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百姓日用即道》王心齋家訓譯注 王艮作品集

    一、圣人之道無異于百姓日用①,凡有異者,皆謂之異端②。

    今譯

    圣人之道不會背離百姓的日用倫常,凡是和百姓的日用倫常背離的,都稱作異端。

    簡注

    ①百姓日用:出自《周易·系辭上》:“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②異端:《論語·為政》:“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實踐要點

    1. 儒家功夫講究“下學上達”(學習的內容不艱深,但是修得的境界很高),功夫并不難入手。《中庸》:“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君子之道是一條大路,大部分人都能行得通,這是“費”(寬廣)。同時君子之道做到極致又非常精深隱微,這是“隱”。即便是愚昧的普通百姓,把君子之道告訴他,他也能懂,讓他做,他也能做。但是要做到位,做到家,即便圣人也不能做得充分。

    所以孔子感慨:“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中庸》)天下國家的財富可以平均,爵位俸祿可以推辭,刀刃上可以走路,中庸也不能做到。

    比如父母養育我們,傾盡心血,我們應當對父母多一點耐心,不能對父母不耐煩。就這一條,告訴別人,別人都能懂。讓人對父母有耐心,他也能發自內心對父母多一點耐心。然而要他一直如此,把這個事情做到極致,這就太難了。修行很高的人,在親人面前,也都可能有亂了方寸、缺乏耐心的時候。中庸,中正而又庸常。在最平庸的百姓日用中,最能體現中庸的精神。

    2. 我們剛剛開始做功夫,從修身的角度看待身邊的事情,常常能看到別人的問題。進而在家庭生活中,越發覺得家人言行上有各種問題。與此同時,我們和家人之間會產生隔膜,甚至,家人覺得我們怪異。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是我們功夫出了差錯。如果功夫沒有差錯,我們一定會讓家人覺得更加舒服,而不是覺得怪異。常人和修行得好的人相處,無論是交談還是共事,會覺得別人處處為自己考慮,會覺得如沐春風。

    如果我們的修行越來越好,我們會越發看得到別人身上的善,也越發能夠理解別人的過失。一個總是出口傷人的人,我們難道不為他生命的逼仄而感到同情嗎?難道不希望他活得更加幸福嗎?所以,修身越久,越覺得身邊的人可愛,越是和身邊人氣息相通。整個家庭,都充滿著幸福仁愛的氣息。儒家修行追求萬物一體,如果修著修著,感覺與世隔絕,只覺得世界十分污濁,一心想離群索居,這很有可能學了“假的儒學”,學成了異端。

    二、百姓日用條理處,即是圣人之條理處。圣人知,便不失,百姓不知,便會失。

    今譯

    百姓日常生活中的條理,也就是圣人的條理。圣人確知日常生活中的這些條理,便不會失去這些條理。百姓意識不到日常生活中的條理,便常常失去條理。

    實踐要點

    1. 人不是平白無故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人一生下來就處在一個條理之中,甚至人還沒有出生,就已經在一個條理之中。人去世后,這個條理依然還在。母親十月懷胎的時候,全家人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母親,不讓她從事較重的體力勞動。全家人滿懷期待,做著各種準備,迎接這個生命。所以,早在嬰兒啼哭之前,人便已經處在一個人倫的條理之上,處在一個感情的網絡之中。這個網絡,是人無法選擇的,是人生命最初的土壤、源流。儒家認為,這個條理,最重要的是親子兄弟之間的情誼,所謂“孝悌慈”。心齋先生開啟的泰州學派,十分重視“孝悌慈”。由孝悌慈展開的人生的條理,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自圣賢以至于凡愚,都是一樣的。

    2. 百姓日用的條理,太尋常了,是故往往為人所忽視。人追求知識、能力、財富、地位,把這些事情看得重,而把百姓日用之中的條理看得輕。人不知不覺地,失去了與生俱來的條理。原本自己是父母的骨肉,卻和父母變得生疏,氣息不通,觀念差別很大,難以交心通氣。尋常百姓不重視這個日用條理,以至于生命失去了條理,而陷入名利的網羅之中。這就是“百姓不知,便會失”。

    3. 百姓日用的條理,常常在我們日常生活中顯現,但是對于很多人來說,它的顯現頻率并不高。還有很多人,從來都沒有按照這個合于道的條理來生活。他有遺憾自己不孝順的時候,但是幾乎沒有真正孝順過。他應該遺憾,并且,他的人生只有在遺憾的時候是合乎“條理”的。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所以真正把握住這個條理,很不容易。即便是最尋常的孝敬父母,都需要我們相當努力地去修行。百姓日用,尋常的家庭生活,這是最復雜的道德處境。我們覺得官場復雜,商場復雜,可是一個小家庭,三五個人,都可以寫好幾本長篇小說。

    人倫日用在古人看來是最復雜的一件事。一個小家沒幾個人,其中多少期待、要求、嫉妒、欲望、控制、壓抑。正因為是家人,所以所有的欲求都缺少自制,“家”也就成了一個最為復雜的道德處境。如果能把家里的事情解決好了,治理天下都不是難事。堯治理天下也是從“克明峻德,以親九族”開始的。堯把九族治理好了,“九族既親”,就可以“平章百姓”了。堯將兩個女兒嫁給舜,也是在家庭日用中考察舜的德行能否成為君王。我們現在不覺得家庭的事是多么大不了的事,甚至抱怨家里“不必要的糾紛”耽誤了自己的工作,所以閉著眼睛認為百姓日用沒什么復雜的。很多人不解:我把一個大公司都治理得那么好,為什么家里管不好?這個再正常不過了,因為家庭是頂復雜的。我們忽視了很多問題,看輕了很多問題,掩蓋了很多問題。而心齋先生把“百姓日用之條理”與“圣人之條理”等同起來,給我們指出了修身的關節點。

    三、圣人經世只是家常事。

    今譯

    圣人治理天下,只是在處理家常事。

    實踐要點

    1. 家常事真正做好了,大到治理國家,小到管理一個企業,都不成問題。《孝經》講:“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如果把對父母的“孝”,對兄弟姐妹的“悌”,做到極致,人便和天地精神相通,人性的光芒可以照耀天下,沒有行不通的地方。

    2. 家常事較之別的事情有其特殊性。家常事更加接近我們生命的根源。家常事,按照泰州學派的講法,就是孝悌慈。譬如“慈”,一個父親,為了給孩子一個好的人生,他會竭盡所能,學習、工作。“慈”是他做事情最為強大的動力。

    人做事情的動力有很多,有一部分是個人欲望的滿足,還有一部分就是家常事的推動,孝悌慈的推動。

    再比如孝。很多家長、老師,為了鼓勵孩子好好學習,就拿很多利益誘惑他,說,成績好了,以后可以做官,可以住大房子,不被生活所迫。也許孩子原本對名利權勢沒有那么大的渴望,就這么說著說著,孩子便有了功利心了。這個功利心驅使他造成的學業上的成功,其副作用不言而喻。與此同時,還有一套說辭與這種功利誘惑相配套,即:“孩子,你學習不是為了爸爸媽媽,是為了你自己。”

    實際上,孩子天性喜歡自由,不喜歡舒服。現在的教育環境,很難讓孩子喜歡。孩子學習的動力中,最為正當的不是個人私欲的滿足,而是為了讓父母安心。孩子不知道為什么一定要有好成績,他知道,他沒有好成績的時候,爸媽會面臨巨大的壓力。孩子出于孝心而努力學習,遠遠比孩子為了自己學習,要順暢得多。

    氣的順暢很重要。孩子的赤子之心,原本和功利心不同。大人看來,為了以后升官發財學習很順暢,而對孩子來說,為了升官發財學習,心里是不順暢的,是違背自己心意的。而為了父子之情母子之情、為了家人的期待而學習,相對來說,孩子心里要順暢得多。這就是氣的順暢。在家中,是孝悌慈的氣,在學校也是孝悌慈的氣,這個氣息貫穿生命的終始。這就是:“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這時候,處理家中事,和處理單位的事,乃至于處理國事,都是同樣的氣息。這樣,人就是統一的,不會出現兩面人,出現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長戚戚、患得患失的狀態。

    四、或問“中”。先生曰:“此童仆之往來,‘中’也。”曰:“然則百姓日用即‘中’乎?”曰:“孔子云:‘百姓日用而不知。’①使非‘中’,安得謂之道?特無先覺者覺之②,故不知耳。若‘智者見之謂之智’,‘仁者見之謂之仁’,有所見便是妄,妄則不得謂之‘中’矣。”

    今譯

    有人問心齋先生,什么是“中”。心齋先生說:“眼前這位童仆來來往往侍奉大家,一切都自自然然的,就是‘中’了。”那人繼續問:“按您這么說,那么百姓日用就算是‘中’了?”心齋先生說:“孔子說,道這個東西,‘百姓日用而不知’。如果‘百姓日用’不是‘中’的話,那么孔子怎么能說它是道呢?百姓每天都在運用道,只是沒有先知先覺的人啟發他們,他們自己不能覺知到罷了。相反,‘智者看到道,就認為道是智慧’,‘仁者看到道,就認為道是仁愛’,這就是把道看為一樣固定的東西,落入迷妄了。迷妄,就不能叫做‘中’了。”

    簡注

    ①《周易·系辭上》:“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②《孟子·萬章上》:“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后知,使先覺覺后覺也。”

    實踐要點

    中的意思是不偏不倚。這是儒學里很核心的觀念。《中庸》說:“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不偏不倚這種德行,是天下的根本,其余則是枝葉。這個根本不牢靠,枝葉一定會枯竭。同時這個根本又和我們的本性相合。《中庸》說:“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圣人也。”只要我們為人真誠,由著自己的真心主宰自己,那么我們不用勉勵自己,強迫自己,自然而然就是中道。我們不用苦思冥想,就能得到中道的狀態。由著自己的真心,就能安頓在中道上,不花一點力氣,這就是圣人。這種不費一點力氣,與中道恰巧吻合的狀態,就是從容中道。

    童仆往來,非常從容,不假人力安排思索。這個狀態,恰恰最合中道。心齋先生說,圣人是肯安心的凡人,凡人是不肯安心的圣人。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五、愚夫愚婦與知能行①便是“道”,與鳶飛魚躍②同一活潑潑的,則知“性”矣。

    今譯

    最尋常的百姓,能夠理解、能夠實踐的,那就是“道”。鳶鳥在天空中翱翔,魚兒在深淵中騰躍,天地是一片活潑潑的樣子。如果我們和天地一樣活潑潑的,那么我們也就知道“性”是什么了。

    簡注

    ①愚夫愚婦與知能行:化用《禮記·中庸》:“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圣人亦有所不能焉。”

    ②鳶飛魚躍:引自《禮記·中庸》(《中庸》引自《詩經》):“《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

    實踐要點

    初學者,做功夫容易變得刻板,過于嚴肅。原先,和鄉里親戚有說有笑,談一些功利色彩很重的話,并沒有覺得多么不好。現在,遇到這樣的情況,心里便有抵觸,便不能和原先那樣,和大家談笑風生。修身,絕對不是讓人變得和周圍人難相處的。

    和愛談金錢、權勢的鄉人相處,這里面有不好的一面,也有很好的一面。鄉人對我的關心,這是可貴的。鄉人聚在一起,整個人洋溢著一種活力,覺得生活很有滋味,這種生趣,也是很好的。我們要多體會這種鄉情,這種生趣。這些東西,也許是在城市中生活的人所無福享有的。

    這鄉情,這生趣,讓我陶醉。我整個人洋溢出一種幸福的氣息。別人看到我的樣子,他知道我是幸福的。這時候,鄉人說一些庸俗的話題,我不摻和其中。別人最多覺得我迂腐,但是能感受到我內在透露出的幸福和喜悅。我和鄉人氣息是相通的。鄉人不會覺得我難以相處。

    天地本身就是活潑潑的。再俗氣的地方,也不缺生意和活力。如果我們時時體認這個“活潑”,做功夫便有事半功倍之效。“道”也好,“性”也好,都是活潑潑的。

    六、此學是愚夫愚婦能知能行,圣人之道,不過欲人皆知皆行,即是位天地、育萬物①。

    今譯

    我們講的這個學問,是最凡愚的老百姓都能領會、都能做到的。圣人之道,不過是希望人人都能領會這個學問、踐行這個學問。這就是讓天地各安其位,萬物得以化育。

    簡注

    ①位天地、育萬物:出自《禮記·中庸》:“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實踐要點

    追求個人的幸福,和追求個人的德行,實為一件事情。一個真正有德性的人,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是真正幸福的人。

    然而修身的目的不只是為了個人的幸福,當然也不只是為了個人德行的成長。

    如果修身只是為了個人德性的增長,歸根結底是出于“私”。由私心出發,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德性。比如殺雞這件事,孟子說,“擇術”(選擇我們做的事情)不可不慎,又有“君子遠庖廚”的說法。殺雞的時候,人需要承受一個生命在自己的刀下痛苦掙扎,所以需要壓抑自己的惻隱之心。是故,從修身的角度,我們要避免這樣的事情。這是一種“仁術”。逢年過節,家里殺雞,對于做功夫的人來說,我們再怎么不忍心,也應該自己去殺雞,而不是讓父母殺雞。既然知道殺雞這樣的事情違背人的惻隱之心,那我們就應該自己消化這個傷害。如果為了修身,拒絕殺雞(家人只好自己殺雞),這種行為,其自私的害處遠遠大于維護惻隱之心的好處。因而我們修身需要有個“共修”的意識,有時候,別人德行的進步,遠比自己德行的進步,更使自己開心。不存在一個孤立的個體在修身,至少也是一家人一起修身。家人德行上出了什么問題,作為家人,我必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隨著修身功夫的深入,人越來越體會到,修身不是自己一個人在修,而是一家人在修,一鄉人在修,一國人乃至天下人在修。心齋先生的弟子說:“先生每論世道,便謂自家有愧。”這里可以看出心齋先生的功夫。

    發揮自己的良知,這是愚夫愚婦都可以做到的。賢人不分自己和家人、鄉人,所以賢人發揮的是一家一鄉人的良知。圣人必使家人鄉人都能發揮自己的良知,才能安心。圣人與萬物同體,把萬物視作自己。圣人發揮自己的良知,就是在安頓萬物。這也就是“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這個時代,人往往沒有修身的意識,并不覺得君子非做不可。機緣巧合,人有了一個要做君子的強烈的愿力,這是一個很大的突破。在這個時候,我們不再關注外在的得失榮辱,轉而關心我們內在的德行。此時,我們難免還有一個私心——想著自己德性提高。再修身一段時間,漸漸發現,心中想的是身邊人如何能好,這個世界如何能好。自己終日所作,都是為了他人考慮。就連自己對經典的學習都是為了讓父母更好、讓世界更好。這又是一個很大的突破。

    到了這一層突破,人生的道路一下子會寬廣很多。比如,在家庭中,當我所做的一切,我全部的人生努力,都是為了家人。我自己是一家人中最為勤勞剛健的,同時自己沒有任何欲求。這樣一種人生狀態,最為快樂自在,最沒有遺憾。

    愚夫愚婦,是日用不知;賢者有百姓日用的那一面,也有對道的認識,日用且知;圣人則欲人皆知。雖然三種境界不同,而這個“知”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良知,就是孝悌慈。

    七、往年有一友問心齋先生云:“如何是‘無思而無不通’①?”先生呼其仆,即應。命之取茶,即捧茶至。其友復問。先生曰:“才此仆未嘗先有期我呼他的心,我一呼之便應,這便是無思無不通。”是友曰:“如此則滿天下都是圣人了?”先生曰:“卻是日用而不知。有時懶困著了,或作詐不應,便不是此時的心。”

    今譯

    往年有一位學友問心齋先生:“怎樣才算是‘無思而無不通’呢?”

    心齋先生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叫了一聲仆人,仆人立即就應答了一聲。心齋先生吩咐仆人上茶,仆人就捧著茶來了。

    這位學友又問了一遍。心齋先生回答說:“剛剛那個仆人在我叫他之前,沒有一個期待我叫他的心(無思),而我一叫他就答應了(通),這就是無思無不通。”

    這位學友說:“照您這么說那么滿天下都是圣人了?”

    心齋先生說:“確實滿天下都是圣人。只是天下人每天運用著一顆和圣人相同的心,卻沒有意識到。有時候,他們懶散、疲乏了,或者裝著沒聽到我叫他,此時他的心就不是當下的一顆隨感隨應、無思而無不通的心了。”

    簡注

    ①無思而無不通:出自周濂溪先生《通書》:“《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無思,本也;思通,用也。幾動于此,誠動于彼,無思而無不通,為圣人。不思,則不能通微;不睿,則不能無不通。是則無不通生于通微,通微生于思。故思者,圣功之本,而吉兇之幾也。《易》曰:‘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又曰:‘知幾,其神乎!’”意為:沒有思索,但沒有一件事情不能通達,類似《中庸》所說的“不思而得,不勉而中”。

    實踐要點

    人如果沒有私欲摻雜,便是耳聰目明。這時候人的心非常寂靜,同時又非常敏銳,所謂“惺惺寂寂”、所謂“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所謂“靜而無靜,動而無動”(心中寧靜,但是不死沉,心中很敏銳,但又不為外物所擾動)。這是我們做功夫要追求的狀態。而普通老百姓就常有這種狀態,只是這個狀態常常轉瞬即逝。而做功夫就是要使自己常常處在這個狀態。

    人在這樣一個狀態時,無思無不通。因為無思,也就是沒有任何人為的安排、造作,所以這時候人是直心而行的,只是在發揮自己的良知。孟子講養浩然之氣的辦法,就是“以直養而無害”,直心而行就是在養氣,只要直心而行,不去妨礙本心發用,那氣量就會越來越壯大。氣息越來越壯大,越來越有力,那么人就愈加不會為私欲所困擾,越容易直心而行。這樣,就形成了一個生命上升的良性循環。

    所以常常被私欲困擾纏繞沒有關系。人總有真誠的時候,總有良心發現的時候,總有直心而行的時候。只要有一次直心而行,我們的氣量就增加了一次。這周我一天有十分鐘時間直心而行,那我就養了十分鐘的氣。而下周我有十五分鐘時間直心而行,這便是進展。我們只要把握住我們日常生活中無思無不通的時刻,不去輕視它,好好存養它,也不急于求成,那么它就會由微至盛。如果修行到幾乎每一個念頭都是“無思無不通”,所謂“念念致良知”,那就接近圣人的境界了。

    心齋先生所指點的功夫,可以從愚夫愚婦做到圣人,可謂徹上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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