世如此,豈徒山川境土與鳥獸草木之名義已哉!是為序。
弘治辛亥七月朔日,朝列大夫、西江布政司右參議邑人槐林陳遷書于倦飛館。
《仙游縣志》序
清康熙十七年(1678年)
俊自少而壯,俱從先君子學,朝夕訓誨。暇恒溯前代山川之秀,城郭之雄,人物之盛,風俗之淳,與夫賢有司之仁政、德澤。曰:是皆載之于志,燦焉可述,而生是邑者,容視之茫然而不知所考哉!康熙甲辰京試歸,自分將林泉老,乃取先君子所示邑志而詳覽之。邑始置自唐圣歷二年,邑名仙游,始自康天寶元年。邑屬興化,始自宋干德五年。邑志始自宋寶佑五年丁巳,縣尉泉州黃公巖孫實首事焉。宋更而元,越九十有五年,是為至正十一年辛卯,起而修者,朝散大夫河東田公九嘉也;元更而明,越百四十年,是為弘治三年庚戍,起而修者,朝列大夫邑倦飛陳公遷也;越二十有五年,是為正德九年甲戍,起而修者,奉政大夫郡忍庵彭公甫也;越十有三年,是為嘉靖五年丙戍,起而修者,中順大夫郡忍庵公男大治也;更十有三年,是為嘉靖十七年戊戍,起而修者,中憲大夫郡林公有年也。邑志之修自是止矣。
至于國朝順治十二年乙未,有兵燹之變,則百一十八年矣。續籍既無所載,故老更無可詢,倘無起而修之者,地輿將安考乎,官制學校將安稽乎,人物祀典及雜記將安訪乎,并百十八年間嘉言微行將安著述乎?俊不揣末學,搜之宋志,參之府志,博采其所見聞,依原本而確者存之,略者詳之,無者補之,斷者續之,提其綱以攝其總,條其目以別其緒,凡其質鄉先生暨諸友,閱數年所去取而成焉者也。竊私自藏以待后續。巳酉春,邑侯盧公學 ,再四征覽,欲即登梓,乃詳之郡守許公煥,公可之。俊聞而瞿然曰:淺識如俊,卑陋寒薄如俊,倘茲志行,不囟莽甚耶?侯隨命開鐫于已酉初秋,迄壬子夏。
郡奉部文到縣,有夙學老儒共修大清一統志,縣舉俊同學師康公正燦應,志成歸,而盧侯方以艱謝事,此志幾鐫十之四,署縣事馮公桂征捐倡,續梓于辛亥初夏,不數月去,仍未及半。嗣而癸丑陽月,梁公嵋初任,才欲捐續而輒阻。噫!志至是十易草木矣。矧值省變,竊謂志修是止也。歲己已崔公岷來,緩定莆邦,幸來蘇時雨而即為孔邇父母也,蒞篆初,籌利病,舉興革,慨然取已刻之志,次第完竣,勤諭所及,襄成恐后,邑人士曰:有侯如此,百四十余年杞宋之憂可立釋矣。由而培山川之秀,峙城郭之雄,育人物之盛,陶風俗之淳,與夫展布賢有司之仁政、德澤、俾仙享億萬年長治之休,以默酬先君子所以示俊之意,侯之功詎不千秋鉻篆哉?
康熙戊午季冬望日,后學恩貢生郭彥俊謹書。
《仙游縣志》序
清乾隆十四年(1749年)
邑建自唐圣歷,志作于宋寶佑,相去五百六十余歲。時移代異,黃巖孫始編而成書,豈前此數百年山川、人物、文章、制度,悉付諸荒煙蔓草,飄忽滅沒而無紀乎!何輕而廢之也。降自元、明,踵而輯者屢矣。
國家定鼎以來,迨康熙巳酉,距前之所修者,又有歷年。邑人郭彥俊恐前志湮沒,力起而任之,類多因仍固陋,考 未詳,是非奪于鄉評,愛憎失所依據,非其才不及要,亦勢使然也,嗣是曠而不舉者八十年。邑紳士修明有志,而無為之主持,其間則辭多忌諱;而為長吏者,又困于簿書期會,日不暇給,遂無復有過而問者矣。廢而修之,若是難乎。鶴湖陳使君蒞仙五載,政通人和,好文篤士,閱舊志蕪濫,思所易之,詢謀紳士,延請名宿,開纂于戊辰仲秋,告竣于已巳菊月,刪繁冗,訂訛舛,當補書者引類增入,附以辯證,無諛詞,無蔽指,盡脫舊志面目,視他志亦別為一體。然后千余年之山川、人物、文章、制度,掌指縷分,厘然可數,且即一邑之損益利弊、美惡盛衰,盱衡權度于天下,古今之成敗得失,俾曉然于治亂。所由生反復削揚,備深懲勤,何其偉歟!此固非一邑之書,直為天下古今所通共之書也,志其不虛作矣。闕典修明,式昭民度,嘆政之舉廢,存乎人而益信;移風易俗類非俗吏所能為也。后之人采而披之,當憬然干休養生息聚訓之難,去虛名而崇實惠,斯民之食福,不永永于無既哉!
俅躬與盛事,樂觀厥成,不揣鄙陋而引其端如此。
古寧李俅恭若氏頓首拜書。
《仙游縣志》序
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
蓋聞治家者不編食指之數,則汗漫而財散;治國者不覽人物之紀,則樸陋而道湮。稽古職方之掌、麟經之作尚矣。漢制邦國上計簿頒副于太史,唐初作十道圖,繼有元和郡縣志,宣宗命儒臣纂次諸州風土為處分語,卒成大中之治。至宋寰宇志,明太祖因之;元一統志,成祖因之。豈徒馳騁載籍、搜索蟲魚之謂哉。其謂因革損益,即已往之得失,而為后來考鏡之資也。
我國家玉帛車書,來之萬國,文教之所漸被,無間于南北東西。以故京畿有一統之書,四方有郡邑之志,所以潤色鴻業,鼓吹休明,甚盛事也。仙為東南勝地,土沃財饒,民淳俗樸,加以泉山環繞,溪水縈洄,扶輿清淑之氣,不孕為丹砂、石乳,必鐘而為巨卿、學士、孝子、忠臣,以及乎幽人之返璞歸真,節婦之飲冰茹蘗,而且寓賢循吏亦若借其山水之靈奇,以錯出乎其間。蓋自炎宋以來,后先輝映,仙邑甲于八閩,所從來遠矣。邑故有志,創修于宋寶佑五年,厥后而元、而明,亦間有纂輯。迨至朝陳侯芥舟,本郭生手定之書,綱羅舊聞,采遺事于故老,后雖裒而成集,而此中之湮沒已多,越于今又忽忽二十余載矣。余友邑侯胡君,懼其久而無征也,謀所以重輯之。開局于已丑年九月,四閱月而纂修過半, 乃以養疴乞歸林下。邑侯王君履任伊始,亟亟焉相與搜遺補缺,以究觀厥成,余茲于二公觀其深矣。今夫士方讀書論世,胥有不自菲薄之恩,謂異日出膺民社,當如古之人,慨然以植綱常、扶教化為已任。及夫一行作吏,此事遂廢,持籌握算,較贏縮于土田、財賦間,其或銳志功名,力圖進取,又沾沾發奸、摘伏,峻法嚴刑,以聽斷詡為能事。至所部內何以闡幽芳,何以發潛懷,何以廉頑而立懦,易俗而移風,則固為意計所不及周者,比比然也。今二公留心風化,先后同符,與邑之賢士大夫諮焉、謀焉,本舊志而損益,就中變質加麗。其于人物一志,是非去取,尤加慎重,以昭激勸于邦人,視世之出處異致者,固何如耶?
昔考亭之守南康,甫下車,首諮郡乘。誠以志乘之書,乃有心家國者之一大關鍵也。是役也,其尚有考亭之遺意歟?余小子,技窮五短,才乏三長,正古人所謂作露布而不知體,制鐵卷而不知式者。侯不棄,使廁其間,因得從諸君子,后以躬逢其盛,可愧夫!小子其何力之有焉。
先是乾隆二十四年,太守品公議修郡志時,邑侯朱君欲續邑乘以備采擇,延陳君對藜獨任其事,稿將就而中止焉。對藜邑之名孝廉也,檢其遺稿,如歷代恤典,實為歷志所未備,因采而入之。今對藜往矣,茲志之修,雖謂其與焉可也。
西昌葉和侃諤亭氏題
詩文集萃
(一)詩
九 鯉 湖
唐 鄭良士
仄徑傾崖不可通,湖嵐林靄共溟蒙。
九溪瀑影飛花外,萬樹春聲細雨中。
覆石云間丹灶冷,采芝人去洞門空。
我來不乞邯鄲夢,取醉聊乘鄭圃風。
九 座 院
宋 劉克莊
化盡開山物,惟存□堵坡。
俗傳潭出雨,僧說火因魔。
舊給唐綾暗,新鐫蔡字訛。
巖前觀蟒石,尤覺可疑多。
四賢一不肖詩
宋 蔡襄
中朝鸞鶴何儀儀,慷慨大體能者誰。
之人起家用儒業,馳名古今無所遺。
當年得從諫官列,天庭一露胸中奇。
矢身受責甘如薺,沃然華實相葳蕤。
漢文不見賈生久,詔書曉落東南涯。
歸來俯首文石陛,尹以京兆天子毗。
名都翼翼郡國首,里區百萬多占辭。
豪宗貴幸矜意氣,半言主者承其頤。
昂昂孤立中不倚,傅經決訟無牽羈。
老奸黠吏束其手,眾口和附歌且怡。
日朝黃幄邇天問,帝前大畫當今宜。
文陳疏舉時密啟,此語多秘世莫如。
傳有籍籍十得一,一者已足為良醫。
一麾出守鄱君國,惜此智慮無所施。
吾君睿明廣視聽,四招邦俊隆邦基。
廷臣諫列復鉗口,安得長喙號丹墀。
晝歌夕寢心如疚,咄哉汝憂非汝為。
(上詠范希文)
南方之強君子居,卓然安道襟韻孤。
詞科判等屢得雋,呀然鼓焰天地壚。
三年待詔處京邑,斗粟不足榮妻孥。
耳聞心慮朝家事,螭頭比奉帝曰都。
校書計課當序進,麗賦集仙來顯涂。
誥墨未干尋已奪,不奪不為君子儒。
前日希文坐言事,手提敕教東南趨。
希文鯁亮素少與,失勢誰復能相扶。
嶄然安道生頭角,氣虹萬丈模天衢。
臣靖胸中有屈語,舉嗌不避蕭斧誅。
使臣仲淹在庭列,日獻陛下之嘉謨。
剌史榮官雖重寄,奈何一郡卷不舒。
言非由位固當罪,隨漕扁舟晝室俱。
炎陬此去數千里,囊中狼籍惟蠹書。
高冠長佩叢闕下,千百其群訶爾愚。
吾知萬世更萬世,凜凜英風激懦夫。
(上詠余安道)
君子道合久以成,小人利合久以傾。
世道下衰交以利,遂使周雅稱嚶鳴。
煌煌大都足軒冕,綽有風采為名卿。
高名重位蓋當世,退朝歸舍賓已盈。
脅肩謅笑不知病,指天報遇如要盟。
一朝勢奪德未改,萬鈞已與毫厘輕。
畏威諛上亦隨毀,矧復鼓舌加其評。
逶迤陰拱質氣厚,兩豆塞耳心無營。
鳴呼古人不可見,今人可見誰與明。
章章節義尹師魯,飭飭佩道為華榮。
希文被罪激人怒,君獨欣慕如平生。
抗書轂下自論劾,唯善與惡宜匯征。
削官竄逐雖適楚,一語不掛離騷經。
當年亦有大臣逐,朋邪隱縮無主名。
希文果若事奸險,何此吉士同其聲。
高譚本欲悟人主,豈獨區區交友情。
(上詠尹師魯)
先民至論推天常,補袞扶世為儒方。
圜冠博帶不知本,樗櫟安可施青黃。
帝國日盛人世出,今吾永叔誠有望。
處心學士貴適用,異端莫得窺其墻。
子年五月范京兆,服天子命臨鄱陽。
二賢拜疏贖其罪,拋若止湯反揚湯。
敕令百執無越位,諫垣何以敢封囊。
哀來激憤抑復奮,強食不得下喉吭。
位卑無路自聞達,目視云闕高蒼茫。
裁書數幅責司諫,落筆經驥騰康莊。
刃迎縷析解統要,其間大意可得詳。
書曰希文有本末,學通古今氣果剛。
始自理官來秘閣,不五六歲為天章。
上心倚若左右手,日備顧問鄰清光。
茍爾希文實邪佞,曷不開口論否臧。
陰觀被譴始丑詆,摧枯拉腐奚為疆。
儻曰希文實賢士,因言被責庸何傷。
漢殺王章與長倩,當時豈曰誅賢良。
唯時諫官亦結舌,不曰可諫曰罪當。
遂今百世覽前史,往往心憤涕泗滂。
欺言感切固已至,讀者不得令激昂。
豈圖反我為怨府,袖書乞憐天子傍。
謫官一邑固分耳,恨不剖腹呈琳瑯。
我嗟時輩識君淺,但推藻翰高文場。
斯人滿腹有儒術,使之得地能施張。
皇家太平幾百載,正當鑒古修紀綱。
賢才進用忠言錄,祖述圣德垂無疆。
(上詠歐陽永叔)
人稟天地中和生,氣之正者為誠明。
誠明所鐘皆賢杰,從容中道無歌傾。
嘉謀讜論范京兆,激奸糾繆揚王庭。
積羽沈舟毀銷骨,正人無徒奸者朋。
主知膠固未遐棄,兩藩五馬猶專城。
歐陽秘閣官職卑,俗雪忠良無路岐。
累幅長書快幽憤,一責司諫心無疑。
人謂高君如撻市,出見縉紳無面皮。
高君攜書奏天子,游言容色仍怡怡。
反謂范文謀疏閣,投彼南方誠為宜。
永叔忤意竄西蜀,不免一中讒人機。
汲黯嘗糾公孫詐,弘于上前多謝之。
上待公孫禮益厚,當時史官猶剌譏。
司諫不能自引咎,復將已過揚當時。
四公稱賢揚不肖,讒言易入天難欺。
朝家若有觀風使,此語請與風人詩。
(上詠高若納)
過 梅 嶺
宋 朱熹
去路霜威勁,歸程雪意深。
往還無幾日,景物變千林。
曉磴初移屐,寒云欲滿襟。
玉梅悚豐落,猶足慰幽尋。
過蔡忠惠故居
宋 王十朋
懷章南過蔡公鄉,駐馬遙瞻數仞墻。
丹荔株株經品藻,喬松葉葉惠清涼。
四賢詩出人增氣,三諫章成國有光。
真是濟川三昧手,清源游戲作虹梁。
讀渡江諸將傳
宋 王邁
讀到諸賢傳,令人淚灑衣。
功高成怨府,權盛是危機。
勇似韓彭有,心似廉藺希。
中原豈天上?尺土不能歸!
元宵觀燈
宋 王邁
元宵燈火費科條,斗巧爭妍照彩鰲。
官府只知行樂事,誰知點點是民膏。
泛舟木蘭溪
明 鄭紀
白發投簪愛勝游,片帆搖漾出沙洲。
鳥飛魚躍隨雙棹,云景天光共一舟。
竹幾平鋪時勸飲,逢窗半啟浸賡酬。
醉歸不覺春山暮,猶載斜陽任水流。
楓亭
明 曹學佺
長亭山勢倚巖 ,半壁斜陽散采樵。
燒野輕煙遙渡水,海門喧市乍歸潮。
蘆花古戍生殘角,木葉西風過斷橋。
回首不堪天路遠,馬頭塵夢又今宵。
登摘斗巖
明 戚繼光
幽徑層層草樹遮,山亭高望隔煙霞。
攀躋到處同回首,萬戶千樹總一家。
仙游龍華寺
明 柯潛
寶幢峰下煙霞古,老樹如龍欲飛舞。
花氣熏成五色云,泉聲散作千林雨。
我愛溪山事事幽,錦袍醉踏東風游。
題詩凈掃巖頭石,把酒還登竹外樓。
空門自與人間別,夜榻焚香臥清絕。
明朝長嘯拂衣歸,閑卻溪風與山月。
菜 溪 巖
明 李梁
風吹溪澗水流沙,高閣虛欄半紫霞。
未會聘君修煉法,空教童子采松花。
燕京羈中
明 林蘭友
如風如火復如霆,觸目神愴恨未經。
熱血一腔能化碧,丹心千古孰垂青。
殘魂夢被偏為祟,厲鬼余呼亦不靈。
此際夢囚徒對語,那堪泣下獨泠泠。
登石所山觀石上古篆
清 王壽桁
鯉湖春水散煙雨,中藏瓊樓與玉宇。
我觀鯉湖最佳絕,難與石所爭奇石。
樵谷山前山盤行,山中怪石立門戶。
人行石上聲咚咚,步到麥斜日初午。
危峰疊嶂皆石積,不見尺地與寸土。
試登絕頂手摩天,八壺三山近指數。
占星石上蒼苔生,樵谷先生讀書苦。
丹崖古篆百余字,奇奇怪怪同石鼓。
韓公蘇公生已遙,誰把新詩紀視縷。
仙溪仙水自清幽,何必尋幽到岣嶁?
天 馬 山
清 陳芳郊
嵐光樹影郁蒼蒼,天馬行空勢莫當。
雨霽西山簾暮卷,煙收南麓髻晨妝。
千林淡靄連精舍,百谷鳴泉入草堂。
古剎談經曾仰缽,清溪渴飲欲飛觴。
蜿蜓起伏如龍虬,合沓分支自鳳凰。
路連青云聯步上,鵬程萬里愿堪償。
歸田小詠
清 鄭遠
本為蒼生出,寧忘報主心?
君民方在念,老病忽相侵。
瘦菊經霜久,枯梅帶雪深。
孤芳余勁骨,弱質傲寒襟。
未遂巖廊志,惟耽泉石音。
安貧且守拙,知命合歸林。
舊圃栽新竹,疏籬拂素琴。
山妻時慈笑,稚子樂招尋。
種秫為春酒,趨庭惜寸陰。
杜門無俗絆,日日尚高吟。
(二)文
納 地 表
宋 陳洪進
臣聞峻極者山也,在污壤而不辭無私者日也,雖覆盆而必照顧。維遐僻尚隔聲名,愿歸益地之圖,輒露由衷之請。臣所領兩郡僻在一隅,自浙右未歸,金陵偏霸。臣以崎嶇千里之地,疲散萬余之兵,望云就日以維勤,畏首畏尾之不暇,遂從間道遠貢赤誠,愿傾事大之心,庶齒附庸之末。太祖皇帝賜之軍額,授以節旄,俾專達于一方,復延嘗于三世。祖父荷漏泉之澤,子弟享列土之榮,綮□在門,龜□盈室。雖冠列藩之寵,未修肆覲之儀,暨江表底平,先皇厭世,會嬰犬馬之病,尚阻云龍之庭。皇帝陛下欽嗣丕基,庭膺景命,臣遠辭海嶠,入覲天墀,獲親咫尺之顏,疊被便番之澤;六飛游幸,每奉屬車之塵;三殿宴嬉,屢挹大罐之味,旬浹之內,雨露駢臻。至于童愚亦荷殊獎恩榮,若此報效何階,志益切于君軒,心遂忘于坎井。臣不勝大愿,愿以所管漳、泉兩郡獻于有司,使區區負海之邦遂為內地□□生齒之類得見太平。伏望圣慈授臣近地別鎮,臣男文顯等早膺朝獎,皆忝郡符,牙校賓僚,久經驅策,各希鈞造,稍霈鴻私。
奏蠲丁錢疏
宋 蔡襄
臣伏見泉州、漳州、興化軍,人戶每年輸納身丁米七斗五升,年二十至六十免放。臣體問得偽命日,前諸州各有丁錢,帷漳、泉等州折變作米。至陳洪進納疆土之后,以官斗校量,得七一五升,每年送納價錢。伏緣南方地狹人貧,終身庸作,僅能了得身丁,其間不能輸納者,父子流移逃避他所,又有甚者,往往生子不舉,人情至此可為嗟痛!伏惟祖宗恢復天下,大去無名之斂,而諸州身丁尚猶輸納。真宗皇帝哀憐百姓困窮之弊,祥符中特降御札,除兩浙、福建等六路身丁錢四十五萬貫。其時漳、泉、興化亦是丁錢折變作米,無人論奏,因仍科納。遂至先朝大惠,不及三郡。三郡之人引領北望,迄今又四十年矣。臣聞圣人以生為德以孝為本。今陛下之民不肯養子,不亦累于生生之德乎?先朝所行之事,有所未及,陛下推而行之,可謂至孝矣!伏望陛下進成先帝之仁,下恤遠民之苦,蠲放三州軍丁錢,只令依建州例,歲納口錢,于生民性命全活豈少也?
荔枝譜(七篇)
宋 蔡襄
第一
荔枝之于天下,唯閩粵南粵巴蜀有之。漢初,南粵王尉佗以之備萬物,于是始通中國。司馬相如賦上林云,答還離支(荔枝)蓋夸言之,無有是也。東京交趾七郡貢生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候,晝夜奔騰,有毒蟲猛獸之害。臨武長唐 上書言狀,和帝詔太官省之。魏文帝有西域薄蒲陶(葡萄)之比,世譏其謬論,豈當時南北斷隔,所擬出于傳聞耶。唐天寶中,妃子尤愛嗜,潔州歲命驛致,時之詞人多所稱詠。張九齡賦之以托意,白居易剌忠州,既形于詩,又圖而序之,雖仿佛顏色,而甘滋之勝,莫能著也。洛陽取于嶺南,長安來于巴蜀,雖曰鮮獻,而傳置之速,腐爛之余,色香味之存者亡幾矣。是生荔枝,中國未始見之也。九齡、居易雖見新實,驗今之廣南州郡與 梓之間所出,大率早孰,肌肉薄而味甘酸,其精好者僅比東閩之下等,是二人者,亦未始遇夫真荔枝者也。閩中唯四郡有之,福州最多,而興化軍最為奇特,泉漳時亦知名,列品雖高而家寥無紀,將尤異之物,昔所未有乎?蓋亦有之而未始遇乎人也。予家莆陽,再臨泉福二郡,十年往返,道由鄉國,每得其尤者,命工寫生,萃集既多,因而題目以為倡始。夫以一木之實,生于海頻巖險之遠,而能名徹上京,外被夷狄,重于當世,是亦有足貴者,其于果品,卓然第一。然性畏高寒,不堪移殖,而又道里遼絕,曾不得班于廬橘江橙之右,少發光采,此所以為之嘆惜而不可不述也。
第二
興化軍風俗,園池勝處,維種荔枝。當其孰時,雖有他果,不復見省,尤重陳紫。富室大家,歲或不嘗,雖別品千計,不為滿意。陳氏欲來摘,必先閉戶隔墻入錢,度鐸錢與之,得者自以為幸,不敢較其直之多少也。今列陳紫之所長,以例眾品,其樹晚熟,其實廣上而圓下,大可徑寸有五分,香氣清遠,色澤鮮紫,殼薄而平,瓤厚而瑩,膜如桃花紅,核如丁香母,剝之凝如水精,食之消如絳雪,其味之至不可得而狀也。荔枝以甘為味,雖百千樹莫有同者,過甘與淡,失味之中,維陳紫之于色香味,自狀其類,此所以為天下第一也。凡荔枝皮膜形色,一有類陳紫,則已為中品;若夫厚皮尖剌,肌理黃色,附核而赤,食之有查,食已而澀,雖無酢味,自亦下等矣。
第三
福州種殖最多,延貤原野,洪塘水西,尤其盛處。一家之有,至于萬株,城中越山,當州署北,郁為林麓,暑雨初霽,晚日照曜,絳囊翠葉,鮮明蔽映,數里之間,焜如星火,非名畫之可得,而精思之可述,觀攬之勝,無與為此。初著花時,商人計林斷之以立券,若后豐寡,商人知之,不計美惡,惡為紅鹽者,水浮陸轉,以入京師,外至北戎、西夏,其東南舟行新羅、日本、流求、大食之屬,莫不愛好,重利以酬之。故商人販益廣,而鄉人種益多,一歲之出,不知幾千萬億,而鄉人得飫食者蓋鮮,以其斷林鬻之也。品目至眾,唯"江家綠"為州之第一。
第四
荔枝食之有益于人,《列仙傳》稱,有食其華實為荔枝仙人,《本草》亦列其功。葛洪云:蠲渴補髓。所以唐疏曰:未必延年益壽。蓋云雖有其傳,豈果能哉,亦諫止之詞也。或以其性熱,人有日瞰千顆,未嘗為疾,即少覺熱,以蜜漿解之。其木堅理難老,今有三百歲者,枝葉繁茂,生結不息。此亦其驗也。
第五
初仲畏寒,方五七年,深冬覆之,以護霜霰。福州之西三舍曰水口,地少加寒,已不可殖。大略其花春生,蔌蔌然白色,其實多少,在風雨時與不時也。有間歲生者,謂之歇枝,有仍歲生者,半生半歇也。春花之際,傍生新葉,其色紅白,六七月時,色已變綠,此明年開花者也。今年實者,明年歇枝也,最忌麝香,或遇之,花實盡落。其熟未更采摘,蟲鳥皆不敢近,或已取之,蝙蝠、蜂蟻爭來囊食。園家有名樹,旁植四柱小樓,夜棲其上,以警盜者,又破竹五七尺,搖之答答然,以逐蝙蝠之屬。
第六
紅鹽之法,民間以鹽梅 浸佛桑花為紅漿,投荔枝漬之,曝干色紅而甘酸,可三四年不蟲,修貢與商人皆便之,然絕無正味。白曬者正爾烈日干之,以核堅為止,蓄之甕中。密封百日,謂之出汗,去汗耐久,不然逾歲壞矣。福州舊貢紅鹽蜜煎二種,慶歷初,大官問歲進之狀,知州事沈邈以道遠不可致,減紅鹽之數而增白曬者,兼令漳泉三郡亦均貢焉。蜜煎,剝生荔枝,笮去其漿,然后蜜煮之。予前知福州,用曬及半干者為煎,色黃白而味美可愛,其費荔枝減常歲十之六七,然修貢者皆取于民,后之主吏,利其多取以責賂,曬煎之法不行矣。
第七 陳紫已下十二品有等次
陳紫,因治居第,平窳坎而樹之,或云厥土肥沃之致,今傳其種子者,皆擇善壤,終莫能及,是亦賦生之異也。
江綠,大較類陳紫而差大,獨香薄而味少淡,故以次之。其樹已賣葉氏,而民間猶以為江家綠云。
方家紅,可徑二寸,色味俱美,言荔枝之大者,皆莫敢擬,歲生一二百顆,人罕得之,方氏子名蓁,今為大理寺丞。
游家紫,出名十年,種自陳紫,實大過之。
小陳紫,其樹去陳紫數十步,初一家并種之,及其成也差小,又時有 核者,因而得名。其家別居,二紫亦分屬東西陳焉。
宋公荔枝,樹極高大,實如陳紫而小,甘美無異,或云陳紫種出。宋氏世傳其樹已三百歲,舊屬王氏,黃巢兵過欲斧薪之,王氏媼抱樹號泣,求與樹偕死,賊憐之不伐。宋公名諴,公者,老人之稱,年余八十,子孫皆仕宦。
藍家紅,泉州為第一。藍氏兄弟,圭為太常博士,丞為尚書都官員外郎。
周家紅,獨立興化軍三十年,后生益奇,聲名乃損,然亦不失為上等。
何家紅,出漳州,何氏世為牙校,嘗有郡,將全樹買之。樹在舍后,將熟,其子日領卒數十人穿其堂房乃至樹所,其來無時,舉家伏藏,欲即伐去而不忍,今猶存焉。
法石白,出泉州法石院,色青白,其大次于藍家紅。
綠核,頗類江綠,色丹而小,荔枝皆紫核,此以綠見異,出福州。
圓丁香,丁香荔枝,皆旁蒂大而下銳,此種體圓與味皆勝。
虎皮以下二十品無等次。
虎皮者,紅色絕大,繞腹有青紋,正類虎斑,嘗于福州東山大乘寺見之,不知其出處。
牛心者,以狀言之,長二寸余,皮厚肉澀,福州唯有一株,每歲貢干荔枝,皆調于民,主吏常以牛心為準,民倍直購之以輸,予嘗黜而不用。
玳瑁紅荔枝,上有黑點,疏密如玳瑁斑,福州城東有之。
硫黃,顏色正黃而剌微紅,亦小荔枝,以色名之也。
朱柿,色如柿紅而扁大,亦云樸柿,出福州。
蒲桃荔枝,穗生一朵至一二百,將熟多破裂,凡荔枝每顆一梗,長三五寸,附于枝此等附枝而生,樂天所謂朵如蒲桃者,正謂是也,其品殊下。
蚶殼者,殼為深渠,如瓦屋焉。
龍牙者,荔枝之變怪者,其殼紅,可長三四寸,彎曲如爪牙而無瓤核,全樹弗變,非常有也。興化軍轉運司聽事之西嘗見之。
水荔枝,漿多而淡,食之蠲渴,荔枝宜依山,或平陸有近水田者,清泉流溉,其味遂爾,出興化軍。
蜜荔枝,純甘如蜜,是謂過甘,失味之中。
丁香荔枝,核如小丁香,樹病或有之,亦謂之 核,皆小實也。
大丁香,出福州天慶觀,厚殼紫色,瓤多而味微澀。
雙鬢小荔枝,每朵數十,皆并蒂雙頭,因以目之。
真珠,剖之純瓤,圓白如珠,荔枝之小者止于此。
十八娘荔枝,色深紅而細長,時人以少女比之。俚傳閩王王氏有女第十八,好瞰此品,因而得名。其家今在城東報國院,家旁猶有此樹云。
將軍荔枝,五代間有為此官者種之,后人以其官號其樹,而失其姓名之傳,出福州。
釵頭,顆紅而小,可間婦人女子簪翹之側,故特貴之。
粉紅者荔枝,多深紅而色淺者為異,謂如傅朱粉之飾,故曰。
中元紅荔枝,將絕才熟,以晚重于時,予嘗七月二十四日得之。
火山,本出廣南,四月熟,味甘酸而肉薄,穗生梗如枇杷,閩中近亦有之(山在梧州)。
右三十二品,言姓氏,尤其著者也,言州郡,記所出也,不言姓氏州郡,四郡或皆有也。
嘉佑四年歲次己亥秋八月二十四日
莆陽蔡襄述
明年三月十二日泉山安靜堂書
端明殿學士蔡公墓志銘
宋 歐陽修
公諱襄,字君謨,興化軍仙游人也。天圣八年,舉進士甲科,為漳州軍事判官,西京留守推官,改著作佐郎館閣校勘。慶歷三年,以秘書丞集賢校理知諫院兼修起居注。是時天下無事,士大夫馳于久安。一日,元昊叛,師久無功,天子慨然饜兵,思正百度以修太平,既已排群議,進退【一作用】二三大臣,又詔增置諫官四員,使拾遺補闕,所以遇之甚寵,公以材名在選中,遇事感激,無所回避,【一有于是二字】權幸畏斂,不敢撓法干政,而上得益與大臣圖議。明年,屢下詔書,勸農桑,興學校,革弊修廢,而天下悚然,知上之求治矣,于此之時,言事之臣,無日不進見,而公之補益為尤多。四年,以右正言直史館,出知福州以便親,遂為福建路轉運使,復古五塘以溉田,民以為利,為公立生祠于塘側,又奏減閩人五代時丁口稅之半。丁父憂,服除,判三司鹽鐵勾院,復修起居注。今(應作會)參知政事唐公介時為御史,以直言忤旨,貶春州別駕,廷臣無敢言者,公獨論其忠,人皆危之,而上悟意解,唐公得改英州,遂復召用。皇佑四年,遷起居舍人知制誥,兼判流內銓,御史呂景初、吳中復、馬遵坐論梁丞相適罷臺職,除他官,公封還辭頭,不草制,其后屢有除授,非當者,必皆封還之。而上遇公益厚,曰,有子如此,其母之賢可知,命特賜冠帔以寵之。至和元年,遷龍圖閣直學士,知開封府。三年,以樞密直學士知泉州,徙知福州。未幾,復知泉州。公為政精明,而世【一作于】閩人【一有尤字】知其風俗,至則禮其士之賢者,以勸學興善而變民之故,除其甚害。往時閩人【一作士】多好學,而專用賦以應科舉,公得先生周希孟,以經術傳授,學者常至數百人,公為親至學舍,執經講問,為諸生率;延見處士陳烈,尊以師禮,而陳襄、鄭穆方以德行著稱鄉里,公皆折節下之。閩俗重兇事,其奉浮圖,會賓客,以盡力豐侈為孝,否則深自愧恨,為鄉里羞,而奸民游手無賴子,幸而貪飲食,利錢財,來者無限極,往往至數百千人,至有親亡秘不舉哭,必破產辦具而后敢發喪者,有力者乘其急時,賤買其田宅,而貧者立券舉債,終身困不能償,公曰:"弊有大于此邪!"即下令禁止。至于巫覡主病盅毒殺人之類,皆痛斷絕之,然后擇民之聰明者,教以醫藥,使治疾病。其子弟有不率教令者,條其事,作五戒以教諭之,久之,閩人大便。公既去,閩人相率詣州,請為公立德政碑,吏以法不許,謝即退,而以公善政私刻于石,曰俾我民不忘公之德。嘉佑五年,召拜翰林學士,權三司使三司。開封世稱省府,為難治,而易以毀譽,居者不由以遷,則由以敗,而敗者十常四五,公居之,皆有能名,其治京師,談笑無留事,尤喜破奸【一有發作】隱,吏不能欺,至商財利,則較天下盈虛出入,量力以制用,必使下完而上給,下暨百司因習蠹弊,切磨劃剔,久之,薄書纖悉紀綱條目皆可法。七年季秋,大享明堂,后數月,仁宗崩,英宗即位,數大賞賚,及作永昭陵,皆猝辦于縣官經費外,公應煩,愈閑暇若有余,而人不知勞,遂拜三司使。居二歲,以母老,求知杭州,即拜端明殿學士以往。三年,徙南京留守,未行,丁母夫人憂。明年八月某日,以疾卒于家,享年五十有六。
蔡氏之譜,自晉從事中郎克以來,世有顯聞。其后中衰,隱德不仕。公年十八,以農家子舉進士,為開封第一,名動京師。后官于閩,典方州,領使一路,二【一作而】親尚皆無恙,閩人瞻望咨嗟,不榮公之貴而榮其父母。母夫人尤有壽,年九十余,飲食起居,康強如少者,歲時為壽,母子鬢發皆皤然,而命服金紫,煌煌如也。至今閩人之為子者,必以夫人祝其親,為父母者必以公教其子也。公于朋友重信義,聞其喪,則不御酒肉,為位以哭,盡哀乃止。嘗會飲會靈東園,坐客有射矢誤【一有中】傷人者,客遽指為公矢,京師喧然,事既聞,上【一又有上字】以問公,公即再拜愧謝,終不自辯,退亦未嘗以語人。公為文章,清遒粹美,有文集若干卷,工于書畫,頗自惜,不妄為人書。故其殘章斷稿,人悉珍藏,而仁宗尤愛稱之,御制元舅隴西王碑文,詔公書之。其后,命學士撰溫成皇后碑文,又敕公書,則辭不肯書,曰,此待詔職也。公累官至禮部侍郎,既卒,翰林學士王珪等十余人列言公賢,其亡可惜,天子新即位,未及識公而聞其名久也,為之惻然。特贈吏部侍郎,官其子旻為秘書省正字,孫傳【一作傅】及弟之子均,皆守將作監主薄,而優以賻恤,以旻尚幼,命守吏助給其喪事。曾祖諱顯皇,不仕;祖諱恭,贈工部員外郎;父諱琇,贈刑部侍郎。母夫人盧氏,長安郡太君;夫人葛氏,永嘉郡君。子男三人,曰勻,將作監主薄,曰旬,大理評事,皆先公卒,幼子旻也。女三人,一適著作佐郎謝仲規,二尚幼,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于莆田縣某鄉將軍山。銘曰:
誰謂閩遠,而多奇產,產非物寶,惟士之賢,嶷嶷蔡公,其人杰然,奮躬當朝,讜言正色,出入左右,彌縫補益【一作闕】,間歸于閩,在政在人,食不畏盅,喪不憂貧,疾者有醫,學者有師,問誰使然,孰不公思,有高其墳,有拱其木,凡閩之人,過者必肅。
《歐陽文忠公文集》卷三十五
游九鯉湖日記
明 徐霞客
浙閩之游舊矣!余志在蜀之峨眉,粵之桂林,及太華、恒岳諸山;若羅浮、衡岳次也;至越之五泄、閩之九漈又次也。然蜀廣閩中,母老道遠,未能卒游。衡湘可以假道,不必專游。計其近者,莫若由江郎二石抵九漈。遂以庚申午節后一日,期芳若叔父啟行。正楓亭荔枝新熟時也。
二十二日,始過江山之青湖。山漸合,東支多危峰峭嶂,西伏不起,懸望東支盡處,其南一峰特聳,摩云插天,勢欲騫騰。問之,即江郎山也。望之趨二十里,過石門街,漸趨漸近,忽裂而為二,轉而為三。已復半岐,其首根直剖下。迫之,則又上銳下斂,若斷而復連者。移步換形,與云天同幻矣。夫雁蕩靈峰,黃山石笱,森立峭拔,已為瑰觀。然俱在深谷中,諸峰互相掩映,反失其奇。即縉云鼎湖,穹然獨起,勢更偉峻。但步虛山即峙于旁,各不相降,遠望若與為一,不若此峰特出眾山之上,自為變幻而各盡其奇也。
六月初七日抵興化府。
初八日,出莆郡西門,西北行五里,登嶺四十里至莒溪,降陟不啻數嶺矣。莒溪,即九漈下游。過莒溪公館二里,由右上,步過溪。又二里,一側徑西向山坳。北復有一蹬可轉上山。時山深日酷,路絕人行,迷不知所往。余意鯉湖之水歷九漈而下,上躋必有奇景,遂趨石蹬道。芳叔與奴輩憚高陟,皆以為誤。頃之,境漸塞,彼益以為誤。而余行益勵,既而愈上愈高,杳無所極。烈日熏鑠,余亦自苦倦矣!數里,躋嶺頭,以為絕頂也。轉而西山之上高峰復有倍此者。循山屈曲行三里,平疇蕩蕩,正似武陵誤入,不復知在萬峰頂上也。
中道有亭,西來為仙游道,東即余所行。南過通仙橋,越小嶺而下為公館,為鐘鼓樓之蓬萊石,則雷轟漈在焉。澗出蓬萊石旁,其底石平如礪,水漫流石面,勻如鋪設。少下而平者多注,其間圓穴為灶,為臼,為樽,為井,皆以丹名,九仙遺也。平流至此,忽下墜湖中,如萬馬初發,誠有雷霆之勢,則第一漈之奇也。
九仙祠即峙其西,前臨鯉湖。湖不甚浩蕩,而澄碧一泓于萬山之上。圍青漾翠,造物之蘊靈亦異矣。祠右有石鼓、元珠、古梅洞諸勝。梅洞在祠側,駕大石而成者。有罅成門,透而上,舊有九仙閣。閣前舊有水晶官,今俱圮。當祠而隔湖下墜,則二漈至九漈之水也。
余循湖右行,已至第三漈,急與芳叔返,曰:"今夕當淡神休力,靜晤九仙。勞心目以奇勝,且俟明日也。"返祠,往蓬萊石,洗足步澗中,石瀨平曠,清流輕淺。十洲二島,竟褰衣而涉也。晚坐祠前,新月正懸峰頂。俯挹平湖,神情俱朗,靜中沨沨,時觸雷漈聲。是夜祈夢祠中。
初九日辭九仙,下窮九漈。九漈去鯉湖且數里,三漈而下,久已道絕。數月前,莆田祭酒堯俞,令陸善開復鳥道,直通九漈出莒溪,悔昨不由側徑溯漈而上,及紆從大道,坐失此奇,遂束裝改途竟出九漈。瀑布為二漈,在湖之南,正與九仙祠相對。湖窮而水由此飛墜深峽,峽石如劈,兩崖壁立萬仞。水初出湖,為石所扼,勢不得同,怒從空墜,飛噴沖激,水石各極雄觀。再下為第三漈之珠簾,泉景與瀑布同。右崖有亭曰:"觀瀾"。一石曰:"天然座",亦有亭覆之。從此下嶺澗,盤折峽中,峽壁上覆下寬,珠簾之水從正面墜下,玉柱之水從旁靄沸溢,兩泉并懸峽壁上梢。鐵障四圍,上與天并,玉龍雙舞,下極潭漈。潭水深泓澄碧,雖小于鯉湖,而峻壁環鎖,瀑流交映,集奇撮勝,誰此為最,所謂第四漈也。
初至澗底,芳叔急于出峽,坐視峽口不復入。余獨緣澗石而進,踞潭邊石上,仰視雙瀑從空夭矯。崖石上覆如甕口。旭日正在崖端,與頹波突浪掩暈流輝,俯仰應接不能舍去。循澗復下,忽兩峽削起,一水斜回。澗右之路已窮,左望有木板飛架危礬斷蹬間,亂流而渡,可以攀躋。遂涉澗從左,則五漈之石門矣。兩崖至是,壁湊僅容一線,欲合不合,欲開不開,下涌奔泉,上礙云影,人緣陟其間,如猴猿然,陰風吹之,凜凜欲墜,蓋自四漈來,山深路絕,幽峭已極,惟聞泉聲鳥語耳。出五漈,山勢漸開,澗右危嶂屏列。左側飛鳳回翔對之,亂流繞其下,或為澄潭,或為倒峽。若六漈之五星,七漈之飛鳳,作八漈之盤石,九漈之將軍巖,皆次第得名矣。然一帶云蒸霞蔚,得趣故在山水中,豈必刻跡而求乎?蓋水乘峽展,既得自恣。其旁崩崖頹石,斜插為巖,橫架為室,層迭成樓,屈曲成洞。懸則瀑,環則流,潴則泉。皆可坐、可臥、可倚、可濯,蔭竹木而云煙,數里之間,目不能移,足不能前者競目。每歷一處,見有別穴,必穿巖通隙而入,曲達旁疏,不可一境窮也。若水之或懸、或淳、或翼飛、或疊注。即匡廬三疊,雁蕩龍湫,各以一長擅勝,未若此山微體皆具也。
出九漈,洞澗依山轉東向五里,始有耕耘樵石之家。然見人至,未有不驚訝者。又五里,至莒溪之右,步出間道。
初十日,過蒜嶺驛至漁溪,聞宏路西十里有石竹山,巖石最勝,亦為九仙祈夢所。閩有"春游石竹,秋游九鯉"語。雖未合其時,然不可失之交臂也。乘興遂行,以宏路去此尚十五里,乃宿漁溪。
十一日至黎坡鋪,即從小路為石竹游。西向山五里,越一小嶺,又去五里,渡溪即石竹南麓。循麓西轉,仰見峰頂聳崖,如攢如劈。西北行久之,有樓傍山。西向乃登山道也。石蹬頗峻,遂短衣歷級而上。蹬道曲折,木石蔭翳,虬枝老藤,盤結危石欹崖之上,啼猿上下應答不絕。忽有亭突踞危石,拔回凌虛,無與為雙,亭當山之半。再折,石級巍然直上。級窮,則飛巖 覆垂半空。再上兩折,入石洞,側門出即九仙閣。軒敞雅潔,左為僧廬,俱倚山凌空,可徙倚憑眺。閣后五六峭峰高立,高皆數十丈,每峰各去二、三尺。峰罅石壁如削成,路屈曲罅中,可透漏各峰之頂。松偃藤延,縱目成勝。僧供茗芳逸,山所產也。側徑下至垂巖,路左更有一徑。余曰:"此必有異。"從之,果一石洞嵌空立,穿洞而下,即至半山亭。下山出宏路而返。
是游也,為日六十有三,歷省二,經縣十九,府十一,游名山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