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我大清順治四年(一六四七)春正月(明永歷元年、魯監國二年。海上朱成功稱隆武三年)癸卯朔,明桂王在梧州。
王在梧江舟次,免朝賀。時戶部尚書吳炳、宮詹方以智、朱天麟、郎中吳貞毓、給事中唐誠、御史程源、中書吳其靁、洪士彭、錦衣衛馬吉翔、司禮監龐天壽皆從。尋自梧州由府江泝流北上,兵衛寥寥;知府陸世廉惟募挽舟人以進(考曰:「粵事記」云:『唐誠,湖廣人,癸未進士;吳其靁,宜興人;洪士彭,寧國人;陸世廉,蘇州人』)。
明監國魯王在長垣。
戊午(十六日),我大清兵取肇慶,明兩廣總督朱治■〈忄間〉棄城走。
時廣東地盡失。龍門破,里人廖翰標以二幼子托父,自縊死。番禺破,里人梁萬爵赴水死。翰標,天啟中舉人,知江西新城縣,廉惠;民為建祠。萬爵,隆武時舉人。
明大學士瞿式耜奉桂王奔平樂;丁魁楚走岑溪,王化澄走潯州,李永茂、晏日曙走博白。
王發梧州,魁楚惑于奸弁蘇聘之說,密款于李成棟,移舟西入岑溪;化澄攜中樞印入潯州,永茂、日曙走博白,護蹕者惟式耜一人。
明前都御史張家玉、舉人韓如璜起兵復東莞。
家玉字子元,東莞人。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授庶吉士。闖賊之陷北都也,家玉被執不能死。賊敗南還,以薦賢于賊,被逮。南都亡,脫歸;從隆武帝入閩,擢翰林侍講,監鄭彩軍出杉關。王師至,彩奔入關;家玉走新城,與知縣李翱共城守。中矢墮馬,折臂走入關。尋以右僉都御史巡撫廣信,募兵惠、潮間,說降山賊數萬;將赴贛州之急而汀州變聞,乃還。與如璜結鄉兵攻東莞,知縣鄭霖降;籍前尚書李覺斯家貲以犒軍。甫三日而王師至,家玉敗走。如璜字姬命,亦東莞人。
明兵科給事中陳邦彥起兵攻廣州,不克。
邦彥字令斌,順德人;為諸生,意氣豪邁。南都立,詣闕上政要三十二事;格不用。隆武帝讀而偉之,即位,授監紀推官;未任,舉于鄉。以蘇觀生薦,改職方主事,監廣西狼兵,援贛州。至嶺,聞汀州變,勸觀生東保惠、潮;不聽。王之監國肇慶也,觀生遣之入賀;甫謁王于梧州,而觀生又立聿■〈金粵〉,邦彥不知也。夜二鼓,王遣中使十余輩召入舟中,王太妃垂簾坐、王西向坐、丁魁楚侍,語以廣州僭立事。邦彥請急還肇慶正大位,以系人心;且云:『彼強我弱,以戰則非計;彼曲我直,以和則非名。警報日迫,彼若知懼,必來求成。不然,則粵東十郡我居其七,委其三于彼以代我受敵;我復從而乘其敝,不亦可乎』?王大悅,立擢兵科給事中,令赍敕還諭觀生。及入境,聞殺使臣事,乃變姓名入高明山中。
初,萬元吉遣族人萬年募兵于廣,得余龍等千余人,未行而贛州失。龍等無所歸,聚甘竹灘為盜;他潰卒多附之,至二萬余。既聞王師克肇慶,王自平樂走桂林,勢危甚;邦彥乘間說余龍圍廣州,而己發高明兵由海道入珠江與龍會。遺書張家玉曰:『桂林累卵,但得牽制毋西,使潯、平間可完葺;是我致力于此,而收功于彼也』。家玉以為然。龍焚我水師百余艘,直抵廣州。李成棟聞亂返救,揚言取甘竹灘;龍卒素無紀律,且顧其家,輒引退,邦彥亦卻歸。
癸亥(二十一日),明桂王由平樂如桂林,加瞿式耜太子太保;遣使慰勞定興伯何騰蛟,趣其兵入衛。
成棟還救廣州,故乘輿得達桂林。瞿式耜分部守御,諭誡各路征鎮曰:『粵西居山川上游,敵不能仰面攻明矣!兵士云屯湖南北,南寧、太平出滇,柳州、慶遠通黔,左;右江四十五洞土狼標勇詟國家威惠三百年,悉受銜橜,足資內備:愿諸君勉之』!時朝廷新創,式耜修綱紀、布威武、抑權閹、招俊杰,一時倚以為重。
乙丑(二十三日),我大清兵取高州、雷州、廉州。
李成棟既克肇慶,別遣將下高、雷、廉三府。
明□□林舉賢、陳耀起兵潮、惠二州。
辛未(二十九日),我大清兵取梧州,明廣西巡撫曹燁降;蒼梧縣丞巫如衡死之。
王師取肇慶,蒼梧知縣萬思夔作一大木龜,令牽之號于路曰:『降敵者似此』!及佟養甲、李成棟兵薄梧州,巡撫曹燁(歙縣人,以「春秋」獲雋者也)輿櫬肉袒牽羊以迎曰:『燁不知天命,不早事君;使君懷怒以及下邑,燁之罪也。若罪不赦俘,諸軍惟命;使得自新,君之惠也』。成棟笑而釋之。兵入城,思夔書燁姓名于木龜,置諸堂;遁去(考曰:本「東明聞見錄」)。時官屬皆稽首授印綬,如衡獨持印不與。再三諭,不屈;乃遇害。如衡字宗岷,寧化人(考曰:本「寒支集」)。
降將李成棟殺明丁魁楚于岑溪。
先是,魁楚聞廣州破,遣所親赍金寶密款于成棟;故魁楚恃以無恐,載囊橐四十余船,西入岑溪。既所親達魁楚意,成棟偽許之,且手書答焉。魁楚意大安,移舟五里迎之;成棟握手,恨相見晚,謂『明日吉期,煩先生攝兩廣篆』!邀魁楚父子痛飲而別。夜半,忽令旗召之。入見,則成棟戎服升帳,列炬交然。魁楚知事已變,叩頭乞一子或不及妻孥。成棟笑,令先斫其子,次及魁楚;分其眷口每營一人,獲精金八十四萬,惟一妾投江死焉。
徐鼒曰:魁楚降矣,何以不書降?存疑也。諸書亦有謂魁楚戰死藤江者,故疑事無質焉。
明湖南道副使陳象明與大清兵戰于梧州之榕樹潭,敗績;死之。
象明字麗南,東莞人。崇禎戊辰(一六二八)進士,由戶部主事出知饒州府。忤巡按御史,被劾;謫兩浙鹽運副使,累遷湖南道副史。何騰蛟令征餉廣西,象明因檄調土兵與陳邦傅連營,東至梧州;與大兵戰于榕樹潭,敗死(考曰:此于月日不可考,姑以事次之梧州破后)。
我大清兵取平樂,明布政使耿獻忠降,守將陳邦傅走南寧。
獻忠,陜西人;初為金華府同知,與朱大典共城守。至是竟降。
明潯州守將李明忠降于我大清。
明宗室朱容藩以罪削職;尋復其官。
兵科程源者,四川人也,與容藩交甚歡;謂之曰:『川中諸將兵不下數十萬,吾兩人各請總督之職,公督東北、我督西南,賊不足平也』。容藩喜,具疏請之。加源太常寺少卿,經理三省;容藩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川東軍務。及王移蹕桂林,容藩覬覦入閣,受命不即行;私屬給事中唐誠疏劾丁魁楚私逃,謂『扈從單弱,如容藩、程源皆擁戴重臣,不宜出外』。王怒。削容藩職,將誅之。容藩賂內監龐天壽言之太后,謂王曰:『變亂以來,宗室凋零,容藩罪不至死,毋過求』。王不得已赦之,復其官。容藩遂入四川,程源入貴州。
明監國魯王以熊汝霖為東閣大學士。
明監國魯王以張煌言為右僉都御史。
明監國魯王誓師長垣,提督楊耿、總兵鄭聯以兵來會;進鄭彩建國公、張名振定西侯、楊耿同安伯、鄭聯定遠伯、周瑞閩安伯、周鶴芝平彝伯、阮進蕩湖伯(考曰:「紀略」、「摭遺」諸書俱云蕩湖伯阮駿,誤也。按黃宗羲「行朝錄」、汪光復「航海遺聞」,則張名振部將封蕩湖伯者名阮進。辛卯八月,舟山螺頭門之戰,進投水死,亦曰被擒。九月,王師破舟山,以巴成功守之。乙未冬,延平王朱成功遣英義伯阮駿、總督陳六御圍舟山,巴成功降。明年八月,王師復取舟山,阮駿赴海死。是辛卯八月死舟山者為阮進,丙申八月死舟山者為阮駿。諸書或誤以蕩湖伯為阮駿者,蓋「進」與「駿」音相近,又同為舟山赴海死之人;傳聞異詞,無從辨別。今以「航海遺聞」考之,則魯王之監國舟山也,阮進爵太子少傅,進侄阮美、阮骍、阮驥俱以英義將軍為左都督。辛卯,王師逼舟山,會議堵御之策;則阮進獨當定關,阮美、阮驥遏南師,阮駿、阮骍斷北洋:事跡較然可考。駿,蓋進之子侄輩也。趙翼、魏源諸儒俱沿習不辨,故詳志之)。
明魯平彝伯周鶴芝復海口,以參謀林鑰舞、總兵趙牧守之。
鶴芝(考曰:「行朝錄」作崔芝。按崔乃寉字之訛,俗省鶴作寉)號九京,福清人。初為海盜;久之受撫,以黃華關把總稽查商舶。乙酉(一六四五)秋,隆武帝加水軍都督,副黃斌卿駐舟山。將乞師日本,斌卿阻之;鶴芝怒而入閩。鄭芝龍之將降也,以書招鶴芝計事;至則降已決,鶴芝與監軍朱永佑流涕諫,不聽。鶴芝曰:『某海隅亡命耳,無所輕重。所惜明公二十年威望,一朝墮地為天下笑。請得效死于前,不忍見明公之有此舉動也』。抽刀自刎,芝龍起而奪之。數日,芝龍竟北去;鶴芝乃移駐海壇,與張肯堂出師復海口、鎮東二城,以趙牧、林鑰舞守之。
明監國魯王以前僉部御史劉中藻為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
初,中藻宣諭浙東;還至金華,朱大典薦其才。隆武帝召對稱旨,擢右僉都御史,巡撫金、衢,團練獠民。閩事敗,竄入括蒼,糾眾攻慶元、泰順、壽寧、福安、寧德、古田、羅源七縣守之;請命監國,進兵部尚書兼大學士。中藻善撫循,激勸富人出財佐餉,士卒樂為之用。鄭彩心忌之,中藻亦不為之下,遂有隙(考曰:「泰順縣志」:『順治五年,巨寇偽太師馮生舜率黨楊球、鄭訓等萬余陷城,我知縣張聯標死之;踞城四閱月始去』。按李世熊「畫網巾先生傳」云:『或指為馮舜生』。馮舜生當即馮生舜,因與中藻時事相涉,故「福寧府志」又以畫網巾為中藻子思沛也。此蓋同時事,附志之)。
明孫守法退屯石子城。
獻賊余黨陷明遵義。
初,督師王應熊與巡按瞿■〈日上永下〉駐遵義;孫可望兵逼,應熊遁入畢節衛、■〈日上永下〉走真安州。賊入遵義,奉偽皇后陳演女為主,駐桃花洞。既而王師克重慶,乃焚賊后,拔營走貴州。
二月壬申朔,明監國魯王圍海澄。
癸酉(初二日),明監國魯王攻漳州,不克;總兵陳國祚戰死。
甲戌(初三日),我大清兵救海澄;明監國魯王退入于海。
丙子(初五日),明福建人洪有楨(考曰:諸書皆作洪有文。同安阮〔旻〕錫「夕陽寮存稿」「洪亮士傳」云:『諱有楨』。今從之)起兵復漳浦縣城;尋陷,死之。
有楨字亮士,嘉禾里人也(考曰:諸書亦曰饒州人)。早歲工書,賈人持售外國,得重價;蓋醇謹儒生也。忽從俠客糾海邊壯士數百人,入據漳浦;魯監國嘉之,即以為令守之。未幾,城復陷;被執,暝目罵不絕,磔于市。懸其頭于城之東門,數日色不變;一卒投諸濠中,夜狂叫,若有擊之者,乃羅拜而瘞之。同時有楊淶者,亦不屈死(考曰:本「夕陽寮稿」)。
明□□賴天肖起兵潮州,殺降將文貴、陳虎、余成隆。
明□□陳順、簡信起兵韶州、□□蘇來起兵惠州、□□黃奇策起兵新會。
徐鼒曰:爵里不可考,則闕之。
明征前禮部尚書文安之、前大學士王錫袞入閣,道阻不至;乃以翰林學士方以智為東閣大學士。
安之,夷陵人;天啟壬戌(一六二二)進士,授庶吉士,歷官南京司業。崇禎中,遷南京祭酒;為薛國觀所構,削籍歸。南都起詹事、閩中拜禮部尚書;安之方轉側兵戈間,皆不赴。錫袞,祿豐人;與安之同年進士,授庶吉士。崇禎中,累官少詹事;十三年(一六四○),擢禮部右侍郎,尋掌部事,調吏部。十六年(一六四三)以憂歸,閩中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至是申前命,與安之同入閣;道阻皆不至。安之于庚寅(一六五○)六月謁王梧州(事見后),錫袞乃死于沙定洲之難(考曰:「明史」謂:『定洲執錫袞至會城,詭草錫袞疏,請以定洲代黔國公鎮云南。疏既行而以稿示;錫袞大恨,愬上帝祈死,數日憂憤卒』。而稗官家亦謂錫袞起兵討定洲,兵敗被殺。未知孰是)。以智,字密之;崇禎庚辰(一六四○)進士,官檢討。北都陷,為賊所掠,瀕于死。南都馬、阮當國,嘆曰:『是尚可為邪』?褫衣散發,賣藥五嶺間;隆武帝召之,不赴。是時以翰林學士知經筵,命入閣辦事。以智知不可為,乃為僧去。
明召周堪賡為戶部尚書,不至。
明召郭都賢為兵部尚書,不至。
都賢字天門,益陽人;天啟壬戌(一六二二)進士,歷官江西巡撫。賊陷吉安、袁州,被議棄官;入廬山。弘光時,史可法薦授南京操江,不赴(可法,故都賢會試分校所得士也)。至是,以兵部尚書召。而都賢已祝發浮邱山,號頑石,又號些庵;茹苦行腳,流寓沔陽。都賢博學精畫繪,尤工詩;多為鄉人所傳。然竟以詩累,客死江陵之承天寺。
臣鼒曰:「沅湘耆舊集」云:『洪承疇之革職也,都賢奏請起用。承疇德之。后歸朝,奉命經略西南,謁都賢于山中,饋以金,不受;請以其子為監軍,亦不許』。是都賢立身有本末,灼然可見;而世有以他端議之者,亦刻核之論哉!
明召劉遠生為刑部尚書。
明以丁時魁、金堡為給事中。
時瞿式耜收召人望,疏請道里之可達行在者;丁時魁論新政、金堡有清直聲,故有是命。
徐鼒曰:侍郎以下升擢悉不書,給事中何以書?五虎亂政張本也。
明以舉人王夫之為行人司行人。
夫之字而農,號姜齋,衡陽人。崇禎壬午,偕兄介之舉于鄉。以瞿式耜薦,授行人,轉徙楚、粵、滇、黔間。緬甸既覆,隱猺峒以終(學行詳「紀傳」)。
徐鼒曰:行人微者也,何以書?賢夫之也。同時顧炎武、黃宗羲、傅山、李颙諸碩儒為世宗仰,夫之學業相與頡頏;而衡陽地僻,絕人逃世,不得與顧、黃諸公通聲聞,故知之者絕少。而雞鳴不已,鶴和在陰;藥房荷屋之中,芰衣蓉裳之侶,同心之子不乏其人。如夏汝弼、唐端笏、劉惟贊、陳五鼎、陽鎮、周士儀、章有謨諸人者,雖成就不皆可傳,要皆抱殷頑之戚、守漢臘之遺;鄭所南、謝皋羽之流,蓋其選也。「紀傳」之作,其亦弗獲已夫!
己卯(初八日),明監國魯王遣兵攻福州,不克。
壬午(十一日),月掩歲星于東井。
明孫守法退屯石鰲谷。
明陳邦彥遣兵復順德。
邦彥遣其門人馬應房以舟師會余龍,取順德(考曰:「陽秋」應房亦作應芳)。
明監國魯王遣兵攻興化,不克。
守將張應元,故降將也;出城逆戰,海師敗走。
明劉承胤以兵入衛,駐全州。
承胤,南都人;酗酒,有膂力,號劉鐵棍。以征蠻獠功,累官至副總兵。何騰蛟之受闖賊余黨降也,題授總兵官,鎮武岡。丙戌(一六四六)七月,隆武帝封為定蠻伯,漸驕恣不奉法。是年正月,王奔桂林;承胤具疏迎駕。兵科給事中劉堯珍以事過武岡,語不合,承胤拳毆之;指揮張同敞、御史傅作霖責之曰:『爾具疏迎駕而得罪朝紳,何也』?承胤乃具酒請罪。其后謁王于全州,倨侮無人臣禮;御史瞿鳴豐疏劾之。次日朝退,承胤指都御史楊喬然曰:『汝任風憲長,言官妄言,汝不能表率,要汝何為』?喬然與之爭,至裂冠毀裳。初,亦以為武人粗鹵無足責,且嘗逐擅權之司禮太監王坤而面叱周鼎瀚為奄寺鼻息;故或以此多之(考曰:本「武岡播遷始未」)。
丙戌(十五日),明桂王幸全州;瞿式耜疏止之,不聽。
平樂報至,司禮王坤又趨王幸楚。式耜疏諫,略曰:『上不幸楚,楚師得以展布。半年之內,三、四播遷,兵民狐疑;局促如飛瓦,翻手散而覆手合。上在粵則粵存,去粵則粵危;我進一步則人亦進一步,我去速一日則人來亦速一日。故楚不可遽往,粵不可輕棄。今日勿遽往,則往也易;輕棄則入也難。且海內幅員止此一隅,以全盛視粵西,則一隅似小;就西粵恢中原,則一隅甚大。若棄而不守,愚者亦知拱手送矣』!不聽。
明進瞿式耜文淵閣大學士兼吏、兵二部尚書,留守桂林;以總兵焦璉兵隸之。
式耜知駕不可留,請身留桂林;疏請暫蹕全州,以扼楚、粵之中。已而警報狎至,王趣式耜治裝從行;式耜謝曰:『君以仁,臣以義。臣奉命守此土,當與此土共存亡』。于是從官皆行,式耜獨守(考曰:「陽秋」次此事于三月,于事不合;今從「紀略」)。
明晉劉承胤為安國公。
明命思恩侯陳邦傅守昭平。
邦傅,處州人,崇禎末為廣西總兵;隆武二年(一六四六),掛征蠻將軍印。是時,命以所部守昭平(考曰:本「西粵新書」)。
明以禮部右侍郎吳炳兼東閣大學士,入閣辦事。
炳,宜興人;萬歷丙辰(一六一六)進士,授蒲圻知縣,歷官江西提學副使。江西失,流寓廣東,以禮部右侍郎召;尋命以本官兼大學士,入閣。
癸巳(二十二日),明監國魯王遣兵攻福清,不克。
圍城三日,守將張心裕亦降將也,出北門逆戰;海師敗走。
乙未(二十四日),明林舉賢、陳耀攻廣州,不克。
丙申(二十五日),我大清兵取長沙,明何騰蛟定衡州。
知縣王宸、縣丞楊日新降;騰蛟單騎走。
我大清兵取湘陰,明守將王進才大掠而遁。
明督師何騰蛟檄諸鎮援長沙,不至;黃朝宣走衡州。
時諸鎮復起而為盜;朝宣父子尤甚,劫人每剝其皮。湘鄉舉人龍孔蒸,嘗拒獻賊偽命者;奉母避山中,與友人洪業嘉同及于難。
獻賊余黨陷貴陽,明布政使張耀、在籍前興寧知縣吳子騏等死之。
耀字融我,三原人;萬歷中舉于鄉,由知縣歷官貴州布政使,得民心。賊渡烏江,守將定番伯皮熊走都勻;耀言于巡撫米壽圖,請發民兵守御,壽圖以眾寡不敵難之。俄賊掩至,壽圖走沅州;耀率家眾乘城拒擊。城陷被執,孫可旺說之曰:『公,秦人也;若降,當位宰輔』,耀怒詈不屈;械其妻孥于前曰:『降則一家免死』。耀罵愈毒,乃殺之;一家皆慘死。子麒,貴陽人也,亦萬歷中舉人。聞可旺將至,偕邑紳劉管、楊元瀛率鄉兵扼之要路;力竭被執,俱不屈死。管字子佩,官主事;元瀛字蓬山,官同知:并鄉薦起家。同時殉難者:戶部郎中譚先哲、兵備參議石聲和,俱平壩衛人。或曰聲和死于安順。子吉,諸生也,殉之(考曰:本「殉節錄」)。
獻賊余黨陷定番州,明兵備僉事曾益死之。
益,臨川人;以貢生特用,歷官司務主事,遷兵備僉事。貴陽陷,走定番州,與按察使唐勛調土兵守城,藥箭射賊將張能奇幾死。賊紿之曰:『與我斗酒,即退去』。城中以為怯也,守稍懈;賊乘之,遂陷。益闔門死難;弟栻為蒲圻令,亦死于賊。或曰益死于安平(考曰:本楊在「張獻忠亂蜀始末」)。又有顧人龍者,州人也;致仕家居。冠帶登陴;被執,罵賊死。
獻賊余黨陷永寧州,明知州曾異撰死之。
異撰,四川榮昌人;舉于鄉,知永寧州。可旺既陷貴州,將長驅入云南;異撰與其客江津進士程玉成、貢生龔茂勛謀曰:『州據盤江天險,控扼滇、黔;棄之不守,非人臣義也』。集眾登陴。城陷,異撰闔室自焚死;王成、茂勛投火死。自是,黔西諸郡望風瓦解(考曰:按明有兩曾異撰:「文苑傳」中之曾異撰,福建晉江人也;「忠義傳」中之曾異撰,四川榮昌人也。俱崇禎時舉人。「南疆繹史」誤為一人,大謬)。
三月壬寅朔,明孫守法復寧州。
守法復與高勛等破寧州,拔興安之蕎麥山。
甲辰(初三日),我大清兵復取順德,明陳邦彥退據下江門。
李成棟再取順德,馬應房戰死;敗余龍于黃連江,焚江舟數百,龍亦歿。邦彥乃棄高明,收余眾據下江門。
丁未(初六日),明□□賴熊復建陽。
戊申(初七日),明瀏陽伯董英降于我大清。
乙卯(十四日),我大清兵攻桂林,明留守大學士瞿式耜率總兵焦璉御卻之。
王師從平樂長驅入,桂林虛無甲兵;式耜檄召焦璉于黃沙鎮,璉騎三百人赴之。時山水泛溢,士卒從水中行百里,水及馬腹;至江得漁舟二艇,次第渡之。以初十日薄暮抵留守府,式耜拊背勞之。明日,遣人于太墟運糧,而王師數萬猝至。一卒倉皇奔報,氣急舌結,手東西指;式耜笑曰:『敵兵至邪?何張皇若是』!俄數十騎乘虛突入文昌門,登樓瞰留守署,矢集式耜綸巾;式耜叱曰:『何敢爾』!呼焦璉,璉袒背控弦提刀至;發數矢,應弦倒。璉士卒閉城門,王師之入城者不得出,繞城走。璉復殺數人,乃棄馬越城下,璉麾三百人開門追之。王師自渡江來,未有抗衡者;見璉出,方錯愕。而璉引騎直貫其營,左右衡突;自寅至午,斬首數千級。沖王師為三,已復合而圍之。璉復大呼入,戈刃所及,血雨肉飛。諸將白貴、白玉亦開城出,追奔數十里;桂林獲全。論者謂:『南渡以來,武功第一』。
明劉承胤遣兵援桂林。
王師屯陽朔,遍野皆薙發降;瞿式耜與焦璉困守孤城。承胤雅重式耜,發兵數千援桂林。
戊午(十七日),明張家玉再復東莞。
先是,韓如璜戰死,家玉走西鄉,祖母陳氏、母黎氏及妹石寶俱赴水死,妻彭氏被執不屈死;西鄉大豪陳文豹奉之。會故南海指揮安宏猷與訓導張治亦起兵襲東莞,殺典史張元鼎,知縣鄭鋈自縊;乘勝遂取新安(考曰:按「行在陽秋」:『家玉與西鄉陳邦策屯兵白石』。邦策當是文豹別名)。
己未(十八日),明魯周鶴芝攻閩安。
明兵部尚書詹兆恒攻開化,不克;死之。
兆恒出懷玉山攻開化,降將李榮逆戰于馬嶺;敗死。
甲子(二十三日),明□□林質復德化;再攻建陽,敗死。
降將蔡應科逆戰;質戰敗被執,死之。
明石屏副將龍在田乞師于獻賊余黨孫可旺,可旺遂以眾入云南。
初,張獻忠之起陜西也,養孫可旺、艾能奇、李定國、劉文秀為子。可旺本名旺兒,米脂人。幼無賴,為人執鞭;數日返,不見其母,訟其鄰人于官。官怒曰:『汝未以母托鄰人,汝母自他適,安所知』?因杖之,可旺逃而為賊。久之遇獻忠,狡黠善伺人意,故獻忠尤喜之;眾賊呼為大哥。既入蜀,可旺以平東將軍稱東府,定國以安西將軍稱西府。每遇敵,可旺能屬所部堅立不動,號「一堵墻」。獻忠死,可旺與定國、能奇、文秀率余眾破涪江、遵義,入貴州。時在田苦沙定洲之亂,遣使告急于可旺;可旺因詐稱黔國焦夫人弟來復讎,滇人延頸望之而不知其為賊也。
臣鼒曰:「紀年」從「春秋」書盜之例,雖闖、獻巨寇皆不名,可旺何以名?「春秋」進吳、楚之例也。其入滇也,在田召之歸明也,明封之;歸我世祖也,亦不得已而臣之,烏得而不名哉?獨居窮山,放虎自衛,在田實貽之戚矣!
孫可旺大敗沙賊于革泥關。
定洲聞可旺來,解楚雄圍,逆戰于革泥關;大敗,遁歸阿迷。其部將李阿楚駐臨安,可旺使李定國分兵襲之,穴地置炮,崩其城;阿楚赴火死,城中士民悉被屠。可旺乃使定國徇迤東,而自與劉文秀西出。
孫可旺屠明曲靖,巡撫羅國瓛、右僉都御史朱壽■〈金林〉、知府焦潤生、推官夏衍虞死之。
國瓛,嘉定人,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衍虞,江津舉人;潤生,上元舉人,修撰竑之子也。同被執,不屈死。前通判朱壽■〈金林〉,時以右僉都御史奉差募兵;亦不屈,從容賦絕命詩死。
孫可旺陷明南寧,知縣陳六奇死之。
六奇字鳴鸞,龍江衛人,萬歷戊午(一六一八)舉人。初知景陵縣,以廉平稱;移知南寧。城破被殺于東門。
孫可旺屠明沾益。
孫可旺陷明廣通,在籍前渾源州同知張朝綱死之。
朝綱與妻馮氏同縊死;子耀葬親訖,亦縊死。
明姚州知州何思、舉人席上珍、金世鼎起兵拒孫可旺,不克;死之。
賊既逼,上珍與世鼎謀起兵拒之;散家財,募壯士二萬人,與知州何思率以乘城。繕備未周,賊將張虎掩至;一戰而敗,世鼎自殺。思及上珍同被執,可旺欲降之;上珍厲聲曰:『我大明忠臣,豈屈于賊邪』?罵不絕。刃其口,罵益厲。可旺怒,剝其皮。思亦不屈死。
孫可旺陷明武定,同知楊于陸死之。
于陸,劍州舉人。
孫可旺陷明師宗,署知州徐道興死之。
道興,睢州人,以經歷署師宗州事。曲靖被屠,道興集士民諭之曰:『城守乎』?眾曰:『力薄兵寡,何以御之』?曰:『然。若等何罪,徙膏兵刃!速去,毋顧我;我死分也』。士民請與偕;厲聲曰:『失守疆土,安所逃死』!眾灑淚去。出白金二錠授其仆曰:『此俸金也,一以賜汝,一買棺殮我』!仆哭,請從死。曰:『爾死,誰收我骨』!舉酒自飲。賊令迎其將,擲手中酒杯擊之曰:『吾朝廷命吏,肯從賊求活邪』!遂被殺。
明右僉都御史、云南巡撫楊畏知拒孫可旺于祿豐,可旺受約。
畏知領兵出祿豐,拒戰于獅子口,身中三矢;敗至啟明橋,投水不死,踞而罵。可旺以畏知同鄉,甚重之;下馬慰之曰:『聞公名久;吾為討賊來,公能共事,相與匡扶明室,非有他也』。畏知瞪目視之曰:『紿我耳』!可旺請折箭以誓。畏知曰:『果爾,當從我三事:一、不得仍用偽「西」年號;二、不得殺人;三、不得焚廬舍、淫婦女』。可旺許諾。乃偕至楚雄,定大理;迤西八郡免屠戮者,畏知力也。
孫可旺移檄永昌,明署金騰道王運開、署知府劉廷標不屈死。
運開字子朗,夾江人;崇禎庚午(一六三○)舉人,以推官署金騰道。廷標字霞起,上杭人,以通判署知府。可旺既受楊畏知之約,乃移檄永昌,迎沐天波歸省,并索道府印。時運開、廷標方守瀾滄江拒戰,天波止之,諭其以印往;兩人曰:『印往則我亦降也,賊言何可信哉』!乃遣家屬避騰越。運開有弟運閎,字子遠,崇禎壬午(一六四二)舉人;時方在署。運開謂之曰:『弟未仕,可無死;將吾妾俱西,勿在此亂人意』。士民懼不降且屠,詣運開廳事哭,運開慰遣之;則又詣廷標,廷標曰:『賊伎倆吾素知之;他城之降而屠者屢矣,無益也』!眾哭益甚。廷標取毒酒將飲,眾始散。是夕,運開先自經;廷標嘆曰:『男子哉!我老當先死,王公乃先我邪』!遂沐浴,賦詩三章,亦自縊(考曰:「寒支集」載廷標臨絕題幅巾自序曰:『后死罪臣劉廷標,閩之上杭人。早孤赤貧,服先嚴遺訓、守孀母懿言,餼于二十人中;九舉秋闈,三副鄉榜。崇禎庚辰,由征辟試永嘉丞;用三院特薦,轉補永昌通判。甲申秋,署府篆。是臘接先皇帝哀詔,已分一死。猶謂尚有社稷民人,勉為守土;庶犬馬殘喘猶存,或精衛銜泥堪效。不虞天未厭亂,覆亡可需。赤社將傾,難面父老于隆中;素練自裁,敬從先帝于地下:諒無當于晚節,聊不昧其初心云爾』。復為詩三章,有『三載偷生慚后死,今亡猶是大明臣』之句。余不傳)。可旺賢兩人之死,求其后,或以運閎對;召之,行至潞江,語仆曰:『此行將臣賊,吾與兄豈異趣哉!若收吾骨與吾兄合葬,題曰「夾江王氏兄弟之墓」,吾無恨矣』!遂躍入江死。初可旺入楚雄,舉人杜天楨題西城樓曰:『滿城毛角,不識「春秋」大義;千秋電火,難灰亂賊惡名』。亦自縊死。既而畏知聞運開、廷標亦死,嘆恨曰:『吾明決愧三君,將來多一番磨折矣』!
李定國掠河西,明在籍巡撫、僉都御史耿遷箓死之。
定國既克臨安,將襲沙定州于阿迷;聞晉寧有警,乃盡掠臨安子女而還。過河西,廷箓赴水死;妻楊氏被執不屈,亦見殺。
明晉寧舉人段伯美、呈貢諸生余繼善、耿希哲起兵拒李定國;城陷,晉寧知州冷陽春、呈貢知縣夏祖訓及伯美等皆死之。
昆陽孔師程者,以從軍得官,眾服其雄;伯美等之舉兵也,推以為主。及定國來攻,師程泛舟先遁。城破,晉寧知州石阡冷陽春、呈貢知縣嘉興夏祖訓與伯美等并死之。同時殉難可紀者:富民陷,在籍知縣陳昌裔不受偽職,為賊杖死;貢生李開芳,與其友王朝賀自經死。臨安陷,進士廖履亨赴水死。
明江川知縣周柔強率兵拒李定國于撫仙湖,敗績;死之。
一軍盡殲,迤東諸縣屠戮甚慘。
徐鼒曰:孫、李之由蜀而黔,而滇也,月日不可考。以諸書參校之,則由蜀而黔也,二月以前;由黔而滇,則三月也。迤西諸郡可旺事,迤東諸郡定國事;故以類次之。孫、李等夷也,胡不云獻賊余黨李定國哉?嘉其有終,故諱之也。
夏四月,江西大旱。
壬申朔,明進張家玉兵部尚書兼副都御史,提督嶺東軍務,聯絡漳湖。
王師攻新安,戰于赤岡;家玉敗走,陳文豹等皆死。李覺斯怨家玉甚,發其先壟、滅其族,村市為墟。家玉過故里,號哭而去。生平任俠,好擊創,多草澤豪杰交,所至輒能得眾;途次又得數千人。于是年七月取龍門、博羅、連平、長寧,攻惠州、克歸善,還屯博羅。
癸酉(初二日),我大清兵取明衡山縣。
乙亥(四日),我大清兵取明瓊州。
明封錦衣衛郭承昊、馬吉翔、嚴云從為伯,革御史毛壽登、劉湘客、吳德藻(考曰:毛壽登疑即毛壽敦、吳德藻疑即吳德操,蓋字之訛)、萬六吉職;劉承胤遂劫桂王如武岡。
劉承胤請封承昊等為伯,壽登駁之曰:『金吾無矢石功,何得援邊鎮例晉爵』?吉翔等疑疏出劉湘客,其黨周鼎瀚遂造蜚語,為董卓、傕、泛之議激承胤,逼王立下廷杖旨。縛壽登等于行在午門外,諸臣申救得免;仍落職。承胤益橫,遂劫王如武岡。瞿式耜疏請留蹕全陽,曰:『聞郊祀禮成,即圖移駕,不知將回桂林邪?抑幸武岡、辰、沅邪?夫皇上原以恢復西粵為心,則不徒西粵未恢,未可移駕;即東粵未恢,亦以駐全為得策也』。王制于承胤,不能用。承胤之嗾杖壽登等四臣,以四臣有還蹕桂林之議也(考曰:「明史稿」、「南疆繹史」、「武岡播遷始末」謂王以三月幸武岡;「東明聞見錄」以為五月。今參考「行在陽秋」、「粵紀」諸書,蓋承胤以四月劫王播遷,至五月十四日甲寅始改武岡為奉天府也)。
明太常寺卿潘應斗棄官去。
應斗字章辰,武岡人;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南都立,陳時政,為阮大鋮所扼;授廣東萬州知州。王之建國肇慶也,授御史,改吏部郎中;尋加太常寺卿。
見承胤亂政,度不能抗,乃棄官去。與弟禮部主事應星誅茅威溪之麓,著述唱和;饔飧不給,晏如也。應星字夢白,嘗刲股愈父疾,人稱孝焉。
徐鼒曰:系之杖御史后何?鴻飛冥冥,弋人何篡?君子所以見機而作歟!同時有管嗣裘、鄒統魯二舍人,亦楚人士之不辱其身者(詳見「紀傳」)。
己卯(初八日),降將孟喬芳以我大清兵克興安,明孫守法死之。
總督孟喬芳伏甲深林,以輕騎誘守法出,擒之。守法執鐵鞭格殺百十人,乃死(喬芳,故降臣也)。
辛巳(初十日),我大清命降將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分道取湖廣。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皆以饒勇善斗事毛文龍;文龍養為孫,有德名毛永詩、仲明名毛有杰、可喜名毛永喜。莊烈帝既殺毛文龍,三人皆自皮島歸我大清;有德封恭順王、仲明懷順王、可喜智順王。既從世祖入關定天下。順治六年,有德改封定南王、仲明改靖南王、可喜改平南王;所謂三王也。是時,奉命征湖南。
癸未(十二日),我大清兵取衡州,殺黃朝宣。
臣鼒曰:不曰朝宣死之何?朝宣之殘賊甚于寇,不得以死節書也。不曰殺明黃朝宣何?絕之于明也。
甲申(十三日),白虹貫日。
我大清兵取永州,明盧鼎走道州。
鼎初守衡州,而張先璧兵突至,大掠;鼎不能抗,走永州。先璧乃挾騰蛟走祁陽、走辰州,騰蛟還走永州。大兵至,鼎部將復大掠,走道州。
明督師何騰蛟退駐白牙市、兵部右侍郎章曠退駐東安。
明王允成走辰州、馬進忠走沅州、祁永忠走道州。
時湖南州縣瓦解。署臨武知縣李興瑋,巴陵人;偕其父赴省請援,其母止之勿顧,全家皆遇害。后隨章曠赴衡陽,以抗節死。
丙戌(十五日),降將吳勝兆謀以松江叛我大清、復歸于明事覺,伏誅;明戶部侍郎浙直總督沈廷揚、兵部右侍郎左都御史陳子龍、兵科給事中楊廷樞等死之。
勝兆提督松江,長洲諸生戴之雋者,楊廷樞門人也,教勝兆叛,陰遣人約舟山黃斌卿(考曰:「三藩紀事本末」謂教勝兆者為周謙,故長白蕩來降者也)合力取南都,斌卿猶豫不欲應;時侍郎沈廷揚、定西伯張名振、監軍張煌言皆在斌卿所,爭勸之。斌卿乃以故所封伯印授勝兆,期于是月十五、六日以海師會之。名振請以所部行,邀廷揚為導。廷揚曰:『兵至必以崇明為駐札地,禁打糧,然后可』。名振許之。至崇明食盡,違約登岸。舟泊鹿苑,五更颶風大作,軍士溺死者過半;王師逆之岸上,合呼「薙發者不死」,海師遂大潰。十五日,勝兆以事泄,殺告變之海防同知楊之易、推官方重郎而下令入海,意翌日海師之必至也。使中軍詹世勛、都司高永義偵之,而海師已于十四日夜潰。世勛、永義登城望,烽火寂然;遂變志,反兵相向,矯令召其所親信盡殺之,之雋亦死。執勝兆送江寧總督洪承疇,窮治其獄;詞連子龍、廷樞。子龍亡命,同諸生夏之旭奔嘉定,告急于侯峒曾之弟岐曾,匿其仆劉訓家;已遷昆山顧咸正所。當事蹤至嘉定,執岐曾。別遣兵圍咸正家,遂獲子龍;鎖舟中,泊跨塘橋下,子龍乘間躍水死(考曰:屈大均「吊子龍詩」云:『舟出吳淞煙水遙,黃門懷石此塘橋』。并汪琬所述曾涵之言考之,則陳公之沉水死,未就訊也無疑。而侯方域詩注謂:『當事者執之,子龍曰:「何必訊?事皆有之,但未得就耳」。不屈死』。方域為子龍好友,其言似非無據;俟考)。
廷樞,字維斗,吳縣諸生。天啟朝顏佩韋五人之難,廷樞實倡之;佩韋等死,而廷樞獲免。舉崇禎庚午(一六三○)應天鄉試第一。國變,隱居鄧尉山,浙東遙授翰林院檢討兼兵科給事中。既以之雋株連被逮,慨然曰:『予自幼慕文信國之為人,今日之事,素志也』。舟中書血衣并詩,以遺其孤(考曰:血書略曰:『惜時命之不猶,未登朝而食祿;值中原之多難,遂蒙禍以捐生。其年丁亥之建,為日孟夏之終;方隱遁夫山椒,忽陷罹于羅網。雖云突如其來,亦已知之稔矣。但因報國無能、懷忠未展,終是人臣未竟之事,尚孤累朝所受之恩』云云。詩十二首,佚其六;詩曰:『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氣千秋應不散,于今重復有斯人』。『浩氣凌空死不難,千年血淚未曾干;夜來星斗終天燦,一點忠魂在此間』。『社稷傾頹已二年,偷生視息又何顏!祗今浩氣還天地,方信平生不茍然』。『嘆息常山有舌鋒,日星炯炯貫空中;子規啼血歸來后,夜半聲聞遠寺鐘』。『有妻慷慨死同歸,有女堅貞志不移;不是一番同患難,誰知閨閣有奇兒』!『近來賣國盡須眉,斷送河山更可悲;幸有一家如母女,綱常猶自賴維持』。以上詳「南略」及「外史」)。五月朔,大帥會鞫于泗州寺。巡撫重其名,欲生之,命之薙頭;廷樞曰:『砍頭事小,薙頭事大』!乃擁出至寺橋。臨刑,大聲曰:『生為大明人』;刑者急揮刀,首墮地,復曰:『死為大明鬼』。監刑者咋舌,乃禮而殯之。
同時被禍者:推官顧咸正及其子諸生天逵、天遴、夏之旭、夏完淳、侯岐曾、徐爾榖、錢栴等數十人。咸正,字端木;咸建兄也。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為延安推官。時以子天逵、天遴匿子龍被逮,洪承疇問曰:『汝知史可法在乎?不在乎』?答曰:『汝知洪承疇死乎?不死乎』?乃父子同見殺。之旭字符初,允彝兄也,以諸生貢于廷,有聲。官兵捕之,乃縊死文廟復圣顏子位旁(考曰:之旭遺令云:『余自舍弟殉節,即欲偕死;彼以孤寡見托,未忍也。然不向城市坐者,兩年于茲矣。今者吳鎮效忠,一時趨附。幾事不密,變且中作;搜求余黨,坐以叛名。嗟乎!新朝之所謂叛,乃故國之所謂忠也;夫何傷哉!余幼讀圣賢書,今死圣賢地,夫亦死于圣賢之教、非死于法也』。其詩曰:『嗟予薄祜,少遭不造;皇路多虞,撫膺思報。穰穰國人,藩之垣之;惴惴縲紲,抗章白之。余一介儒,曾霽天顏;歲寒之義,至死勿遷。仲也懷沙,身無貶屈;惜哉臥子,何不早決!故君曰逝,故友云亡;吾將安歸?敬附首陽。從容自引,魯璧蹌蹌;遐哉尼父,余敢對揚』!以上詳「南疆繹史」)。完淳字存古,允彝子也。七歲能詩文。年十三,擬「庾信大哀賦」,才藻橫逸。魯監國授中書舍人。監國航海,完淳拜表慰問,為邏者所得。時亦因子龍事下獄,賦絕命詩遺母與婦。臨刑神色不變,年甫十八云(考曰:完淳遺母詩曰:『孤兒哭無淚,山鬼日為鄰;古道麻衣客,空堂白發親。循陔猶有夢,負米竟何人?忠孝家門事,何須問此身』。遺婦詩云:『憶昔結縭日,正當擐甲時;門楣齊閥閱,花燭夾旌旗。問寢談忠孝,同袍學唱隨。九原應待汝,珍重腹中兒』!以上詳「史外」)。岐曾字雍瞻,太學生;少時與兄峒曾齊名。爾榖,字似之,石麒子也;被執,慷慨無撓詞。栴字彥林,棅之從兄也;同日受刑。爾榖妻孫氏、栴妻徐氏并殉之。
又殷之輅、張寬、戴武功、周長吉(考曰:武功疑即戴之雋、長吉疑即周謙)以下數十人不可詳,皆以匿子龍死者也;惟沈廷揚則死于海師之潰。時張名振、張煌言、馮京第既雜降卒中逸去,廷揚嘆曰:『風波如此,其天意邪?吾當以一死報國。然死此無名』!乃呼謂游騎曰:『吾都御史也,可解吾之南京』。洪承疇與有舊,使說之薙發。廷揚曰:『誰使汝來』?曰:『洪經略』!曰:『經略死松山之難久矣,安得尚有其人邪』?與部下十二人同日被刑。其親兵六百人,斬于蘇之婁門,無一降者;時比諸田橫之士云。舟山人聞廷揚之死也,哭聲如雷,就地立祠祀焉(考曰:「魯紀略」謂:『廷揚于壬辰春,引舟師出福山口,敗死』。與諸書不合。今按「魯紀略」多舛謬,不足信)。
明□□岑本高等攻浦城,敗死。
本高與王思春、江中英、江中元、張文耀、朱國貞、劉國球等同攻浦城,有原任監軍吳承昊、徐元、毛文杰、張裔元約為內應。已而本高等敗死,國貞降,盡泄承昊等謀;遂皆見殺。
己亥(二十八日),我大清兵取明安化,遂取新化。
降將王光泰以襄陽叛我大清,復歸于明。
光泰,鄖陽總兵光恩之弟也。光恩投誠后,以原官留鎮鄖陽,其弟副將光泰屯宜城。嗣光恩為道臣李之綱所訐,逮問。光泰遂據襄陽以叛,自稱鎮武伯,用永歷年號;殺我荊南巡道甘文奎,進踞鄖陽,結陜西賀珍、武大定為援。我提督孫定遼,亦降將也;聞變,率兵援鄖陽,馬蹶沒于河。我侍郎喀喀木會光化副將王平渡河進討,光泰走房縣;尋走四川。
明太常寺少卿程源以罪削職。
源之由楚入黔也,假稱三省總督兵部右侍郎,沿途賣官,贓私巨萬。巡按御史錢邦芑疏參之;王震怒,削職逮問。
明鄖西王常潮復建寧,其將王祁復邵武(考曰:按「世表」:『鄖西王為益宣王庶子常湖,于萬歷二十五年薨,襲封者無考』。茲據「東華錄」為常潮,其常湖之弟與)。
祁營山中,取民間幾案數百,懸大線香,黑夜順流環城而過;守者謂祁兵且薄城,炮石大下,遲明方知其偽。習之不疑;一日祁突至,遂破(考曰:「魯紀年」謂:『鄖西王復建寧』,而楊陸榮「紀事本末」云:『瀘溪貢生魏一柱守瀘溪,久不下。降將王得仁令族瀘之丁、傅、魏三姓,一柱遂棄妻子走閩;襲破將樂,結永西、德化、興安諸王攻克建寧。王師圍而攻之,五閱月始破;一柱與諸王俱死之,興安王以先事出獲免』。不言鄖西王;疑當日宗室流離軍中甚多,不可悉數,紀事者各就所聞著之篇耳)。
明朱成功復海澄。
初,貝勒統馬步兵突至安平,鄭芝豹等斂眾揭貲財、子女于巨艦,棄城泊外海。成功生母翁氏持劍不肯去;大兵入,翁氏拔劍剖腹死。成功聞報,擗踴號哭,縞素率師至;貝勒見船只塞海,退回泉州。成功尋合鄭彩、楊耿兵入海澄,破九都(考曰:某氏「賜姓始末」謂:『北兵大肆淫掠,成功母亦被淫,自縊死。成功大恨,用夷法剖其母腹,出腸滌穢,重納之以殮』)。
五月,福建、江西大水(考曰:「行在陽秋」云:『戊午,福建、江西大水。按大水非地震可日紀比也,故系之五月)。
辛丑朔,我大清兵取明新安。
庚戌(初十日),揚州地震。
甲寅(十四日),明改武岡州為奉天府;以周鼎瀚為東閣大學士,同劉承胤入直。
明以貴州總督李若星為吏部尚書。
壬戌(二十二日),明魯鄭彩復長樂。
癸亥(二十三日),我大清克龍陽,明總兵楊國棟敗走。
甲子(二十四日),我大清兵取明常德。
明劉承胤兵掠于桂林。
承胤兵嘩索餉,瞿式耜搜庫藏、捐囊金與之;不足,夫人邵氏則又捐簪珥數百金與之;嘩如故。素與焦璉兵主客不和,乃交斗;掠市而去。式耜檄誅二十余人,疏劾承胤馭兵無狀。
乙丑(二十五日),我大清兵再攻桂林,明留守瞿式耜與總兵焦璉御卻之。
時三王兵將抵桂林,偵知城中兵變,猝薄城;環攻文昌門;吏士失色。式耜與璉分門嬰守,用西洋銃擊中騎兵;王師稍卻。璉乃開城出戰,殺數十人;自辰至午不及餐,式耜括署中米蒸飯,親出分哺,將士益樂用命。向晡雨未息,收兵。明日復出戰,璉奮刀沖陣;王師棄甲仗而奔。援將馬之驥既隔江發大炮助聲勢,即疾馳渡江,遇王師間道從栗木嶺來者,運槊提鞬連斃三人,遂大北,追奔二十里;我定南王孔有德望虞山樹木,疑為兵焉。璉久駐桂,得桂人心;式耜以國士遇之,故能得其死力。
戊辰(二十八日),我大清兵取和平;明知縣李信死之。
明副將周金湯復永州。
金湯字憲洙,莆田人。以武進士選上湖守備,擢永州都司;糾壯士二百人夜復永州。
明以御史魯可藻巡撫廣西。
可藻,和州人。以明經授新城縣有聲,擢御史,巡按廣西;與瞿式耜協心守御。焦璉嘆曰:『文官如此,何敵不克!徒令吾儕武夫愧死耳』!式耜上其功,授是職。
明論保桂林功,晉瞿式耜少師兼太子太師,封臨桂伯;式耜疏請返蹕全州。
論守桂功,封式耜臨桂伯。疏辭曰:『本朝文臣封拜,自王威寧、王新建外,指不多屈;或憐臣死守孤城,破格以行鼓勵,其如貽笑四方何』!不許。再疏請告曰:『自移蹕之后,凡百有六日矣。此百六日中,過敵兵者二、遇兵變者一,皆萬死而無一生之望者;總辦一「死」字,亦遂不生恐怖、不起愁煩。惟是臣之病,不徒在身而在心、不徒在形而在神;身與形之病可療也,心與神之病不可醫也。臣所依恃者皇上;皇上駐全,猶有見天之日。今幸武岡,臣復何望』!王制于承胤,不能從也。
我大清兵復取海口,明魯平彝伯周鶴芝退守火燒嶼,參謀林鑰舞、總兵趙牧死之。六月庚午朔,明督師何騰蛟入朝,詔以趙印選、胡一青兵隸之,駐守白牙市。
騰蛟入謁,王及太后皆召見,慰勞再三。初,騰蛟薦劉承胤由小校至大將,稱門生;已漸倨肆。騰蛟在長沙時,以藤溪之捷,奏加張先璧援剿右將軍、郝永忠援剿左將軍;承胤怒,馳入黎平,執騰蛟子索餉數萬。騰蛟度不能制,乃為之請;得封定蠻伯,且與為姻。既入衛全州,爵安國公,勛上柱國,賜尚方劍,翻嫌騰蛟出己上,自請為戶部尚書專領餉務;且以長沙失守,奏解騰蛟兵柄。王弗許;遣中使密召騰蛟為計。然騰蛟固無如何,且無兵;命以云南援將趙印選、胡一青兵隸之,守白牙市。及辭朝,賜銀幣,命廷臣郊餞;承胤伏甲將襲之。印選、一青力戰,殲其眾;承胤諱之,王亦不能問也。
明命何騰蛟駐衡州;加堵胤錫東閣大學士,賜尚方劍,總督江、楚軍務,駐長沙。
總兵張先璧自江西潰入楚,眾猶數萬;請入朝,且劾承胤專擅。承胤懼,乃請命騰蛟駐衡州。督師堵胤錫復疏劾承胤,且及截殺騰蛟事;而高必正、李赤心之眾,亦欲就食湖南。承胤益懼,計非胤錫不能制之;乃加胤錫大學士,賜劍,便宜從事,駐長沙。時衡州、長沙俱失,騰蛟、胤錫但擁虛號而已。
明監國魯王攻漳州,不克。
明監國魯王以錢肅樂為兵部尚書。
初,肅樂之解兵也,閩使召之,以嫌不赴。及江上破,由海道入閩,疏陳越中十弊為戒;隆武帝優詔答之,以右副都御史召。未赴而閩中破,與諸弟避地福清,采薯為食。嘗夜涉絕谷,足盡裂;無已,則祝發為僧。嘗題壁云:『一下猛想時,身世不知何處;數聲鐘響里,歸途還在這邊』。識者謂非緇流語,漸有從之問學者,乃賴其修脯以自給。既聞鄭彩扈監國來往諸島,禡牙舉事;乃入覲。時從亡諸臣之在側者:熊汝霖、馬思理、孫延齡。思理位汝霖上,同直閣。延齡即嘉績子,年尚少(考曰:此非吳三桂所殺之孫延齡)。彩自署兵部;及肅樂至,推以自代。肅樂泣陳無功,請以侍郎行部事;不許。因疏言:『兵部之設,所以統理群帥,歸其權于朝廷。今雖未能盡復舊制,然當申明約束,使臣得行其法,不相凌辱,可乎?國家多難,大帥往往揜敗為功;江干王之仁報捷諸書,其余習也。臣愿海上諸臣,持「勿欺」二字以事主上,可乎?臣在山中,有感臣忠義愿攜貲來投者、有愿奪降臣家財以充餉者,聚之可數百人。藩臣入關,當驅臣兵為先鋒。但愿諸臣少存部臣體統,一切爭兵并船不相加遺以為朝廷羞,可乎?敘功之舉,往往及官而不及兵,誰肯致死?請凡兵有能獲級奪馬者,竟授守、把等官,可乎?近奉明旨,江上之師病在不歸于一。今宜以建國公為元戎,登壇錫命,令平彝、閩安、蕩湖諸鎮選擇偏裨,或為先鋒、或為殿后,合而為一,弗令異同;其次則編定什五,弗令雜然而進、雜然而退、孟浪以戰,則庶乎歸于一矣』。得旨,允行。又疏言:『主上允臣前疏,委任建國,則兵出于一矣。復命建國合挑各營之兵,選其健者。請自今以往,停止一切封拜;特懸一印,令于眾曰:「有能為建國所挑之兵先鋒立功,不論守、把等官,竟與掛印」。至各藩私兵,請各懸一印曰:「有能將本營所挑之兵立功者,竟與掛印」。如此,則奇杰之人至矣』。監國以為然。于是兵威頓振,先后下三十余城。
秋七月甲辰(初五日),明大學士陳子壯起兵九江村,會給事中陳邦彥共攻廣州,敗績。
子壯起兵九江村,兵多蜑戶、番鬼,善戰。乃與邦彥約共攻廣州,結故指揮楊可觀等為內應。事泄,可觀等死,子壯退駐五羊驛。時李成棟方攻張家玉于新安;邦彥與子壯謀,伏兵禺珠洲側,伺成棟還救會城,縱火焚其舟,己軍以青旗朱斿為號。如其計,果焚舟數十,成棟走下風,引而西;邦彥尾之。會日暮,旗幟不能辨,陣動;風忽轉,成棟順風返擊,遂大潰。子壯長子上庸戰歿,走還九江村;邦彥奔三水。
明新興伯焦璉復陽朔,遂復平樂。
王師再挫,而廣東又為陳子壯、張家玉、陳邦彥所擾。式耜命璉乘之,復陽朔、平樂。
明思恩侯陳邦傅復梧州。
魯可藻復賀縣、富川,引兵至平樂,與焦璉兵會。陳邦傅由資、柳及潯州,我巡撫耿獻忠遁,遂復梧州。梧州,興陵之所在也;瞿式耜疏言:『粵西全定,請昭告陵寢,還蹕桂林』。
明縣丞徐定國復懷集。
定國舊為懷集縣丞,城破匿山中,不薙發;以計復城(考曰:本「東明聞見錄」)。
明兵部右侍郎湖南巡撫章曠卒于軍。
長沙之失也,何騰蛟走衡州,曠亦走寶慶;尋至祁陽與騰蛟會。騰蛟將謁王武岡,乃以兵事屬之;已復移駐永州。見諸大將擁兵聞警輒走,抑郁成疾;徇永安,卒于軍。
明監國魯王次長垣,會鄭彩、周瑞、周鶴芝、阮進之師攻福州,敗績。
明朱容藩反。
容藩由辰州至施州衛,假稱「楚王世子天下兵馬副元帥」。適鄖陽守將王光興為王師所敗,無所歸,不知其偽也,以其眾二萬人附之;李占春、于大海兩將亦附焉。王師由重慶順流下,是月十一日容藩命占春、大海截擊于萬縣之湖灘;王師失利,走川北。容藩得三營兵,益恣肆;遂稱監國,鑄副元帥金印佩之。改忠州為大定府,號府門為承運門,稱所居為行宮;設祭酒、科道、鴻臚寺等官。封王光興、李占春、于大海、楊朝柱、譚宏、譚文、譚詣、楊展、馬應試為侯伯,以張京為兵部尚書、程正典為四川總督、朱運久為湖廣巡撫。時干戈阻道,文告不通,故諸將為其所惑;惟京、正典、運久實為腹心焉。
己酉(初十日),明前福建提學道毛協恭被執于建寧;不屈,死之。
協恭字端甫,武進人;崇禎庚辰(一六四○)進士,知寧德縣。南都授陜西道監察御史;隆武帝立,命提督福建學政。王師之入閩也,協恭適試士興化;聞變痛哭,躍入水,遇救不死,轉徙泉州、建寧間。土寇發,力疾趨崇安,在道為王師所執;大帥欲降之,協恭厲聲曰:『若亦知毛提學乎?尚奚道』!乃被殺。妻周氏與其子女躍水死;仆鄒良、王大郎亦死(考曰:本「儲大文集」)。
八月己巳朔,明以戶部侍郎嚴起恒為東閣大學士。
起恒,山陰人;崇禎辛未(一六三一)進士,除刑部主事,歷員外郎,出知廣州,遷衡、永兵備副使。十六年(一六四三),獻賊躪湖南,吏民悉逋竄。起恒守永,諭門吏鼓吹如常,永人恃以安;去者復還,賊亦不至。左良玉犯闕,總督何騰蛟赴水不死,奔長沙,集僚屬盟誓;起恒主轉粟以贍民食。閩中擢戶部右侍郎,總督湖南錢法。王即位,命兼督軍餉。謁王于武岡;起恒面闊、身高有異相,縱談時務。王大悅,故有是命。
丙戌(十八日),明監國魯王遣兵襲連江。
戊子(二十日),我大清兵克高明,明督師東閣大學士陳子壯、御史麥而炫、主事朱實蓮皆死之。
而炫字章闇,高明人。由進士歷官上海、安肅知縣;閩中擢御史。實蓮字子潔,子壯同邑人;由舉人,歷官刑部主事。子壯之在九江村也,而炫破高明,具書迎之;子壯以實蓮攝縣事。城陷,實蓮戰死;械子壯、而炫至廣州。佟養甲、李成棟怒子壯,寸磔之,投骨四郊;遍召廣州諸紳坐堂上,觀其受刑以懼之。而炫從死。而張家玉首適至,李覺斯在坐,請審視,恐為所欺;養甲曰:『視此貌清正,固是義士,必家玉也』。已而,成棟、養甲降于明。王乃贈子壯太師番禺侯,以養甲為諭祭使;養甲愧欲死。后為成棟子元胤所殺;先數日,恍惚見子壯抽矢射之云。明廣州□□李皇一、舉人杜璜攻肇慶,敗死。
庚寅(二十二日),明朱成功會師泉州之桃花山;泉州在籍御史沈佺期、光祿寺卿林橋升、主事郭符甲、推官諸葛斌起兵應之,進攻泉州,不克。
鄭鴻逵謂成功曰:『安平彈丸,無險要可恃,吾助汝攻泉州。成功乃令他將守海澄,而自九都回,會鴻逵師于泉之桃花山;佺期等起兵應之。我提督趙國祚逆戰而敗,進逼泉州。每攻城,輒為溜石寨參將解應龍所援。成功謀之鴻逵,偽為攻城者,而遣部將桑一筠、杜輝襲其寨;伏兵中途邀之,應龍中伏死,寨亦遂破。國祚初輕成功,聞應龍死,始晝夜巡防。西門守將楊義與諸葛斌通,適國祚召義守東門;斌不知,夜率眾逼城,全軍俱沒。鄉宦郭必昌之子顯謀內應;事泄,一門十三口遇害(考曰:「臺灣外紀」云:『顯有愛姬春姊,利顯母黃氏珠珥;投國祚乞揀所藏皮箱一,愿首告。差兵往擒,惟有空室,眾駭異。春姊指后園井中旁石是門,開之,果一大穴,全家在焉;共一十三口,殺之。春姊拾皮箱,亦為眾所殺)。于是夜禁益嚴。漳州守將王進聞泉被圍將往救,總兵楊佐以未奉總督令,阻之;進曰:『此謂唇亡則齒寒也』。分其眾為三隊,詐稱合潮州援兵數萬,直搗安平。成功乃分兵守刺園、潯尾,自率眾據五陵,令鴻逵督其將林順、洪政攻城。王進偵知大路聯營,乃乘夜由冷水井過何坑、出南安,突至泉州城下。洪政一戰而敗,鴻逵遁回金門;成功亦退。后諜知進兵才千五百人,成功大悔;伏兵邀之,不及。
成功歸安平,前浙江巡撫盧若騰、進士葉翼云、舉人陳鼎來謁;成功待以上賓。又海澄人甘輝、漳浦人藍登、南安人施郎與其弟顯俱來歸。乃練兵積餉,以為后圖焉。佺期字云又,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后卒于臺灣;橋升,崇禎丙子(一六三六)舉人;符甲亦癸未進士;斌字士倫:皆泉州人。
辛卯(二十三日),我大清兵進逼明奉天府,桂王奔。壬辰(二十四日),劉承胤舉城降,大學士吳炳、兵部尚書傅作霖等死之。
王師破常德、寶慶,且逼奉天。王召承胤謀之,但言:『我兵多,敵決不來』。王疑而察之,則承胤已密議投降;乃與輔臣吳炳議由古泥幸柳州。二十四日午后,王師忽至城南;時守兵皆在城北,倉卒不能支,一戰而敗。官民斫北關,棄釜飧而走;王與兩宮倉皇出奔,至二渡水,車駕甫過而浮橋遂斷。錦衣衛馬吉翔步從,重貲覓小舟,三宮并載;中宮嫡妹與王皇親母同輿出城,竟不可蹤跡。承胤初猶大言哃喝,及乘輿出城,遂迎降。大學士吳炳奉命扈太子走城步,既至而城已為王師所據,被執送衡州;炳不食,自盡于湘山寺。傅作霖,武陵人,由鄉舉仕閩中;大學士蘇觀生薦為職方主事,監紀其軍。觀生沒,依何騰蛟于長沙,改監察御史。王在全州,擢兵部左侍郎,掌部事;尋進尚書,從至武岡。夙與承胤善,故得驟遷。在全州,擢兵部左侍郎,掌部事;尋進尚書,從至武岡。夙與承胤善,故得驟遷。及承胤將降,作霖勃然大罵曰:『吾始以汝為人;汝挾天子作威福,惟所欲為,致天子蒙塵,罪已不容于死。擁兵數萬、糜餉十年,平日夸謂天下莫當;今議降,真狗彘不如也』!承胤不顧。王師入城,作霖冠帶坐堂上,承胤又與偏沅巡撫傅上瑞勸之降;作霖唾其面,遂遇害。妾鄭氏有殊色,被執;過橋,躍入水中死。同時殉難者:吏部主事侯偉時,公安人,崇禎中進士;與吳炳同被執,不屈死。長沙僉事趙廷璧,內鄉人;率妻古氏、子燝、子婦馬氏俱自盡。布政司參議嶍峨劉佐、荊州僉事邱懋樸,俱遇兵死。
明叛將劉承胤以我大清兵追明桂王于古泥關,參將謝復榮力戰死之;晉迎扈總兵商邱伯侯性爵為祥符侯。
初,承胤逆狀已著,皇太后刺血寫詔召駐札古泥關商邱伯侯性入衛;性遣部將謝復榮以五百人迎扈。既聞承胤以王師至,復榮偕馬吉翔奉王及三宮斬關出,相距三里;復榮請王疾馳,而身自斷后死戰,與五百人俱歿于王家堡,總兵王景熙亦死之。王徒步三十里,體重足疲,已瀕于殆;性率兵奄至,請王御小轎先發,陳兵峽口;承胤乃引去。王已兩日不食,宮眷狼籍泥淖中,饑無人色;性供帳儲備,王甚喜。抵古泥,晉封祥符侯。承胤之降也,移營及眷口至武昌。后以部將陳友龍中途反正,當事疑承胤與通;明年四月,并其眷口皆伏誅。
我大清兵取沅州,明偏沅巡撫傅上瑞降。
上瑞,武定人;為武昌推官,何騰蛟薦為長沙僉事。騰蛟之集僚屬盟于長沙也,以上瑞攝偏沅巡撫;勸騰蛟設十三鎮,卒為湖南大害。性反復,棄騰蛟如遺。武岡破,遂降。逾年,金聲桓事起,當事者慮其為變,與劉承胤并誅死。
我大清兵克黎平,明總兵蕭癀(考曰:一作曠)死之。
癀,武昌人,以諸生為劉承胤坐營參將;何騰蛟題為總兵官,守黎平。承胤令陳友龍招之降,不從;短兵接戰,力竭自剄死。友龍遂盡劫騰蛟眷屬以去。
明王祥復遵義(考曰:楊在「朱容藩亂蜀本末」云:『七月十三日,錢邦芑使王祥復遵義』)。
九月己亥朔,明桂王次靖州。
武岡之變,楚中諸臣不知乘輿所在,督師堵胤錫與巡按御史熊□麟議立榮王(考曰:按「明史」:『榮憲王由枵薨,子慈照嗣。獻賊入湖南,王奉太妃走辰溪』。是王名慈照也。而「東華錄」載孔有德奏云:『榮王朱由楨』。豈慈照死而由楨襲:封歟?由楨疑是由枵兄弟)于辰州;寓書于前閣臣熊開元,以中興元輔相期。開元答曰:『今日所急在戰守,不在立君。乘輿所向未卜,萬一或有參差;魯、唐近轍,何可再尋』?乃止。
我大清兵克清遠,明兵科給事中陳邦彥、指揮白常燦、生員朱學熙死之。
邦彥之奔三水也,清遠指揮白常燦以城迎奉。乃入清遠,與諸生朱學熙嬰城固守;精銳盡喪,外無援軍。城破,常燦死。邦彥率數十人巷戰,肩受三刃不死,走朱氏園中;見學熙自縊,拜哭之。旋被執,饋之食,不食;系獄五日,被戮。事聞,贈兵部尚書,謚忠愍,蔭其子為錦衣衛指揮。初,李成棟于廣州之圍,俘敗卒械送巡撫佟養甲,訊知謀出邦彥;以輕兵襲其家,執其妾何氏及二子和尹、虞尹,令為書以招邦彥。邦彥判書尾曰:『妾辱之、子殺之,身為忠臣,義不顧妻子』。養甲壯焉,頗以善遇。李皇一、杜璜之死于肇慶也,邦彥之妻子始被殺焉。
明川北總督李干德以袁韜兵駐重慶。
先是,崇禎中,川賊姚天動、黃龍聚黨劫掠,巡撫陳士奇令營將趙榮貴擊破之;擒其渠魁馬超、一斗麻、代天玉等二十余人,姚、黃走脫他徙。而沔縣人袁韜因奸嬸事發,投響馬賊馬潮、呼九思等,繼姚、黃而起。獻賊之入蜀也,乘勝據蓬州、儀隴、南部;久之,分為十二大隊。歲饑,以人為食。王師破之于遂寧,潮、九思走死;韜以余眾歸樊一蘅。故巡撫李干德者,西充人,奉命總督川北;少遇異人授天書,善占驗。諸將中惟許韜與武大定(大定亦小紅狼別部)反正者也;干德欲與就功,結二人為心腹。適李占春等有湖灘之捷,韜亦返斗;入佛圖關,取重慶,奉干德駐之。
庚申(二十二日),明監國魯王遣兵復羅源,又復連江。
時海師破山鶯、龍門、高公諸島,連破羅源、連江;于是長樂、永福、閩清諸城皆下。
明南海諸生欽浩通于舟山事覺,前南昌知縣劉曙死之。
曙字公旦,長沙人。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授南昌縣;未赴而蘇州破,避居鄧尉山。南海諸生欽浩通款舟山,疏吳中忠義之士二十三人,以曙為首。游騎獲其書,上之巡撫土國寶,乃逮曙;不肯屈膝,詰之曰:『爾反乎』?曰:『誠有之,愧事未成耳』!然曙實不識欽也。檻送金陵,卒不辨。時顧咸正、夏完淳之徒皆在獄中,縱橫詩酒;赴市同刑者三十余人(考曰:本「劉公死義記」)。
冬十月戊辰朔,明桂王如柳州,大學士瞿式耜疏請還蹕桂林。
王在沙泥潭,何騰蛟率滇兵入衛,大學士嚴起恒亦自萬屯來會。百姓獻雞黍、土司獻金刀,王慰勞之。式耜遣人間道赍疏,請由古泥還象州、入桂林,極言不可他移一步:『滇、黔地荒勢隔,忠義心渙;三百年之土地,僅存粵西一線。返蹕收復,號召聯絡,粵師出粵以恢江、贛,楚師出楚以恢武、荊。且粵西山川形勝,兵力人情俱有可恃』。既聞駕幸柳州,乃增將吏、備糇糧車馬,表請還蹕。王諭曰:『西陲朕根本地,先生竭力守此。異日國家再造,先生功實多』。
明大學士瞿式再疏請還蹕桂林。
王師已定湖南,南安侯郝永忠自永州退入桂林,疑主客不相容,而式耜加禮撫慰;永忠樂為之用;宜章伯盧鼎亦至。時督師何騰蛟、大學士嚴起恒、御史劉湘客咸在桂林,與式耜議分地給諸將,俾各自為守。式耜疏言:『柳州猺、獞雜處,地瘠民貧,不可久駐;慶遠壤鄰黔、粵,南寧地逼交夷,不可復幸。爾來將士瞻云望日,以桂林為杓樞;道路臣僚疲趼重繭,以桂林為會極;江、楚民情,以桂林為拯救之聲援。騰蛟與永忠、鼎、璉分防住汛,可圖恢復』。不聽。
辛未(初四日),太白經天。
丁丑(初十日),明土司覃鳴珂與守道龍文明哄于柳州,桂王走象州。
鳴珂,土司覃裕春子也;與道臣龍文明相仇殺,攻陷柳州。文明走,鳴珂大掠;矢及王舟,王倉卒南走。會陳邦傅子禹玉以二千人送駕,始復次象州。
明兵部尚書張家玉與大清兵戰于增城,敗績;死之。
王師攻博羅;家玉走龍門,募兵萬余人,分為龍、虎、犀、象四營,據增城。李成棟以步騎萬余來擊,家玉三分其眾,倚深溪高崖以自固。大戰十日,力竭而敗。圍數重,諸將請潰圍出;嘆曰:『矢盡炮裂,欲戰無具;將傷卒斃,欲戰無人!烏用徘徊不決,以頸血濺敵人手哉』!遍拜諸將,自投野塘死;年三十有三。事聞,贈少保、武英殿大學士、吏部尚書、增城侯,謚文烈。同時死者:指揮靈璧安宏猷戰死,訓導程鄉張治、舉人張恂、尹斌自縊死。家玉之師林洊與家玉同謀起兵者,臨刑吟詩曰:『愿續當年李侍郎,遺言謝世報高皇;獨憐一片忠精骨,不死沙場死法場』。
我大清兵取全州,明守將王允成、唐文曜、守道馬鳴鸞皆降。
耿仲明既破永州,進攻全州,王、蔣二鎮御之黃沙河,失利;王師遂渡西河浦。何騰蛟遣總兵何有奇援之不及,城陷;文武官皆降(考曰:本「陽秋」。王、蔣二鎮失其名)。
我大清兵克辰州,明榮王由楨死之(考曰:鄧顯鶴「沅湘耆舊集」載:『唐山人九官詩,有「別熊巡按、周督學」。二師羈于辰州均能以節義著。詩「湖南通志」不載,賴此詩尚存其姓』)。
我大清兵克黔陽,明閣部李若符、翰林院待詔邱式耔死之。
式耔字祈年,沅州諸生。嘗倡義團練,御獻賊有功。徒步詣行在上書;授翰林院待詔,持節招勛鎮。會若符駐黔陽,褒衣大帶見我總鎮徐勇于辰州,被執,送武昌;黔陽破,若符死。世祖章皇帝命宥式耔;而式耔志必死,為文自祭云:『以汨羅之水、首陽之薇,致祭于邱君之神』云云,因被殺。命下,已無及矣。若符事未詳(考曰:式耔見「沅湘耆舊集」。此于時日不可考,姑以事次之)。
我大清兵入明興安白土關。
明監國魯王以馬思理為東閣大學士、林正亨為戶部尚書、沈宸荃為工部尚書、余揚為左都御史。
明監國魯王召前廣東副使吳鍾巒為通政使。
鍾巒字峻伯,號稚山,學者稱為霞舟先生;武進人。崇禎甲戌(一六四三)進士,歷桂林推官。南部授吏部主事,抵南雄而金陵亡。子福之,以起兵大湖死。鍾巒轉赴閩中,由原官轉員外郎;痛陳國事,時宰不悅。鍾巒曰:『天下分崩,資群策猶恐不支;尚欲拒人言邪』?隆武帝以鄭氏專恣,欲往贛州。鍾巒曰:『閩海雖非立國之區,然今日所急者,選鋒銳以復南昌,聯絡吳、楚以得長江。舍此他圖,關門一有騷動,則全閩震驚矣』!隆武帝不悅,出為廣東副使。未行而閩又亡,遯跡海濱;憤士大夫多失節,因作「十愿齋說」寄意(考曰:「十愿齋說」:一曰吾愿子孫世為儒,不愿其登科第;再曰吾愿其讀圣賢書,不愿其乞靈于西竺之三車;終曰吾愿其見危授命,不愿其偷生事仇)。錢肅樂疏薦鍾巒與故太仆卿劉沂春,監國以沂春為右副都御史、鍾巒為通政使。初猶不起,肅樂貽以書曰:『時平則高洗耳,世亂則美褰裳;司徒女子猶知君父,東海婦人尚切報仇。嗟乎!公等忍負斯言』?鍾巒亦翻然曰:『出固無益,然不出則人心遂渙;濟不濟,以死繼之』!乃就職。疏言:『今遠近章奏,武臣則自稱將軍、都督,文臣則自稱都御史、侍郎,三品下不屑署也。至所在游食江河者,則又假造符璽,販鬻官爵;偃臥邱園而云聯師齊、楚,保守仆御而云聚兵十萬。以此聲聞,徒致亂階。請自后嚴加核實:集兵則稽其軍籍,職官則考其敕符』。監國是之。晉禮部尚書,原官如故兼督學政。從監國幸浙,所至錄其士之秀者見諸監國,人笑其迂,鍾巒曰:『濟濟多士,維周之楨;可以亂世而失教士邪』?時浙中遺臣盡出,林嵋為吏科給事中、黃賓為吏部考功郎中。
徐鼒曰:同召者有劉沂春,何以不書?無所表見也。自侍郎以下,升擢貶黜悉不書。或以其人書,或以其事有關大局也亦書;所謂「春秋」無達例也。鍾巒嘗集累朝忠義,上自夷、齊,下迄遜國,名曰「歲寒松柏集」;為「客問」一篇弁其首,其說與鼒譔「紀年」之旨相吻合也。附錄之,以告來者焉。其略曰:『客有問云:「諸君子之死節,誠忠矣!然無救于國之亡也,子何述焉」?應之曰:「子不云乎,歲寒知松柏,嘆知之晚也?夫諸君子皆公忠直亮之臣,較然不欺其志者也。臨難而能勵其操,必授命而能盡其職。使人主早知而用之:用為宰執,則如中國相司馬而遼邊息警;用為諫議,則如漢廷為汲、黯而淮南寢謀;用為鎮帥,則如軍中有范、韓而西賊破膽:安得有亡國事乎!惟不知而不用,且用之而不柄用;且憚其方正而疏之、惑于讒佞而斥之,甚且錮其黨而并其同道之朋一空之。于是高爵厚祿,徒以豢養庸祿貪鄙之輩相與招權納賄,阻塞賢路,天下之事日就敗壞而不為補救。及其亡也,奉身鼠竄,反顏事仇。嗟嗟!烈女不更二夫,況薦枕席于手刃其夫之人乎!若輩之肉尚足食邪」?又問曰:『諸君子之抗節者,誠清矣!曷不死之」?應之曰:「記曰:謀人之國,國亡則死之;謀人之軍,軍敗則死之。諸君子皆不柄用,未嘗與謀軍國事。易曰:介于石,不終日。儉德避難,夫安得死之?守吾義焉耳」!曰:「然則恢復可乎」?曰:「事去矣!是非其力所能及也。存吾志耳!志在恢復,環堵之中不污異命,居一室是一室之恢復也;此身不死,此志不移,生一日是一日之恢復也。尺地莫非其有,吾方寸之地終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吾先朝之臣終非其臣也。是故商之亡,不亡于牧野之倒戈,而亡于微子之抱器;宋之亡,不亡于皋亭之出璽,而亡于柴市之臨刑。國以一人存,此之謂也。子謂空言無補,將謂春秋之作,曾不足以存周乎」?客乃慨然而退』。
明魯大學士劉中藻起兵攻下福寧。
先是,隆武帝殂于汀州,其總兵官涂登華尚守福寧,拒監國;命中藻移師攻之。登華欲降未決,謂人曰:『豈有海上天子、舟中國公』?錢肅樂曉以書曰:『將軍獨不聞南宋之末,二帝并在海上,文、陸并在舟中,后世卒以正統歸之;而況不為宋末者乎!今將軍死守孤城,以言乎守義,力已盡也;以言乎保身,策未善也。據沸鼎以稱安、巢危林而自得,何計之左邪』?登華遂詣鄭彩降。中藻兵盛,彩心忌之。既受登華降,使私人守之;中藻慍不可。監國使大學士沈宸荃解之,彩亦不聽。
臣鼒曰:不曰復福寧州何?涂登華為閩中守將,閩中亡而登華私守之,與歸命大清者異矣;故不言復也。登華降矣,然則何以不言降?登華降于鄭彩,非降于中藻;其實中藻攻之而后降也,故歸功中藻也(考曰:「福寧府志」云:『順治四年八月,海寇鄭寀率兵圍城。五年正月,知縣錢楷奉假印出降,自以真印遁往省。海寇入城,稱監國魯偽將軍撫院等官。十月十三日,福安進士劉中藻來圍州城七閱月,城中米價每石十兩。后中藻于龍首山裁松木為炮,亂拋城內;至次年四月初六日城陷,州尹宋不服被殺』,中間無涂登華事。而如「府志」所云彩稱監國魯偽撫院云云,不當有劉中藻來攻之事;疑是彩棄而不守,登華入守之又不奉監國詔,故中藻攻之。所云州尹宋者,蓋與登華同守之人。「府志」因涂登華非我朝命官,削不載;宋州尹之有姓無名,亦諱之也。觀「州志」云:『中藻不知天命有歸,抗拒王師,是亂賊也;謂為忠義可乎?特為削之』云云。是志書于當日中藻義兵事,削者多矣。附志之,以見傳聞異詞之有由也。「寀」與「彩」同音字)。
明監國魯王以前尚寶寺卿李向中為兵部侍郎,巡撫福寧。
向中號立齋,鍾祥人。崇禎庚辰(一六四○)進士,知長興縣。調秀水,大革漕弊,內遷車駕司主事;至淮上而國亡。南都進職方郎中,巡視浙西嘉湖兵備副使,調蘇松;甫至,南都又亡。松江沈猶龍之起兵也,向中預之,兵敗走入浙;尋入閩,閩中授尚寶司卿。閩亡,奉父母居海濱;劉中藻招之同朝,監國授是職,即監中藻軍扼沙埕。時兵戰屢勝,而多不戢。海上居民謠曰:『長髯總兵,黔面御史;銳頭中軍,有如封豕。我父我兒,交臂且死』!向中曰:『是非所以成大事也』!中藻曰:『是為監軍之任,公何嫌焉』?向中乃持節召其中軍將欲斬之,中軍將訴于中藻;中藻曰:『汝今乃遇段太尉也』。自是,軍士始戢。向中在行間,衣短后衣,縛褲褶;遍歷諸舶,加慰勞鮫人蜑戶,勉以故國之誼,使量力輸助而無所掠。福寧一帶依之如父云。
明中書舍人陳世亨起兵復瑞安,敗績;死之(考曰:「繹史」謂世亨以一旅復安固。按「明史」「地理志」,閩、浙兩省無安固縣。惟瑞安縣在晉時為安固縣,稗官家不審史家體例,妄用古地名。此類甚多,今悉正之)。
有鄧藩理者,與世亨以一旅復瑞安;援兵不繼,被執,不屈死。
明魯兵部右侍郎林汝翥、吏部員外郎林垐起兵復福清,敗績;死之。
汝翥字大葳,福州人,以鄉舉知沛縣。天啟時,緝妖人王普光黨有功;以忤閹,削籍歸。南都授云南臨沉道,旋坐貶。監國征為兵部右侍郎,總督義師。其族人林垐,字子野,崇禎癸未(一六四三)進士,知海寧縣。邑有妖人以劍術惑眾,能緣壁走,伏水中一、二日不出;聚黨千人。聞都城陷,將舉事;垐捕殺之。杭州不守,兵士乘亂鼓噪乞餉;垐罪其為首者而如所請。以孤城不能存,棄官歸。黃道周督師,以戶部員外郎司餉;改御史,往諭浙西。行至贛州,召還;授吏部文選員外郎。從扈汀州,倉卒不能及,號慟返匿山中。是時郡邑起兵,擁之為主;垐別其父曰:『兒當死久矣!作令城不守,當死;扈駕事不終,當死。若再茍延,恐以不令之名貽父母羞』!乃易履負戈,雜旅徒中攻福清;身被數創,猶勒兵戰,中流矢死。汝翥被執,服金屑死。垐之友人葉子器者,掌營中記室事。被執,使作書招垐;子器乃揮絕命詞與之,亦被殺。
明朱成功頒「隆武四年戊子大統歷」于海上。
時道阻未通粵中也,從大學士路振飛、曾櫻議,仍稱隆武四年,頒歷;用文淵閣印鈐之(考曰:「顧炎武集」有「路舍人家見東武四先歷」詩。舍人,振飛長子澤溥也。「東武四先」蓋隆武四年之隱語也)。
明監國魯王頒「監國三年戊子大統歷」于海上。
朱成功于監國修寓公之禮而不稱臣,錢肅樂奏頒「監國三年」歷而成功稱「隆武四年」如故。于是海上遂有二朔。肅樂嘗與成功書,獎其忠義,勉以恢復;故成功不為忤。監國始愧嘆,知前此肅樂貳心于閩之謗為誣也。
徐鼒曰:大書頒歷何?粵中有君而海隅二朔;「易」有之:『陰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
十一月戊戌朔,明桂王在象州。
我大清兵進逼全州,明督師何騰蛟督諸軍御卻之。
時瞿式耜與何騰蛟、嚴起恒曉夕籌劃,調和主客,集郝永忠、焦璉誓于神前,刻期出師。宜章伯盧鼎與滇鎮總兵趙印選分路駐全。王師自湖南來,騰蛟督諸軍分戰,大敗三王兵;斬級無算,獲名馬、駱駝而還。諸帥連營閣道亙三百里,王師始退駐湖南。
明桂王如南寧,道阻不果,遂還桂林。
大兵再逼梧州,王欲自象州往南寧,為焦璉亂兵所阻,諸臣皆微服行;馬吉翔左右御舟,遇淺水輒力挽之,王為之揮淚。乃分遣王化澄、吳貞毓、龐天壽護三宮往南寧,而與馬吉祥溯十八灘返桂林。逾月,三宮達南寧,以府署為行宮,供帳草草。方移入時,有惡少逼視,語出無狀者;中宮命執付有司,竟以訛傳告免焉。
明朱容藩使李占春襲袁韜營執李干德,不克。
是月,容藩率李占春至重慶,會李干德諷其推戴己;干德若不解者,而禮復不相下。適長至,行朝賀禮;袁韜自賊中來,素不知禮,與容藩同班拜舞。容藩怒,占春尤不平。容藩命占春襲韜,并害干德。是夕,干德坐船屋,仰視星氣,覺有異;咄咄謂:『此主急兵』,走匿崖谷間。頃之,占春襲韜,不克;搜干德船,止一妾一女,乃大驚。韜聞,恐干德之亡也,大哭;既迎致,即大喜;集兵與占春相仇殺,數戰不解。容藩走涪州,移書川南總督楊喬然、巡按錢邦芑請為兩營解釋;占春亦歸干德孥。于是,韜與武大定駐重慶、占春營涪州之平西壩、于大海營忠州之花凌河為唇齒。容藩不得志于韜,乃私鑄「錦江侯印」送王祥,求其以兵應占春(考曰:諸書皆言占春之襲韜,由干德構難。此由蜀人惡干德之殺楊展,而凡構難之事皆歸咎干德,實與情事不合。楊在「朱容藩亂蜀本末」載此事極分明,今據以為正)。祥以兵出綦江,與韜三戰不勝,退駐南岸。忌占春、大海之盛,而欲為好于袁也;詐請占春議事,伏兵執之。守者懈,占春逾垣出,殺追者;一日夜,歸其壩上營。祥既失占春,而又為韜所持;軍無糧,殺馬而食;于明年四月回遵義。
十二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己巳(初三日),明桂王至桂林。
瞿式耜與靖江王亨歅(考曰:當是亨嘉誅后襲封者)郊迎;王念式耜功高賞薄,慰勞備至,上殿賜坐,以比諸葛武侯、裴晉公。先是,司禮監龐天壽奉敕催兵,久在桂林;王坤既被承胤逐,復入自武岡。王之幸柳、幸象,票擬皆錦衣衛馬吉翔手也;式耜勸王攬大權、明賞罰、親正人、聞正言。五鼓,肅衣冠而起,黎明入閣,夜分始歸,視王動靜;王不食不敢先食,猶孝子之事嚴親也。各路奏使,計路遠近給口糧;四方臘表月數至,遠人亦以桂林為歸。
明何騰蛟督師全州。
郝永忠兵與城外團練兵相惡,大掠水東十八村;瞿式耜嘆曰:『勛帥巽懦觀望,詎非朝廷之處置無以服其心邪』!及騰蛟出督師,兵益齟齬,焦璉走平樂、郝永忠壁興安。式耜自咎曰:『既無以挽政事之得失,又無以輯和勛鎮之心,在內在外兩無所得;伈伈俔俔,搏手奚補哉』(考曰:本劉湘客「留守傳」)。
明御史李長祥、主事王翊、華夏、屠獻宸、評事王家勤、推官楊文琦、董德欽、生員杜懋俊、施邦炌謀襲寧波,不克;夏、獻宸、家勤、德欽、懋俊、邦炌皆死之。
江上之潰,浙東士大夫之樹義旗、踞山寨者:御史李長祥之東山寨,職方主事王翊之大蘭寨,都御史張煌言之平岡寨,御史張夢錫之大皎寨,諸生杜懋俊、施邦炌之管江寨,都督章欽臣之偁山寨為最著;主事華夏善長祥,推官楊文琦善翊,大理評事王家勤善懋俊、邦炌。而評事董志寧,故與夏、文琦與于六狂生之禍者也,密為恢復計,奔走聯絡諸寨間。主事屠獻宸、推官董德欽嘗招軍輸餉,為我海道中營游擊陳天寵、仲謨所識;屏左右告之曰:『我二人,故史閣部麾下士也。閣部垂死遺言,屬我輩必無負明;心實勿忘,顧無所措力。今觀公等非碌碌者,且往來蹤跡亦略有聞;愿勿疑,當效死力』!遂從衣領間出閣部遺牒示之。且曰:『城下有警,吾等縛兵備使以應』。獻宸、德欽則大喜,用少牢祀閣部于密室以盟。與盟者:夏、家勤、文琦,陳、仲二將也。已而,錢肅樂謁監國于長垣,海上諸軍連破閩海州縣,且逼福州;王師之備浙者撤以備閩。志寧與夏密計謂:『此可乘之隙也。將以舟山之師會翊軍下寧波,而己以翻城應之,復連長祥軍下紹興,則監國故疆可復』!乃入舟山乞師于黃斌卿,不應;憤而歸。未幾,慈溪有大俠以馮侍郎京第書往來海上事泄,牽連捕夏入獄,家勤悉力營救出之。旋復謁長祥于東山;長祥曰:『吾于會稽諸城俱有腹心,一鼓可集;但欲得海師以張軍勢』。夏曰:『海師不足用也』!長祥曰:『此間人以海師為望,可因其勢用之』。強夏再入舟山。會京第亦在坐,力贊之。斌卿曰:『我軍弱,中土之助我者究得幾何』?夏慨然應曰:『布置已定,發不待時,何庸以寡助憂?將軍至蛟關。有范公子兆芝當以徐給事孚遠柴樓師會,可六百人;至鄞江,楊推官文琦當以王職方翊大蘭師會,可千人;王評事家勤當以施公子邦炌管江師助,可三千人;張屯田夢錫當以大皎師助,可四百人;而屠駕部獻宸當以城中海道麾下陳天寵、仲謨二營之師為內應,可千人;至慈溪,馮職方家楨當以子弟親兵會,可五百人;至姚江,則李侍御長祥當已下紹興,遲于東山之寨,除道以俟;而張都御史煌言當以平岡之師會,可三百人;渡曹江,章都督欽臣以偁山之師會,可二千人;若急移小亹,合李侍御軍西渡肅山,尚有石仲芳寨可千人。將軍以此眾長驅入杭,百里之內牛酒日至,何庸以寡助憂』!斌卿未之信;夏益恨,語激之。斌卿奮拳相向曰:『吾今聽子;倘諸軍爽約,則取子肝以餉軍』。然特強許之,而終無出師意。無已,廢然歸;復令文琦往丐京第等益勸斌卿。文琦入曰:『期既屢失,事且壞;今監司而下送直指入天臺,其虛可乘也。我當約諸道畢集,以待將軍之樓船。東山之兵,亦以是日入紹興』。斌卿乃諾之。夏與文琦、家勤飛書發使,諸寨響應。未發,而又為降紳謝三賓告變。
三賓初欲殺六狂生,自度為清議所不容;及再降,益決裂,刊揭四布。自言前此歸命之早,后為王之仁所脅;今幸復得反正見天日,然卒不見用,乃益思所以徼功。以計賺取夏貽大蘭帛書,盡得其詳。遂告之大府,密調慈溪兵襲大蘭;翊走四明山中。調姚江兵搗東山,長祥部下驍將章有功力戰死;長祥走奉化。家勤見事急,奔管江;邏者踵至。施邦炌梟邏者首,與杜懋俊鳴鼓據寨,令死士衛家勤入海乞援。我鎮將常得功舟師扼海口而分軍抵管江,懋俊據險斗三日,矢石如雨,夷傷殆盡;寨陷,猶率家丁力戰,中矢如猬,傷重倚墻斃,尸不仆者三日。其仲父兆苮被縛,斫其首十二刀而后墜。邦炌自焚其營,拔佩刀自刎死。家勤于中途被執,與華夏、楊文琦、楊文瓚、屠獻宸、董德欽同下獄。直指使令知府大陳刑具,究黨與。家勤瞠目無一語;夏慷慨曰:『心腹腎腸,吾同謀也』。三拷之,終不屈。方邏騎之四出也,文琦與其弟職方主事文琮、御史文瓚、都事文球謀諸野。或勸文琦逃;文琦曰:『吾臨難而逃,且將陷父于危;然偕死無益,吾力任之,弟輩可入閩也』。文瓚不可,乃獨令文球變服走。文琦就訊,但言文瓚不與謀,請釋之養父,而自請速死。與夏、家勤、獻宸、德欽同就辟;所謂五君子翻城之獄也。或曰:五君子者,夏、文琦、邦炌、懋俊、家勤也;而邦炌、懋俊與其仲父兆苮亦稱為管江三烈。楊文瓚得釋歸,三賓復構之,乃復逮辟;文琮以通海上趙彪事,死;文琦以福寧之不守,與閣部劉中藻偕死:世又謂甬上楊氏四忠云。
長祥、翊、煌言、夢錫、志寧終事見后。夏字吉甫,貢生;以倡義功,監國授職方主事。家勤字卣一,與夏同學齊名;授大理評事。邦炌,都督翰之子,以武世家而為文諸生。懋俊字英侯;邦炌之散財募士也,懋俊實左右之。獻宸字天生;德欽字若思,嘗參孫嘉績、熊汝霖軍:獻宸授車駕主事,德欽授監紀推官。自夏以下,皆定海人(考曰:參「摭遺」諸書,亦謂此戊子年事。而細按時事,乃因海上兵逼福州,官兵撤備,而汲汲為是謀;且王翊兵敗入四明山中,于戊子春再出破上虞、守杜岙:是翻城獄乃丁亥年事。「行朝錄」系之是年十二月,當得實也。今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