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女子貞烈出本心沽名釣譽非其倫千里尋兄救夫人惹得世人說到今
閑言少敍,書接前詞:話說蘭英說:“愛姐不要啼哭,你要怕我上京不回,將我這頭面首飾,交你收放。”愛姐聽說,把首飾接過說道:“嬸嬸到京見了我爹爹,務要早些回來。”蘭英一行答應,又取出百兩白銀,遞與龍氏說道:“這一百兩銀子,嫂嫂與侄女以作家中費用。”龍氏說:“妹妹代著這銀子,做路費罷,我家中還有從前的幾兩銀子。”蘭英說:“嫂嫂只管收下。”龍氏遂將銀子收下,取出一對寶劍,說道:“妹妹我無物可贈,這是相傳一對雌雄寶劍,路途之中,可以護身防體。”蘭英說:“此劍有何貴處?”龍氏說:“能吹毛利刃,制鉄如泥,殺人不見血,還有三出鞘。”蘭英說:“那三出鞘?”龍氏說:“若遇強盜,巫只邪術,自有應驗。”蘭英說:“月姐,你將此劍帶在身邊去罷。”這時候天也不早了,龍氏說:“妹妹且慢行,我還有幾句言語,囑咐于你。”唱:
龍氏女未曾開口腮流淚,尊了聲妹妹留神仔細聽:現如今妹妹尋兄京都去,有幾句拙言說到你心中。雖然你做扮一個男子樣,若被人看破真情卻怎行?切記著早晨日出發古道,天夕時太陽未落就留停。夜晚間住在招商旅店內,臨睡時不脫衣裳先吹燈。對人時千萬莫把行李打,怕的是人見財帛起歹心。他若是到京見了親兄長,妹妹呀務要早些轉回程。趙蘭英一聲答應說知道,我嫂嫂不必再三細叮嚀。他二人正然離情難割舍,旁邊里月姐近前把話明。
話說月姐見龍氏蘭英二人戀戀不舍,近前說道:“天已交五鼓,若還延到天明時候,怕的是府中有人來找,就走不脫了。”龍氏說:“既然如此,不可久留。”遂叫愛姐前去開門,夢月將行李抬在馬上,收拾停當,牽著馬往外就走。龍氏將蘭英送至門外,月姐先打發蘭英上馬,蘭英說:“嫂嫂愛姐回去罷。”此時月姐也上了馬,主仆二人按轡前行。唱:
這才是二人上了能行馬,順依著陽關大道去如風。在馬上東倒西歪坐不穩,二人倆手不住摸馬的宗。耳聽得銅壺滴漏交五鼓,黑夜間路途窎遠少人行。趙蘭英走著只把月姐怨:想必你給的肚帶太也松。不就是備了一匹瞎眼馬,看不清高低真來路不平。李夢月馬上這里回言道,尊了聲姑娘留神仔細聽:我本是選的一匹好良馬,那肚帶也不緊來也不松。二女子且言且走天大亮,往來盡是奪利且與爭名。咱把他主仆記在中途路,再表那嫌貧愛富老趙明。
話說趙明這一日,獨坐前廳,一聲叫道:“丫環那里?”丫環聽的呼喚,即忙來趙明面前,說道:“老爺喚奴婢,有何分付?”趙明說:“你姑娘看燈回來沒有?”丫環說:“無有回來。”趙明暗想道:天到這般時候,不回來,必然不是別的,想是因為我欲害繼高,他在廳中吵鬧撕約,恐怕我給他另尋別門,借看燈為脫身之計。但不知去向,待往何處去找?想到這里,遂著四名家人,分街道四路去找,這且按下不表。再說蘭英夢月順著上京的大道,往北而行。唱:
不言這家人出城找小姐,單表那蘭英夢月奔途程。趙小姐路上想起家中事,不由的珠淚滾滾往下傾:想我父單生一女無有子,不料他枉做高官不正經。只因你嫌貧愛富將壻害,孩兒才女扮男粧去上京。往常時在家不知出外苦,到如今饑渴寒暑誰見疼?為的是孫家被屈寃枉事,路途上行走不由擔怕驚。不知到大哥得見不得見,還不知幾時才得到京中。趙蘭英正然馬上躊躇事,頭前里夢月勒回馬能行。
話說蘭英正往前走,見頭前月姐把馬勒住,就知他下馬便宜。蘭英也不問他,只管慢慢催馬,等著不表。單說濟州地方,有一座清峯山,山上有伙賊人,一個叫張俊,一個叫李清,一個叫王熊,一個叫李豹。他四人俱是山東人氏,因為在家將人打死,逃在清峯山呼王道寡,每日間下山斷截行客往來。這一日張俊見天氣清明,嘍羅備馬,下山采獵。嘍羅不敢怠慢,備四匹大馬,牽到山口,四個賊人披甲乘騎下山而來。唱:
四個賊耀武揚威上了馬,只聽的馬擺鑾鈴一片鳴。在馬上不住高聲齊吶喊:清峯山下來一起沒頭蟲。趙蘭英見此光景心中怕,暗說道果然逢山必有驚。馬上的小姐猛然抬頭看,那賊子個個生的甚是兇,一個個惡煞五道青靛臉,料想是出門不利遇兇星。
此時他盼望月姐不能到,下書中李清抬頭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