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成年人應受到控告》童年的秘密 蒙臺梭利作品集

    在與兒童打交道的過程中,成年人會慢慢變得自私自利,或以自我為中心。他們只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來看待與孩子有關的一切,結果只能使他們之間的誤解越積越多。

    弗洛伊德用“壓抑”這個詞來形容成年人根深蒂固的心理障礙,這一詞的字義已經清楚表明了心理障礙產生的原因。

    一個兒童之所以不能正常地發育和成長,主要是因為受到了成年人的壓抑。“成年人”這個名詞本身是很抽象的。事實上,由于兒童與社會是隔離的,當他受到成年人的影響時,他就變成了一個特殊的成年人,他的行為、舉止就會與其最親近的人相像。這些能影響他的人,通常是他的媽媽、爸爸或老師。

    然而,社會卻賦予成年人截然相反的使命:讓他們有權決定兒童的教育與發展。只是到現在,當人類的思想達到了一定的深度之后,我們才轉而發現,那些過去被認為是整個人類的守護者和施舍者的成年人應該受到控告。既然幾乎所有成年人都扮演著母親、父親或兒童監護人的角色,那就意味著他們全部都應受到控告。對兒童負有不可推脫責任的整個社會,也應接受審判。這一驚世的控告,其實可以給我們警醒,它就如同上帝的最后審判一樣神秘而令人敬畏:“你們究竟是怎樣對待我托付給你們的孩子的?”

    成年人對此的第一反應是抗議,并會為之進行自我辯護:“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我們熱愛我們的兒女,我們為了他們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幸福。”他們雖然在表面上在為自己辯護,其實內心里也充滿了矛盾。他們口頭上的辯護由來已久,也為我們所熟知,我們對此毫無興趣。我們感興趣的是這種控告本身,而不是誰受到了控告。被告們雖然在照料和教育孩子上殫精竭慮,但還是發覺自己恍若置身困難重重的迷宮,無力自拔,仿佛自己一直徘徊在一個根本沒有出口的密林中。其實他并不知道,他之所以會迷路,都是由他自己造成的。

    所有代表兒童利益的人都應該對成年人提出控告,他們應該堅持不懈地這樣做。

    我想,這一控告會立即引起人們的濃厚興趣。因為它公開譴責的并不是那些見不得人的錯誤,并不是那種讓人覺得自己丟人、沒用的錯誤,而是要指責一種在無意識下犯下的錯誤。這種指責能使人們加深對自己的了解,從而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實際上,人類每一個真正的進步不都是因為發現和利用了未知的東西!

    為此,人們對自己所犯錯誤的態度總是如此矛盾,即對有意識犯下的錯誤感到痛心,而對無意識犯下的錯誤卻不置可否。其實,在無意犯的錯誤中隱藏著巨大的機會,即一旦人們認識并克服它,就能使自己超越某個已知的、或夢想達到的目標,并使我們最終得到進一步提高。這就是為什么中世紀的騎士會對自己作如此真誠反省的原因。當他因個人榮譽受到哪怕最微小的侵犯而準備戰斗時,會先跪在祭臺前謙卑地承認:“我首先宣布,我有罪,這是我自己的過錯。”《圣經》中就講述了大量這類驚人的、自相矛盾的例子。想一想,在尼尼微,人們為什么會聚集在約拿的身邊?為什么所有的人——從國王到平民——都渴望加入以約拿為核心的那群人中?又比如,洗禮教徒約翰是如何將人群召集到約旦河畔的?他究竟用了什么具有魔力的咒語將如此眾多的人聚集于那里?

    人們蜂擁而去聽別人對自己的控告,而后他們又聚在一起贊成控告者對他們的指責,承認他們自己做錯了。這確實是個奇怪的現象。正是這些尖銳、持續的控告,把他們的意識從潛意識中喚醒。所有心靈上的進步都是經由把不自覺變為自覺,并進而征服自覺、征服自己的思想而取得的。正是沿著這條路,人類的文明才不斷前進。

    如今,要想不再像從前那樣錯誤地對待兒童,把他們從內心的沖突與危險的思想中解救出來,首先必須進行一次徹底的變革。在此基礎上,一切也將隨之而變。這種變革必須在成年人中進行。的確,盡管成年人宣稱,為了孩子他們正在傾盡一切所能,并進一步聲明他們犧牲了自己的幸福來成全對孩子的愛,他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問題。對此,他們必須從現有的知識以外去尋求答案。

    盡管關于兒童依然存在大量未知的東西,他們的心靈中也有大量我們不甚了解之處,但我們必須去認識這些。我們必須懷著一種激情和犧牲精神去開發這片未知的領域,就像懷揣著夢想去海外尋求金山一樣。這是那些想尋求兒童深處未知因素的成年人必須做的事情。所有人都應該參與此事,不論其國籍、種族或社會地位如何,因為這是人類精神文明進步必不可少的要素。

    成年人至今也無法理解兒童和青少年,因此他們之間仍然因為無法溝通而不斷產生沖突。問題的解決并不在于成年人應該去掌握更多知識或者提高他們的文化水平,而是他們必須找到一個完全不同的出發點,必須認識到他們因為無意識所犯下的過錯。這些錯誤有礙于他們真正理解兒童。如果成年人不做好糾正錯誤的準備,沒有采取與這種準備相應的態度,他就不可能進一步了解兒童。

    反省自身,并沒有想象的那樣困難。就如同一提起藥物,人們就會聯想到它能用來治病,也如同一個指關節脫臼的人必然渴望它能復位一樣。同樣,當一個人意識到自己犯了錯時,他就會感到有種無形的力量迫使他去改正,因為一旦他清楚了錯誤的原委后,就再也無法忍受從前那種不知名的、無助的痛苦了。

    當生活步入正軌后,一切又將順利進行。只要我們認識到我們的確在過多關注自己的同時忽視了兒童,只要我們相信自己實際也能夠做到那些自以為力所不及的事情,那我們就會渴望去了解兒童的心靈,并會發現他們的心靈與成人的心靈之間存在著截然不同之處。

    在與兒童打交道的過程中,成年人會慢慢變得自私自利,或者以自我為中心。他們只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來看待與孩子有關的一切,結果只能使他們之間的誤解越積越多。正是由于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觀點,成年人把兒童看做是心靈里空無一物、有待于他們去盡力填塞的某種東西而已。由于把兒童看做是脆弱的和沒有自理能力的某種東西,為此成人就覺得必須替他們做所有的事。由于把兒童看做是缺乏精神指導的某種東西,因而覺得需要他們不斷地給予指導。總之,我們也許可以說,成年人把自己看做是兒童的造物主,他們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來判斷兒童行為的正確與否。他們把自己當作標尺來衡量兒童的善與惡,他們認為自己是完美無缺的,兒童必須以他們為樣板來塑造。兒童的任何舉動一旦偏離了成年人的方式,就會被認為是邪惡的,必須馬上予以糾正。

    成年人如果以上述方式對待兒童的話,即便他能說服自己這樣做是出于對兒童無比的熱愛和忍痛做出的自我犧牲來,事實上都是在無意識地壓抑兒童的個性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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