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秋澗集>
欽定四庫金書
秋澗集卷七十二
元 王惲 撰
題跋
題遺山手簡後
公道存在上者惟恐士之不才公議廢當途者惟恐士之有才古今通病必然之理也昔伊川與韓相維游許昌西湖坐間有以書投韓者程視之蓋干進者也程曰相公亦令人求之耶況賢俊乎宜其藩維棘鎖遐想玉堂如在天上也觀此帖者幸不以遺山為疑可也
題張嘉貞北岳碑後
余少時喜作擘窠大字嘗書出師表于屋壁房山劉先生過而見之顧謂家府君曰毋令輟學後當名家因問余學書覺有進否對曰不知但今日書明日視之有大可惡者又不擇諸人書以余拙視彼善者即默識於心及當書省之必仿其筆勢先生曰此即汝所進也既而出此碑見贈且提誨曰古人書有當玩而必習者有未易學而當玩者吾今以是授若非欲汝師之也俟盡參衆妙立筆後時時玩其意味可也晚年當有所得此帖藏幾三紀未嘗發視今歲已丑予六十有三追憶往事時時取觀覺日有所得乃知房山之言為不妄不然後生愛風華老大即厭之而然歟觀其簡古曠逸初若緩散不收一一視之內方而外圓風骨偉秀殆似夫上簾瞻對鳳朝陽時也前人謂焦山鶴銘乃逸少龍爪書或者謂未若以大辯若訥大巧若拙方之為近似余於嘉貞書亦云唯具眼者當識之因嘆吾老矣技進而道不至是亦所當懼也然張公唐名相今見于世者止此耳技雖微固亦有不可廢焉者剪制已遂題記於後示阿孫鞬郎且使知嗜古者莫書學為重何則先賢手澤在焉故也是夏六月二日秋澗老人記
題山谷手簡後【文瑞名璋】
侍御于文瑞奉使江西回以山谷訴哀帖見貺觀者致疑其間予曉之曰公孝友純至當痛酷摧裂之際意有不在書者此正言不當文之義也若以微瑕而棄連城之璧非予之所敢知也
題竹溪詩筆
文獻黨公大定間翰墨為天下第一如雪溪黃山輩皆北面師尊之宜其片言只字為後世寶藏仰之如泰山云
題家藏禱佛帖後
顔魯公書氣洞金石精貫白日然得長史心法筆力日進遂集大成公之書可知宜其使長沙北面高簡終不侔也初藏者平章政事盧予時蓋自琉璃缾中協神筴者也大元已丑秋七月秋澗老人曾收
題左山所書春露堂後
余構春露堂之明年夏參政左山商公作三大字自燕見遺因刻而榜之吾廬為爛然也公今歲壽登八秩觀其書端莊婀娜略不見衰老之氣吾喜其所養至剛非唯書之盡善也公為人雅重深謀其翰墨之工在公為余事然嗜好之篤營求之切殆饑渴之於飲食只以功業相逼有不遑專事者當急遽際嘗與予論及津津然喜見顔間不知老之將至日之云夕也方在藩府時以分陜之重橫當事沖至與貙虎相搏者屢矣未嘗見志之衂氣之靡降而少屈規其所不可求避其所不可免者此所謂砥柱頹波屹然而莫傾者也求試其心之所在蓋安命順受而已既安且順則心乃定心乃定則氣不餒氣不餒則道可以坐進而況技之云乎醫家有云榮衛可以知人之修短予亦謂文翰可以卜士君子之盛衰今觀公書以精神氣焰取之是知公之壽考既耆而艾也必矣豈斯文未喪造物者將屬之於公耶於是書以自警至元戊子夏四月十二日謹題
題張氏所藏先世手澤後
昔人以長不識父對其畫像輒拜而垂涕張侯以勞卒軍中子用道痛乎不覩其沒每得其手澤雖片言只字洞洞焉奉之如恐失墜其於觀行速肖之心為可見矣
題時苗留犢圖
君子之居官也論其稱與無愧而已茍能致君澤民雖祿之以萬鍾繋之以千駟將受焉而不辭況已之所當有乎若苗之事拂情而近名矯枉過正者耳然使貪墨畏人者聞壽春之風亦可以少知愧矣此京兆王云筆也以年深色故因之補綴頗疎妙意至布置分數尚當與斬蛟圖氣勢兩相高也戊子夏五月秋澗老人題
題自書歸去來後
録事參軍丹陽薛君文曜攜佳紙見過請余書晉處士陶靖節歸去來辭是日晨氣頗爽在庚伏中難得朝也乘筆墨調利心手相應忽憶往年過曲陽見唐宰相張嘉貞所書北岳廟歌一碑不覺行墨以入其體識者莫訝其刻鵠也
題郎官石柱記後
真生行行生草顛之草至稱之為圣其法蓋先能楷所謂善行而後能走者也郎官石柱記以予聞見今在世有三本【闕】 梁崔氏贈余與平陽曹氏所藏壽國公故物同出一石但未知柳城姚氏所寶者何如耳商左山云正刻舊在京兆兵後淪入公堂址下恐不復出矣汝輩宜珍惜之其姿體端方清勁似出歐虞自成一家少陵云卓立天骨森開張者也至元戊子七月朔秋澗老人記
跋蔡襄書後
嘗觀心畫水鏡宋一代能書者不少然蘇黃一出爝火難為光矣襄之書在當時極為坡所推重恐是徐行後長之義夢卿好古得於法帖者甚多書學予非深知者不千里遠來求題評此亦不可曉也秋澗老人題
題哀江南賦後示韓陳二生
史稱信有文集二十卷行于世今秪見者此數篇而已乙卯歲予得之于沙麓蕭茂先家迨今歲戊子蓋三十四年矣近目疾瞑坐者浹旬二生來問適新是帙令句句詳讀且究其用事非徒然也蓋辭之為體甚多學者不無利鈍于其間汝等文竇方開然有望而未見者故令觀覽欲彼磨其樸鈍發其清新此老夫之意也嗚呼理者性之所自出才者氣之所由形中人以上茍得其養性可使復才也者不可強而致也或曰理重才輕取其重而舍其輕可也曰勢有不可偏廢者焉理則體才則用也體與用具然後可以持躬而應物二生其志之
跋楊補之墨梅後
花光梅在前宋為第一賞之者至有買舟來住之語及補之一出變枯硬為秀潤曾觀春風雪溪二圖者乃知予言為不妄【一有自題云旦移清影人立黃昏其用意不分固巳神凝于此君矣】
昭陵六駿圖後序
物之賢否一定論其遇不遇可也昭陵六駿天降毛龍授之英主俾剪隋亂及其功成琢石為像太宗親題真贊以傳不朽何存歿遭遇其為幸也如此宜其聲華氣焰上與房駟爭光故潼關之役備體渙汗又何神哉如昭烈之的盧冉閔之朱龍名雖存而形何見焉太史公稱閭閻之人雖砥行立名非附青云之士惡能施于後世者是已予藏此圖久矣特裝潢以備珍玩因題品卷末以寓余之所感云
書送鄭尚書序後
韓柳文多同時相顧而作如送鄭權序饗軍堂記之類是也筆勢翩翩若相陵跨者柳之記間架曲折宏深雅麗出奇無窮然不過崇治閈閎饗燕軍容之盛而已序之為文才五百余字雖云後出詞氣絶勝令人讀之抵一部嶺南方志覺海氣拂拂來逼人矣其終篇致意最妙專以貴而能貧仁而不富為主委曲謀猷之壯從容箴戒之深誠有關於嶺徼之治亂為尚書權之藥石也近年某官有奉使句麗煩於乞索者至為東人易而傷體信乎貪而無威微而無經術者不可以華遠而寄邊方重命嗚呼公之斯文曰經世柔遠之長策可也作之明年公卒在諸文極為老筆又見其氣之至耄不少衰也如此韓生因說有問特書此以示戊子冬十一月十日也
跋蔡蕭閑醉書風檐梨雪瑞香樂府二篇贈王尚書無競王後有跋語小楷數十字極妍勁可愛
樂府尚豪華然非紈綺中人未免隣女效顰耳明秀一集以崇高之余發而為詞章如飲內府酒金沙霧散六府為之醺酣方之逢麹車而口流涎者固有間矣
跋竹溪所書墨苑篇後
東坡先生百世高士至自跨竈作墨得佳者數百丸顧之而笑曰足供吾一世著書及煤發焚舍乃已宜其竹溪為墨苑作書而不厭所謂子云相如同工異曲也
薛紹彭臨魯公座位帖後
魯公此帖純是一段折魚軍容直氣知此然後可以論書之法度耳
書南麓珍翰後
龍巖書在顔坡之間然未免有癡絶處此帖殊清勁可愛豈得意時書邪
跋黃華煙江歸艇圖
先生當明昌間以文彩風流照映玉堂今觀此畫所謂金鑣野鹿志在長林豐草也
跋閑閑公草書心經
般若經前後文辭重復公書之字字姿態不同所謂堂堂天陣臨機制變出奇無窮者也
錦峯真逸王仲元清卿書
錦峯書意韻蕭散不減古人但前有黃山後有閑閑公故公之墨妙揜而不彰世稱士之得名有幸不幸者豈其然乎
跋黃華老人二詩後
觀公手跡多矣此幅恐是早年所作然澗松出土已有凌云之氣識者自當知之
跋龎才卿悲潼關賦後
此賦都運龎才卿所作其步驟全類思子臺賦意則擴充潼關甲辭字畫蕭散有法出顔蘇之間前世士大夫學藝精妙如此豈勝效慕
評楊凝式書
楊凝式書維摩等經說皆作行體大字瓌奇豪邁蕭散中寓正筆左山云魯公後惟少師能得二王之法所謂文起八代之衰也坡公行書大槩類此至元廿年四月初五日過辭左山獲觀於座所論如此其王荊文公論云公書不曳之以就長蹴之以就短云
題元楊手書後
卷中諸公皆一時名勝先生俎豆其間諸賢樂與游者其以道義故也余早歲讀書蘇門尚及見之歲時以文酒吟詠於山水間彬彬然極平時故家風味不知軒冕為何物孰謂三十年後文物凌替而至於斯拊卷援毫豈勝慨慕至元癸未歲?賓月謹題
跋自書訓儉文後
文正公平昔著述純粹深切其有補世教如菽粟之於飲食可斯須離哉後人傳誦敬仰宜矣德昂茂異喜讀書善居室屬余書斯文將置諸坐右取為修齊矜式所謂儉者德之共也故樂為筆之初不計其工拙也
跋羅謙甫醫辨後
容齋述醫論二篇求予書將板行以證俗之訛謬因念世之物理流傳失正漸習成風無復革易者多矣較其所系重者莫醫若也謙甫心存濟物明當然之理不為流俗所移固自可尚又使藥石亂投之禍日有所弭其於世豈小補哉所謂砥柱中流回狂瀾於既倒也故樂為筆之
跋紫絲靸鞋帖後
紫絲鞋帖四十六字二十年癸未夏借觀於張條山家昔公書太宗送梨帖後云珠還合浦劔入延平蓋自謂也此帖雖遒婉可愛然筆虛墨嫩九淵之神宜躍而沕恐臨本也觀者自當識之
跋摹馬圖
書與畫同一關紐昔人謂學書者茍非自得雖奪真妙墨終為奴書余於畫亦然
題所臨顔魯公十帖後
大名楊君順之家藏劉元剛嘉定間忠義堂所刻魯公書廿一帖予擇其大小尤精者臨一十紙近在京師入翰林復觀顔碑十余本皆所未見也又與左山商公論其平生所得於公書者數焉一日覺胷中頓有所悟及南歸取向所臨裴將軍等帖觀之當時凝神筆端非不玉汝奈非其人而學不至何譬如以美石追琢瑚璉則不可也癸未歲夏六月入伏前二日大雨淋浪五晝夜不止開窗隱幾坐見舍東積潦展觀此帖偶為題其後云
字程氏小子
癸未夏四月仆還自京師道出梁臺蜀士程天驥自云伊川先生之遺裔有子方黃口攜而拜予因求其小字乃訓之曰伊傳嗚呼小子其念之哉
跋樗軒壽安宮賦西園雜詩後
余生長汴梁八歲而北渡河當時風物有能記憶者但如隔世夢寐中見爾及讀如庵西園雜詩何殊趙家老樹遺臺令人對之有足悲者故孫樵雜報云生恨不為承平時人良有以哉收卷奉還題其後
漢文翁講室畫像
余讀漢魏五書云成都有漢文翁講學石室壁間刻三皇五帝以來圣賢畫像蜀太守張收筆也收獻帝時人近過劉氏家塾遂獲其本蓋自盤古氏以下至仲尼七十弟子百一十三人畫極精妙簡古經千有余歲無絲髪剝壞非神物護持疇克爾邪後有東坡所臨王逸少欲摹帖氣韻豪逸有顔魯公風格再四展觀悚然起敬令人有振纓希古之想真奇蹟也
書劉氏屋柱
至元甲申夏四月余自泰安平隂東阿檢覆桑災而西赤日黃塵中馳六百余里忽得此屋依?車殆馬煩之意為釋然也主壻劉澤克家有禮且云此屋甫成未經寢處而公至可謂彈壓瘴氣矣又說婦翁張學臨終戒作佛事以多誦孝經為囑不圖田野間有此端士重午後二日過此
跋坡公春寒帖
茶使分寜李君踵門來謁坐定出春寒帖相示愿一言為審定余曰昔坡公在館閣時每作一石一竹盡為好事者取去況詞翰乎所謂良金美玉自有定價尚何言子歸而潛珍東壁吾將見?然之光不唯在惠州李氏矣
龍門寺題名
余聞龍門久矣嘗讀故相云叟公題名風煙形勝盡在目中終以不得一往為曠今歲冬適諸君以事共會遂成此游相與分云尋壑攀木隮危抵懸瀑下少焉環坐磐石盡一尊而去凡得詩一十一首偕來者判官李讓州將劉民望陳州長李公惠前憲臺獄丞梁平州學正張賁士人程翼蔡州吏目薛世英郡人徐英時至元乙酉冬仲望日也
跋鹿庵書玉華宮詩後
鹿庵書氣韻蕭散嘗疑出焦山鶴銘一日問筆法於先生曰平昔於沙河碑致力為多今觀此帖一一較之其瘦健清拔蓋以廣平作骨而取真逸為奇放也
跋米元暉書
元暉書類王謝子弟以當家論之闇中摸索知為人豪然其間時有圓轉藏鋒處豈厭家雞而欲斂乃翁之掉率耶
跋虞世南十二大字
虞永興書攀鱗附翼十二大字世皆以雄偉稱之石刻墨本凡兩見之予特愛其結密無間由智永小楷擴而充之至於如此之極且見夫落筆不難也因悟蔡京書太學首善儀門昊天大帝之類其法度一出於此今夕而有一舉兩得之快於是乎書
題耶律公手書濟源詩後
物之有光華者雖微必著況文章翰墨之卓越乎近觀故中書令耶律公當壬辰歲過濟瀆留題詩翰逮今歲龍集適一甲子其孫希逸始托總尹靳榮俾刻石祠下屬予題數語于後余曰事之顯伏雖數存其間至後大前光在後人固當如是所可敬而仰者玉泉老仙於儷景同翻經綸致澤之余復發為文章翰墨鏗然而金石振巍然而冠劔植表里國華鼓舞元化為世倚重已見惡盈好謙恬然靜退之心故賡和樂天詩韻為悅無乃魏公醉白之意歟俾來者觀詠將有擊節嘆賞挹高風而跋絶塵者矣又何翅紀歲月而傳不朽者哉
題臨潛珍銘後
潛珍閣銘坡公渡海北為李光道書於曲江當時真蹟入石為龍潭絶勝逮淳佑乙巳東嘉趙汝馭求訪百至已不復得惜哉今所傳者蓋漢中石刻濮之板本再一傳也此則以濮本較之迫視筆勢往往有形似者豈踐其跡庶入室之意歟然龍為神物唯劉累乃能擾之或者輒攀鱗進技其氣亦可尚也至元壬辰後六月亷訪任君攜以示予曰此李安仁所藏也幸吾子題數語于後故書
題山谷苦筍賦帖後
臨安漕副喬仲山予為御史時臺小吏也庚寅冬南行余杭仲山以是帖贐予或有以真贗為問者予曰初未嘗經意唯其無心於得渠無求而見贈取與兩間皆出自然若有不為嗜好所玩者故喜為收之至於書之真贗君其問諸墨卿
跋朱文公手書
予所見手蹟十余番皆老筆也公何嘗以書學名家只以道義精華之氣混混灝灝自理窟中流出一旦揮灑有不期然而然者未易以翰墨畛畦論也前人稱孔明出師表秪見性情不見文字予於公書亦云
題杜仲正省掾家世卷後
先師泌陽府君河中人應進士時石公子堅同舍生也且蒲當秦晉之郊其河山之勝樓觀之富甲天下而文物之盛如金吾李氏昆季及公皆極一時之選予嘗三走中條登高望遠追惟師之遺言思其人而不見徒有永言慨慕之嘆去年冬予持節全閩有杜君仲正來謁蓋公之甥也與之語誾誾侃侃愿有余而辭甚雅因念予兒時耳公之名閲五十寒暑始識其甥於甌閩越絶之徼所謂老成雖遠典刑得見于茲一日攜雷若齋所述示予且求訓勵數語于後予謂今之士夫思其大而略其細知其雅而不通其俗此大夫士之通患曾不思觀其細所以全其大也通其俗所以尊其雅也今吾子含香佩橐所治者皆簿書期會米鹽瑣屑之務而能終日黽勉無倦色安知開封府推異時不至忠獻禮絶之地乎
跋郭熙山水巨軸
崔生有畫二軸不見題志中隱云此郭熙筆也信當行能事是熙無疑但立名不正物不得順受所謂山亭避暑者余易之曰江煙晚浦崔抱歸志甚揚也然坐而論道謂之王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今降而嗜此以為高且多識雖屢中何足道哉
跋顔魯公裴將軍帖
此帖予見者數本皆大小不同獨忠義堂刻臨摹最善蓋純以隸體發其奇特爾至於詩格雄偉壯麗比之清遠等作又何翅十倍曹丕也
贈師御史彥貞名頤
世固有難事惟篤好者即能之況氣志清明者乎御史師君彥貞世為瀚海府人姿英毅達時應務乃其所長復於公余以吟詠自樂積而至十數篇非好之篤其克如是耶因求一言見誨予謂詩固一藝心之聲言之至文者也作之者譬猶良工就利器雖有棠谿之金須百鏈乃得其精如吾御史君氣不凡意竇方啟能敏修不已將見與日新之業并驅而前至綴聯云煙撐霆裂月恐不難矣立夏後十日謹題
書歸去來偶題于後
古今聞人例善於辭而克行之者鮮踐其所言能始終而不易者其惟淵明乎此所以高于千古人也仆今年六十有五衰病相仍越在絶域終日役役疲於官守雖云微勞事有無如何者因書此辭不覺慨嘆者久之
跋蘇子美千文帖
長史顛草點畫略具意度巳足子美迫近之此帖豪放飛動所謂筆陣堂堂者乎歐公於本朝書獨取蘇蔡二人非虛言也周越輩安得窺其藩籬哉趙生其寶藏之至元庚寅八月謹題
跋拙翁桃華春水圖
南華云相呴相沬不若相忘於江湖此正圉圉相忘時也但恐馮驩輩見之即垂涎耳庚寅秋題於西寺
跋文公與子晉伯謨二帖
建安諸公往往以文公翰墨賜觀視之皆非也此二帖毋君希悅所藏其為真蹟無疑所謂剛健含婀娜玉德而溫栗者也因知前書皆邑人江春山效顰予特表而出之惡紫之亂朱也至元庚寅九月二十八日夜漏下廿二刻既寤不能寐起書於府集思堂之燭下歛袵題
題三河驛壁
余回自海徼暑毒之氣至此方作眩臥於舟中者一伏時蓋以閩中氣節不常水土殊異宦游之士鮮有不病而歸者因念孔孟之道能治心而不治病倉扁之術治病而不治心安得合而為一俾治南方不治之病庶乎其有瘳者余言雖鄙庶有關於世教故書至元庚寅冬十月十有七日題於三河驛壁尚聞者知所警
答戴生
余來官南越凡十有一月戴生叔堅者閩產也以詩文來謁且言其志久乃見其為人叔堅有歲寒姿扣之所學外又通熟吏事時居閑日久思以三釡侍親義形于色予告之曰行與止有數存其間者此心不匱則捧檄之喜其來之不遠也傳有之居則曰人不我知如或知爾則何以哉蓋言其學之不可不積行之不可不卓也戴生其勉旃
晦翁墨蹟
紫陽先生手探月窟足躡天根初非欲書名家唯其道義之氣蔥蔥郁郁散於文字間者不得不如是耳傳曰愛其人愛及屋上烏況先生之手澤乎韓生其寶藏之
跋香林先生顛草
嘗愛甘露寺詩草圣筆勢縱橫破碎陣敵今觀香林先生遺墨得涪翁步驟為多具眼者當知余言為不妄
跋黃華書後
昔黃華老仙方書翰得名求之者衆日不暇給張丹華家僮善於刻鵠公時命代書至真贋莫辨此又張奴之重儓者也
東坡開封帖後語
此借船一帖耳令人讀之聳然有趨事赴功之意當時民說忘勞槩可知也使公得坐廟堂厘衆務文致太平為不難矣
題米南宮帖後
今日客有自河朔山東來者聞時雨沾足蠶麥有望適師孟攜此卷相過臨風展玩沾沾然有三安之喜不然奚暇及此且將為質錢博米之具耳
跋禊飲序後
兩晉法書李唐詩騷宋人之論議天機所到有不可企及者獨韓子以右軍書娬媚可博鶂鶂而已其立論峻絶不詭隨如是亦可愕眙然予綿歷世故以來士大夫所繋非輕不爾安能有立于世區區游藝已是末學今就末以泥其不必者竟何為哉至元癸巳四月予入院後五日師孟持此卷堅求跋尾因信筆及此
書商司業定武蘭亭本後
書學自是吾儕一段妙韻昔先正商公善書而深識客至多談是為樂娓娓忘倦公今已矣言復得聞邪去歲冬予載入京師與臺符司業時會愛其議論操守識鑒書翰得家法為多如考定定武拓本辯論隱顯是否真贋幾數百言截斷衆流會歸其極予擊節嘆賞何其該且洽也然闇中摸索知為人豪者初不在是世家子弟當門戶焜燿鮮不以世味務快一時商子曾有是乎及其順受厄窮以理自信卓爾有立於顛沛流離之際吾胷中耿耿者曾不少挫是則商之最起予者故特表而出之使世知夫寥寥千載下殷士膚敏者蓋有人焉不只以技進而已耳適佳客在坐聞予言皆唯唯而去因書卷尾以還
跋馬左丞所藏貫休羅漢後【時子卿有末疾不出】
昔梁直閣將軍張僧繇初作繪事貌天竺二僧侯景之亂剖裂為二一失所在其一後為唐常侍陸堅所得及堅病亟所藏僧見夢曰吾有同侶今在洛陽李氏能求而合之當以法力護爾平復陸如其言訪之果驗遂以錢數萬贖歸陸疾隨愈嗚呼凝思之妙通於神明顯諸隂佑者如是此蓋僧貫休筆貫平生專藝在唐一代亦號精絶能敬禮有加安知不同繇僧通靈時出光怪而致主人勿藥之喜邪歲癸巳夏四月題
秋澗集卷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