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大藏經 觀濤奇禪師語錄
觀濤奇禪師語錄卷第三
門人興舒等編
住建昌府新城壽昌禪寺
師于康熙辛亥夏受請,秋九月十二日入院。
山門高而無上,廣而無畔。直饒蹋盡水泥,者里也須親到。舞鳳蟠龍排青嶂。
佛殿二尊不并化,三個訝郎當。還須依例作禮,且要增金以黃,一任平人亂度量。
祖師一花五葉,直說曲說。今日到來,摟其窟穴。
老祖影堂。知道山不好,全身皆靠倒。嬴得沒柄鋤頭,天下人盡去尋討。不是嫡骨兒孫,依舊門外之繞。
據室。有黃檗接臨濟之棒,承當須是其人。得雪峰參老觀之機,入門且看作者。若是畏刀避箭,且居門外。
上堂。師至法座前,拈請啟曰,正宗一句,迥絕離微。兄奏塤,弟拍篪。響遏行云和難齊,逆風吹又順風吹。維那宣畢,指法座曰,蹋毗盧頂 上行,誰不闊行驟步。向刀山劍樹里坐,那個橫身直跨。者里見得,新長老話墮。者里不明,將錯就錯。遂升座拈香,此一瓣香名不得狀,不得供養本師釋迦和尚。直下六十九世古錐,以此祝延
今上皇帝圣壽萬歲,伏愿道洽唐虞,德同文武。此一瓣香,瑞世嘉卉柱國楨良,供養本寺中興無明經公老和尚及歷代住持和尚。以此仰答股肱王室闔國勛臣暨省府邑宰文武官僚,伏愿治同伊尹,化并龔黃。此一瓣香,非功勛所致,乃愿力成就,供養南岳竺庵和尚現主方丈梅逢和尚。以此增延本寺護法檀那華算,伏愿扶持佛日,高握化權。此一瓣香,雜毒叢中種就,煩惱海里飄來。第二回拈出,供養前住徑山中興顯孝,即此堂上天界先師覺浪盛老和尚。以此培植本寺耆舊諸山宿德,伏愿同趨向上,共證心宗。白椎竟,師卓拄杖曰,敲唱雙行要驗生機。有路單刀直入,須是作者登堂。還有作者么。僧出問,法幢久豎,剎海同趨。祖院初臨,冀聞垂示。師曰,秋云垂四野,秋雨灑長空。曰,可謂鳳山起舞,硤水增潮。師曰,你那里見得。僧便喝。師便打,曰,不可放過。問,虎嘯風生翼乎,鴻毛遇順風。龍興雨致沛然,巨鱗縱大壑。門庭施設即不問,塤篪迭奏事若何。師曰,節拍清機寄與誰。曰,天半峨峰千古秀,倒流石硤一源長。師曰,誰人會得。曰,與么則鋒前不露影,旬后覓無蹤。師曰,轉見周遮。問,二尊并化即不問,祖父家業請師宣。師曰,拽兩齒耙,濺沒脛泥。曰,黃鶴峰與黃龍峰相去多少。師曰,阇黎曾到浙中么。曰,謝和尚一問。師曰,猶隔三千。乃曰,入此門來,莫存知解。發明正法眼藏,展托化外機權。半鉤斜照熊耳增寒,一鑒輝空藥嶠孤嘯。云巖全身指示,新豐覿體親承。荷玉繩繩,云居卓卓。威音那畔,控鳴鏑以爭長。空劫者邊,佩雙輪而合耀。或明或暗,頓使人境交參。半合半開,直得主賓互換。廩山獨秀,高揭真風。峨峰插天昭回四表,浚深九曲波瀾綻開。筆花正干,盡是建立邊事,非為向上全提。新長老到來,荷祖宗正印,承先人法綱。聿見云垂四野,林巒飄襯足之花。雨灑長空,大地發靈苗之瑞。驀豎拂子曰,看千峰勢到岳邊止,萬派聲歸海上消。復舉僧問曹山國內按劍者誰。山曰,曹山師。曰,曹山和尚雖然獨據寰中,要且未明尊貴自別。只知有已,不知有人。今日或有問新長老國內按劍者誰,但對他道,興國和尚。忽有個衲僧道,和尚恁么道只知有人,不知有己。師咄曰,從來揖讓稱尊貴,若守功勛是外臣。
當晚小參。水陸千余里,奔馳已一月。青山白云寺,歸到且休歇。佛法本無多,何須重重說。大地絕纖塵,滿目皆祖業。果能自承當,秤錘原是鐵。還有為無孔鐵錘著楔者么。一僧曰,學人今日不著便。師曰,好與三十棒。曰,和尚是何心行。師曰,知汝承當不下。僧禮拜。師卓拄杖曰,切。
黎川闔邑紳士入山,請上堂。風前一句迥絕名模,理后千機愈增邈摸。若能于洪蒙未兆之先觀化機以自裁,玄牝初啟之際識天根而獨立,始可判分兩儀,建立三才,奠安五岳,開辟四瀆,然后陶鑄生佛,曲全萬物。所以古人道,天地之前徑,時人強莫移。既名不得,狀不得,現前山河大地明暗色空草木昆蟲賢愚貴賤又從何處而起。今日遠承闔邑護法賁臨泉石,山僧到者里豈肯緘默。所謂借他拍板與門椎,我亦逢場而作戲。驀豎拂子曰,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
晚參。黃龍頭角,固已高擎天外。彩鳳銜珠,畢竟是誰親得。代曰,有功者賞。曰,有功者賞,盡是臣分邊事,如何是尊貴一路。代曰,夜明簾不卷。又曰,夜明簾不卷,汝諸人作么生與壽昌相見。良久,喝一喝。下座。
師至龍津寺,潤首座請上堂。七佛已前田地,人人腳頭腳底。寬廓非外,寂寥非內。才生一念,忻圣憎凡厭苦慕樂之心便見。四山 屼,二水彌漫。勞他從上作者繪彩虛空雕鏤日月,位置五岳疏鑿四瀆。或時杰閣凌霄,或時荒煙斷草。所以皋亭于五年前令潤首座居愚守谷,溯流尋源,要使南來北來直趨向上,親詣寶方。以故山僧昨夜信腳蹋到,也得提燈挈水掖后攙前。譬如百尺竿頭,重進一步。今日始得與大眾相見,固是平常家風,也要鹽醬隨宜。所謂言語通親眷屬。驀豎拄杖,且道者個畢竟承誰恩力。復卓一下曰,孤根自有擎天勢,不屬陰陽造化功。
晚參。殘霞一船,多處添些。黛影千嶂,少處減些。不落見聞底禍,不入慎家之門。觀世音菩薩將錢買糊餅,放下手,元來是饅頭。
茂新禪人懺罪,請上堂。通身是,遍身是,八萬四千無忌諱。揚塵播土遍十方,錦縫不彰誰敢覷。松引風泉咽,石蟬噪晚涼。蟲響砌夜來,山月上高峰。相對喃喃問緣起。句中意,意中句,驢鳴犬吠大脫空,鋸 秤錘無實義。杲日暉空云遍野,秋風一陣雨灑地。露柱燈籠長佳苗,他年得授靈山記。以拂子擊禪床,曰,能救世間苦,觀音妙智力。
開爐上堂。諸方今日镕五岳鑄七金為干將莫邪太阿青萍,去戰魔軍斬結使。山僧初到黃龍峰下,登老祖之堂,就其壁壘。更不去改旗易幟,減灶添兵。依舊是古爐鞴古鉗錘。要使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人與非人盡入其中,普請成佛。設有個衲僧出來道,彼自無瘡勿傷之也。但對他道,錯錯。作者好求無病藥。
上堂。黃河千里一曲,泰華萬仞一峰。不是高深難構,要且棲鳳藏龍。豈比岑嶁浦溆所聚蝦蟹螺蚌狐兔小蟲。汝等諸人著得一緉草鞋,出門時個個在毗盧頂上行。為甚么若逢不逢。良久曰,棒上不成龍。
晚參。捻土定千鈞,不管是上窟是下窟。若是打一棒,尤不知輕重。待到滴水滴凍時,縱然轉得法輪,也用盡神通妙用,忽遇著個截水停輪的,東一片西一片,汝諸人作么生相為好。晴明日再普請一轉。
冬至上堂。萬仞峰頭露一機,崖崩石裂。平田淺草道一句,河翻波沸。丁一卓二放三拋五,直得黃云四合,沙頭立鷺。分明翠靄蘢蔥,斷岸猿啼。錯迕若待三日前三日后,以一動一靜為機,似者般底凍殺饑殺有甚么數。秋戊申冬甲子,太陽從巨蟹入寶瓶。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還有知得向上一路者么。卓拄杖曰,女媧煉石將天補。
弟子指月等請上堂。迦葉富,釋迦慳。千圣不傳無別,訣相喚門前倒剎竿。說得不如行得,見到不如用到。壽昌門下鋤頭锨耙柴鐮稻擔,拈動也,山岳起舞。放下也,海晏河清。若是厭勞愛佚的,縱去錫撥寒,云鉼汲浪,花裂錦縫,覓金針,鉆明珠,辨九曲,依舊漁翁把釣竿。雖然古人道,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相交,句句無前后。還有向句中得旨者么。揮拂子曰,落雁浮寒水,啼猿抱曉霜。
晚參。寒雨連山暗,溪云繞殿低。目前原有句,終不涉離微。者里會得,須菩提巖中宴坐。者里不會,迦葉尊者赤腳蹋泥。還有道得者么。一僧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師曰,鵝肥破甑篳。
晚參。末后一句始到牢關。古人恁么道也是抑而為之。壽昌者里從來不許人掛一個元字腳。汝等若信得及,把得定,管保天上天下。
小參。智不如愚,巧不如拙。拈得地上水碙砂,打落天邊第二月。如來惟一說,無二說。諸人若也不信,東南天傾,西北地鈌。
解制上堂。九十日已前,諸人舌頭盡在山僧腳底。任是文殊普賢德山臨濟亦覓縫罅不著。九十日已后,山僧舌頭亦在諸人腳底。你也知休咎,識機變,步步超釋迦,言言越彌勒。所以山云匝匼,春雨涔涔。野亭梅花錯落,官渡歸雁喧呼。原上牧童長歌燕麥,沙頭渙父高唱竹枝。雖然章江門外飛猿嶺下有件陳年骨董,前途忽有人借問,畢竟作么生呈似他。擊禪床一下曰,莫道山僧口門窄。
晚參。騎賊馬趕賊,古今已有作者。將金彈子打雀兒,壽昌慣自不惜。忽有個衲僧出來道,和尚恁么道依舊得不補失。眾中還有為山僧救義者么。眾擬議。師曰,飲水也須防噎。
上堂。良醫之門足病夫,巨賈之家多滯貨。達磨不會唐言,嬴得一場話墮。你若是思而知,慮而解,縱辨得者竿與么長,那竿與么短,依舊新羅鷂過。
青原智和尚訃至,上供。鳳宿龍巢隨類墮,鶴沖霄漢混難齊。明暗不彰功位隱,千圣從教特地迷。恭惟青原堂上,墨歷智公和尚,天縱之資,取卿相如。拾芥神奇之骨,棄富貴若浮云。拋卻幞頭并丹霞而選佛,急秉吹毛同大洪以傳燈。初入天界之室,諸方喜其得師。繼升七祖之堂,法社盡稱有主。宗說兼通,炮莊卻走班馬。儒釋淹貫,通雅遽失歐韓。所以門風壁立,望涯涘者身栗股戰。家法森嚴,游門墻者目眩心迷。正擬此藏于五老,何期浮渡于一葦。慈舟歇桌,十八灘之云愁霧慘。愿駕停輪,七十峰之松悲草泣。今者聞訃之次,特薦葵藿之饈。雖然正恁么時,且道青原和尚還鑒臨也無。浮廬突兀遮兜率,藥地阡延載雪山。
上堂。麥隴煙寒,桃花浪暖。魚聞雷而化龍,蛙乘水而放卵。堪笑臨濟德山,平地與人據款。汝等來者里討甚碗。拈拄杖便趁。
晚參。兩手扶犁水過膝,說得不如行得。昆侖翻轉作瀛洲,聞到不如見到。三日風五日雨,應時及節。披蓑側立千峰外的人,為甚么忙不徹。
上堂。驅耕奪食之機,鋤田翁兩手分付。超佛越祖之談,水牯牛一肩擔荷。諸人已是無事漢,還知壽昌為人底眼么。筍角筤忙長,蕨拳 蔌伸。
祈嗣,請上堂。雷雨震千峰,沿流信可通。飛騰三十二,一默顯諸宗。不二門中,是機皆墮。一真界內,品匯咸融。又如時雨既降,山川出云,二木三草悉蒙天澤。則一花一世界,一葉一釋迦。或大身而現示平等,或多身而游化國土。或尊嚴殊特,或卑劣庸愚。或乘獅子吼無畏說,或跨象王縱勇健威。塵塵爾剎剎爾,心心爾念念爾。所以智度菩薩母,方便以為父。誠實善信男,柔和慧辯女。故塵說剎說熾然說無間歇三世一時說,盡稱妙義。自生佗生共生無因生,畢獲真機。雖然南泉道,盡大地是王。老師檀越但施不作施想,受不作受想。既施不作施想,受不作受想,畢竟作么生始契得他意旨。有甚饅頭 子快下將來。便下座。
晚參。秧針刺水,蝌蚪分行。田蛙亂鼓吹之次,山鳥濫笙竿之長。壽昌者里內外一如,咸為舉揚。汝諸人見慣聞慣以為泛常。忽有個僧出來曰,和尚恁么道其奈禍不入慎家之門。大眾為山僧代一轉語,免使他獨恃其長。一僧曰,自從舞得三臺后,拍拍原來總是歌。師曰,喪時光,藤林荒。
上堂。初三十一中,九下七庚峰,定向事宜皆吉,者里定當得去。寒暑不能拘,陰陽不能攝。雖然睹史院內,今日有幾人犯突吉羅。
弟子彭嘉祥四十初度,請上堂。騎驢曾蹋洞庭青,細看東山水上行。待到石壓筍斜出,懸崖花發愈森森。者里若緘默得去,便見百物滋榮,千機秀拔。何待出得一身白汗,始識南來熏風。須是出身有句,要且有事無身。果能向北斗里深藏,始知空劫自己。露柱懷胎,方辯本原自性。盡支那界內,幾個不是吃爺飯穿娘衣的。壽昌也,則過水用筏,傳火將薪。還有識得當人金剛眼睛者么。靠拄杖曰,今日熱如昨日。
晚參。離山四十五日,高深坦夷俱歷。惟有眼睛眉毛,依舊兩不相識。致使千圣皆疑,何能理事如一。還有不落階級直趨向上者么。驀豎拄杖曰,山僧全得渠力。
師至桃花山,眾請上堂。山僧前日從大好山中著得一緉草鞋,緊峭異常。以故今朝有一個到頂句子,并得▆山中遺范,始與諸兄弟相見。若只借烏藤為伴侶,將箬笠遮面門,雖則逢橋問路,遇水尋山,倚松岑而品石,攀蘿薜以銘泉,寄亭臺方寫游興,靠墻壁始賦歸詞,自稱蹋斷流水聲,看盡飛禽跡,殊不知見山依舊忘道。將謂桃花是一片紅,一片白。翠竹是幾竿短,幾竿長。要與出頭天外者把手同行,直是三千里外。安知此處僧寶盡滄海之珠,叢林皆栴檀圍繞。雖然百歲老人分夜燈,畢竟是甚么意旨。良久曰,百歲老人分夜燈,紙捻無油兩頭然。謾言諸圣無傳法,好看千峰足底眠。
晚參。舉漸源興和尚因寶蓋約侄來,乃卷簾在方丈內坐。蓋一見,乃下卻簾,便歸客位。源令侍者傳語曰,長老遠涉不易,猶隔津在。蓋遂擒住侍者,與一掌。者曰,有堂頭和尚在,莫打某甲。蓋曰,為有堂頭老漢,所以打你。者舉似漸源。源曰,猶隔津在。師曰,一人開門,卻敵一人壁壘高陳。若不是侍者犯難成仁,幾乎入室操戈。有人道得通津句,與他拄杖子歸堂。
師至石門庵,弘西堂率眾請上堂。未跨石門一句,向錢塘那畔早已分付了也。又何須鼓響鐘鳴,方知向上有機。竹杖芒鞋,始識機前得路。其如山擁桃花,泉通石硤。松頭露滴銅瓶,竹杪翠飄衣裓。白云橫谷口,從來鳥道無依。青猿啼夜月,一任玄路有準。穿林寒花著雨,繞砌芻草生嵐。正恁么時,人在境中,境在人里。還有分得賓主者么。擊拂子一下曰,三十年后自有明眼人道破。
晚參。金鋤不動土,靈苗何處生。者里一科那里一行,有甚么難下手。今時人見解類皆如此。縱好好修事,得二年同一春,也止不得他的貪饕。若遇金鳳宿龍巢,依然錯過不少。拈將須彌山納在芥子里,將謂有與么事。而今平實與諸人商量,二時僧堂里拈匙把箸,畢竟承誰恩力,且莫心粗。
晚參。舉僧問首山如何是佛。山曰,新婦騎驢阿家牽。師曰,新婦騎驢阿家牽,盡云槎上泛張騫。水茫茫月纖纖,牛郎牽牛立溪邊。盈盈織女機中坐,贈與一石大如拳。歸來持去問君平,始悔遇仙不識仙。休相悔,還與三文擲卜錢。汝諸人還知么。他時后日,免得鉆龜打瓦。
晚參。夜半捉烏雞,好看白拈手腳。日午點金燈,顯他本有光明。露柱騎山門,上天▆峰撞破帝釋殿上天鼓,直得苦空無常一時平沉大地。汝等還知也未。眾無語。師曰,逢人切忌錯舉。
晚參。將須彌山著汝眼里,將四大海水著汝耳里,又道好事不如無。將缽盂載汝,將一莖草蓋汝,又道壓良為賤。汝等頂笠腰包,諸方尊宿豈無相為得力句。拈卻一邊,不受人惑底師僧試出來道看。眾擬議。師曰,者野狐精。
晚參。問一答十的與他半個糊餅。問十答百的▆▆他糊餅半個。一向開口不得的,囫圇與他一個。若是向父母未生已前道得一句子,不可小當他。黃金自有黃金價,出來當面與他勘過。有么有么。眾無對。曰,話墮。
晚參。第一句,壽昌橋與諸人道了也。第二句,老人石與諸人道了也。第三句,獅子關與諸人道了也。忽有個衲僧出來道,和尚恁么說話,爭柰諸圣眼何。然雖如是,也不得埋沒諸人。試出來與拄杖子相見。僧才出,師便打。曰,一釣便上。
晚參。道用心傳,火用薪傳,禪用拄杖子傳。忽然拄杖子出來道,和尚恁么說未免招人怪笑。且拄杖子元是無孔竅底,禪和子又是無孔竅底,不但不能傳禪,兼且言不該典,非智者之所談。師乃咄曰,臨濟在黃檗,吃三頓痛棒,難道是言不該典。雪峰被德山打一棒,如桶底脫相似,難道是杜撰。興化吃大覺痛棒,薦得臨濟在黃檗吃棒的意旨。難道禪不是拄杖子傳底。拄杖子呵呵大笑,曰,盡去刻舟求劍,幾能得魚忘筌。
上堂。眼若不睡,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者里見得祖師,可以騎猛虎入蟻穴,趁毒龍上蜂須更。或擬議,前是山門后是佛殿,有甚么障礙諸人。拍禪床一下,曰,惺惺著。
上堂。無師智,自然智。拾得唱歌,寒山埽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天之高廣,日月星辰所系。地之深厚,山岳江海所止。汝諸人從頂至踵圣名凡號孰置。者里若得,雙眼頓開。你即什迦,什迦即你。若更求佛意祖意,大似舍父逃逝。
晚參。折半破三,該通今古。拈頭作尾,和融上下。百草頭上一句,人人道得。佛眼覷不破底機,畢竟落在甚么處。使钁不及拖犁。
上堂。千峰勢到岳邊止,碣石東奔不顧。萬派聲歸海上消,洞水逆流不住。三面貍奴憤怒不平,使針眼魚吞卻須彌盧,蟭螟蟲吸干大海水。八臂那吒揚聲大叫曰,眾生本平等,日用自生疑。
上堂。長連床上抖擻不盡的,東廊上西廊下插腳不入。佛殿前僧堂后揀辨得明底,叉手疊足時撈摸不上。縱然著得一緉草鞋,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方知爛泥中有刺。若是有智主人,二俱不受。雖然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還知大梵天王與帝釋天商量個甚么事。惑亂人不少。
除夕。舉僧問金峰金杯滿酌時如何。峰曰,金峰不勝酩酊。師曰,金峰雖則語赴來機,未免隨他顛倒所欲。設有人問壽昌金杯滿酌時如何,但對他道,寧將斟酌意,莫用奕棋心。復曰,瓦鼓高歌欲雪天,金杯滿酌椒花筵。濃云釀凍催殘臘,速遣春風報稔年。
解制上堂。問,釋迦未出世,達磨不西來,佛法遍天下,談玄口不開。如何是不開口談的玄。師曰,不可將鼻孔里與你道。曰,忽遇銅頭鐵額和尚,又作么生。師曰,一棒一條痕。曰,恁么碧潭深萬丈,直下取魚歸。師曰,得者不為貴。乃曰,結卻布袋口,三世諸佛出頭不得。解開布袋口,千手大悲摸索不著。一解一結總不出壽昌底手。遂撫掌三下,曰,還知壽昌好手么。復揮案曰,自有一雙窮相手,不肯輕揖等閑人。
晚參。晴天開水道,暖日撒秧芽。布谷聲聲切,春忙亂似麻。秪如金鋤不動土,靈苗向甚么處生。不可打在無事甲里。
小參。水清渟而涵月,山萃拔以蒸云。魚騰躍以化龍,龜藏六而通靈。人人衣里明珠,為甚么不得常光現前。洎不問過。
上堂。山前一片水田。禪和家終日披披搭搭,亦不知界限之廣狹,水路之淺深。連日分付直歲普請,不但要使功不浪施,并得識祖翁基業高厚。還有見得界限分明者么。把秧斟酌分行壟,佇望平疇綠滿塍。
上堂。淫雨戰空,聒耳難禁。平疇高阜,塞眼成塵。轉山河大地歸自己,衲子從來打并得下。轉自己歸山河大地作么生。出身披蓑帶雨耘田者,縱有丹青畫不成。
晚參。舉定州善崔和尚因州將王令公于衙署張座請說法。崔升座,拈拄杖曰,出來也打,不出來也打。僧曰,崔禪聻。崔便擲下拄杖,曰,久立令公,伏惟珍重。便下座。師曰,崔禪旌旗四列,任是飛鳥莫度。誰知幾席間突出行問小卒。當時若不放過,盡定州一城人俱該吃棒。而今叢林商量,道當時崔禪棒折。那是則故是,秪成得個生滅心行。不但傷鋒犯手,帶累令公亦成虛設。還要識古人么。大鵬只展摩霄翅,焉肯籬間爭腐鼠。
上堂。諸方今日采藥書符,壽昌爭肯守轍循途。何故聻無數綠萍浮水面,從教人喚落花圖。
瀛山巒和尚至,上堂。空界色界懸疣附贅,正位偏位鼠肝蟲臂。鳥道玄路展手,生鐵錮鏴著鈕。四禁三墮滲漏,蝦跳何曾出斗。不見古人道,寧可永劫受沉淪,不向諸圣求解脫。十成底事也須飏卻,擲地作金聲直須不顧。所以博山老人云,我得壽昌古佛一個不肯,三十年建法幢立宗旨用之不盡。汝等諸人是擔佛著肩上行腳的,處處去覓佛覓祖,直饒覓得究竟不是真佛祖。今者賴遇明眼人在此,壽昌豈敢寶秘。還要識真佛祖么。靠拄杖噓一噓,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
上堂。魚躍淵,鶯啼樹,蕩蕩一條官驛路。自離襁褓脫空行,老大縱橫從步武。下座徐行曰,一二三四五,還有相隨者么。眾擬議。拽拄杖便趁。復擲下曰,顧。
福山寧和尚訃至,上堂。法城崩,法燈滅,法海停波法流竭。五月十五雪花飛,法身凍殺離生滅。饃糊肉眼論生死,懵懂癡頑嘆斷絕。無去無來忘言說,石羊吞卻天邊月。萬象森羅斫額看,大地茫茫如潑墨。鐵牛乳湩滿虛空,散作人間甘露滅。者一點,那一橛,分付諸人好辨別。還有知得落處者么。記取此日此時節。
晚參。大統綱宗先須識句,斷梗蓬塵扶傾濟溺。秪要墮聰黜明,絕圣棄智,折箸殘蒿可以破塵破的。若是師心佛祖意存玄味,縱饒千圣出來摩頂授記,好似入檻獼猴,系橛跛驢。不見黃梅會里五百人俱會佛法,惟有盧行者只去負石舂米。汝等要步他后塵,也須顧名思義。雖然如是無厭足,王住處為甚么其門如市。復顧眾曰,諸人生身父母臥在草窠里,畢竟作么生救濟。
上堂。須彌著在針鋒上,四維上下位置妙。東看則西南觀北,何須更去辨邊表。蟭螟眼里放夜市,十字街頭揚聲叫。智入三世無往來,中心樹子俱摧倒。壓陷華山十八村,至今官賦無人紹。汝等黃瓜茄子還知么。未雨先風,雨下不兇。
上堂。撥萬象不撥萬象,胡地冬抽筍氣侯。無偏向是醍醐句,是毒藥句。金將火試,人將語試。壽昌二十年坐者曲錄木,從來借他人鼻孔出氣。為甚么如此。白蘋江靜月初臨,秋聲多半在樹上。
上堂。石牛欄古路,一馬生三寅。智者見之之謂智,仁者見之之謂仁。輪扁斫輪,郢匠運斤。汝等諸人,眼能見色,耳能聞聲。如何是佛乾矢橛麻三斤。為甚么不會失錢遭罪。
上堂。刈禾鐮子曲彎彎,舀水木杓圓轆轆。雞足峰前疊足坐,曹溪路上相奔逐。諸方三八晚參,敲金戛玉。壽昌者里種田博飯,家風樸素。雖是瓦碗竹箸,一任諸人恣意取足。然雖如是,鎮州出大蘿卜頭,畢竟是何意旨絲不如竹。
晚參。壽昌橋度驢度馬。寶鏡池驗凡驗圣。老人石坐觀成敗。道得的入地獄如箭射。道不得的也入地獄如箭射。作么生是汝諸人出身路。
上堂。霜高木落山骨露,水涸潭空岸痕多。后夜青猿叫月,終朝白鳥浮波。西天二十八祖捕風捉影,東土五派二支入室操戈。笑倒元和佛陀,惱亂跶丘達磨。為甚么如此。功不補過。
晚參。龍峰插漢青,石硤翻空白。若以眼見耳聞,天地懸隔。不以眼見耳聞,天地懸隔。何故聻西河師子南山白額,諸人還道得也未。笑倒李八百。
開罏日,知浴懷先請上堂。猛火著油煎佛喋,皮毛刮盡情智竭。壽昌原是古罏錘,余焰一鼓亙天熱。三世十方各處分,爭肯一模而脫出。驀拈拄杖左邊卓一下,曰,過去諸佛諸菩薩圓明自在,朽木不可雕也。以拄杖右邊卓一下,曰,未來諸佛諸菩薩毛血未克,難薦齒牙。以拄杖中間卓一下,曰,現在諸佛諸菩薩多才少智,鼠肝蟲臂。一齊趁入罏中,要使焦頭爛額,梵天濺血,諸方盡去,買帽相頭。壽昌總教從事三尺不見道。若不揮劍,漁父棲巢。秪如揮劍后作么生。復卓拄杖曰,只要重論蓋代功。
上堂。牛拽耙,馬搭鞍。一有多種,二無兩般。寶志公杖頭刀尺,寒山子樺皮作冠。瀑布不溜青山走,多少時人被眼瞞。還有不受瞞者么。松關騎虎有豐干。
晚參。解點飛龍眼睛底,為甚么棒上失卻。慣按牛頭吃草底,因甚勞而無功。直饒有智主人,二俱不受。正好朝三千,暮八百。
晚參。問一答十,問十答百。父母未生前十個有五雙道不得。無事倚蒲閑縱望,晚霞片片掛寒柏。
建昌府北園弟子不遷請上堂。白云白,青山青,霜寒黃落覆苔深。偶爾扶筇溪上立,也有隨流問法人。道無名,絕古今,莫將言句妄疏親。歷歷孤明能自諉,圣名凡號總虛聲。棒頭眼,格外機,五位三玄作范圍。千圣不知何處去,空留矢橛療狂饑。向上路,滑如苔,撒手橫行實快哉。懷藏至寶輝天地,無數塵勞盡照開。驀拈拄杖卓一卓。下座。
章山永壽寺重建大雄殿,上梁。本是一株大樹,可以覆蔭人天。裁成千古梁棟,巍然撐持法界。日月互繞并河山之壯麗,水云齊赴等性海以攸長。盡東西南北之美,合陰陽造化之宜。任是三十二相,讓他高出一頭。縱有八十種好,畢竟合歸眾妙。時節若至,其理自彰。因緣會遇,如事乃備。明堂瓦插檐,涵攝三千大千。雕甍石為闥,融通報土凈土。重振永壽宗風,愿祝天子萬年。
黎川眾護法入山,請上堂。夫子不識字,達磨不會禪。兩個上大人,疑殺化三千。何故聻擔雪填井,止渴吃鹽。雖然,不見僧問云門如何是和尚家風。門曰,有讀書人來報。師曰,云門雖則斯文,能任其如道出一隅。壽昌門下鄭尚書李仆射世外金湯,蘇學士黃太史法中儒雅。只如有讀書人來報,畢竟是何意旨。今日因行掉臂,特為注破。讀書人來報,吾道一以貫。迦葉糞埽衣,顏回在陋巷。須知此道存今古,致有聲光徹霄漢。
潤首座請上堂。問,向上宗乘即不問,好山一句請師宣。師曰,晴云烘草色。曰,恁么則短柄鋤頭掀翻大地。師曰,寒日麗松蒼。乃豎拄杖曰,黃檗用者上座打臨濟,秪成得忤逆家聲。德山云門以他扶老濟顛,致有嚴厲風范。蓮華峰庵主將去橫擔千峰,幾見路絕人荒。有祖以來,或時支門拄戶,或時拗直作曲,或時擊透重關,或時降伏魔怨。壽昌自撥草瞻風以至出世住山,從不曾背他。今日登祖父之堂,坐祖父之座,豈可置他在壁角落里。遂擲下,曰,莫作等閑看。
證侍者請上堂。拈起布毛,如山依岳。卷卻席子,似水歸川。從來恩多成怨,自古義出豐年。老人說法口鈍,不去敲禪床,盡他用劍刃。上事余閑,一味工眠。任從客相見,要且夢有人原。參得禪,參不得禪,冷暖自知。一聲喚,一聲應,兩無孤負。教嚴而后道尊,何勞勝劣相角。師勝始是資強,不必黑白稱譽。壽昌門下,椰子大,須彌大,可依可托。藤條長,朽杌長,堪雕堪飾。雖然全得渠力,畢竟同出只手。驀拈起拄杖卓一下,曰,收啟千佛道場。弘西堂請上堂。棒頭得路,猶為顧注之蹊。言下知宗,盡屬緣慮之表。直饒招手橫趨,未是高才捷足。睹竿直返,難云透關正眼。壽昌者里層煙為塔,上出梵天。鏤冰作花,橫亙大地。住電為燈,光合塵剎。刻月作舟,中泛濁海。雖是水月道場,鏡花佛事,然而酌水獻花,不失其宜。何須更向五臺山赴齋,大悲院應供。即能一飽忘百饑,未免勞身佚口。山僧昨夜運心誠想,欲供三世諸佛。洎現前大眾將一句一字滿足無遺,四事具備,六度齊彰。驀喝一喝曰,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億。
觀濤奇禪師語錄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