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四十九》群書治要譯注 魏徵作品集

    傅子

    題解

    《傅子》,西晉傅玄著。《隋書·經籍志》《唐書·藝文志》皆載有《傅子》一百二十卷,說明唐代其書尚完整不缺。至宋代《崇文總目》所錄,僅存二十三篇,大部分已散佚。今本《傅子》是從《群書治要》《太平御覽》《永樂大典》等書輯錄,共十二篇,文義比較完具。

    《傅子》是一部較為完備的政論和史論著作,其思想的基本特點是博采眾家之說而自成一家之學,善于針砭時弊而又勇于獨立思考。語言樸實,義理雅正,雄辯有力,流暢通曉,邏輯嚴密,尤具辯風。據《晉書·傅玄傳》稱,晉朝著名學者王沈看了傅玄之作后,給傅玄寫信說:“省足下所著書,言富理濟,經綸政體,存重儒教,足以塞楊墨之流,遁齊荀孟于往代。”其書為當時所重如此。

    在世界觀上,傅玄認為自然界是按照“氣”的自然之理而運動的,氣的自然之理“時至自生,非德之力”,強調認識和遵循自然規律的重要性。在人性觀上,他認為“人之性如水焉,置之圓則圓,置之方則方”,強調環境對人的決定作用。在對社會發展的認識上,他指出:“民富則安鄉重家,敬上而從教;貧則危鄉輕家,相聚而犯上。”重視經濟條件對人的行為的重要影響。在選拔人才方面,他認為每個時代 都有自己的人才。他說:“天下之不乏賢才”,“求與不求爾,何憂天下之無人乎”。他指出,那些“稱古多賢,患世無人”的俗論,實乃“不自三省而坐誣一世”。

    傅玄的這些觀點,其基本立足點都是為了挽救處于危機中的魏晉政權。魏晉之際,特別是西晉初年,盡管國家暫時得到統一,但卻潛伏著深刻的社會矛盾。為確保西晉王朝長治久安,傅玄針對當時社會現實,對秦朝滅亡的歷史教訓作了深刻的總結和系統的反思。他認為秦王朝“荷戟百萬”“威凌滄海”而又迅速滅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秦之虐君”“行其暴政”,“傾天下之財不足以盈其欲”,“竭天下之力不足以周其事,于是蓄怨積憤,同聲而起”(《傅子·檢商賈》)。由此,他得出結論:“天下之福,莫大于無欲;天下之禍,莫大于不知足。”(《傅子·曲制》)只有“息欲明制”,才能“天下定矣”。并說:“上欲無節,眾下肆情,淫侈并興,而百姓受其殃毒矣。”(《傅子·校工》)可謂切中了魏晉病態社會的要害。在傅玄看來,要使西晉王朝長治久安,不僅上要“息欲”,而且下要“安民”。他認為,要安民,必須富民。“民富則安,貧則危。”(《傅子·安民》)“民富則安鄉重家,敬上而從教。貧則危鄉輕家,相聚而犯上。饑寒切身,而不行非者寡矣。”

    《群書治要》從《傅子》中輯錄二十六段,一萬余字,主要內容是有關于治國策略的,以供唐太宗借鑒和參考。重點強調的是賞罰兼施、禮法并用、德威相濟的為治方略。在中國古代社會,對于治國策略的探討始終沒有停止過。先秦時期就曾提出過各種學說和思想,如道家提倡絕仁棄智,儒家宣導仁義禮教,法家主張法術并用。秦始皇統一六國,摒棄百家,尊法一統,其結果導致速亡。漢王朝鑒于秦亡之教訓,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但也未能包治百病。所以,自西漢賈誼提出“仁義恩厚”與“權勢法制”并用的兩手策略之后,這一觀點即為此后有代表性的一些知識分子所認同:董仲舒提出“明教化”“正法度”,桓譚提出“王霸”并舉,王充提出“文武張設,德力具足”,王符提出“兼 并威德”,仲長統提出“德刑”并用。傅玄的“先禮而后刑”“先刑而后禮”“德威相濟”“禮法殊途而同歸”的思想,正是對西漢以來學者們提出的治國策略的繼承和完善。不同的是,他強調“德威相濟”必須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以現實的需要而定,即治世先禮而后刑、亂世先刑而后禮。

    作者簡介

    傅玄,字休奕,北地泥陽(今甘肅寧縣)人。生于漢獻帝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卒于晉武帝咸寧四年(公元278年)。是魏晉之際著名的政論家、思想家和文學家。傅玄家族系隴右世家。祖父傅燮,為東漢漢陽太守。父親傅干,為三國魏扶風太守。漢末魏初,邊備空虛,羌胡侵擾,傅氏家族幾經內遷,“避難河內”。傅玄雖然出生于隴右世家,但由于家族幾經遷徙,加之其父早死,家道中落,與母相依為命,年幼時曾一度處于逆境。但傅玄聰穎,“博學善屬文”,魏齊王芳正始初年,年僅二十歲的傅玄就被州里舉為秀才,任郎中。正始六年,為東海繆施所薦,與阮籍等參與《魏書》的編纂。后又任安東、衛軍軍事,轉溫令,遷弘農太守、領典農校尉,“所居稱職”。曹魏末年,司馬昭設立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傅玄被封為鶉觚男爵,任晉王司馬炎的散騎常侍。晉武帝時,晉爵為子,加駙馬都尉,官歷御史中丞、太仆、司隸校尉等,死后追封為清泉侯,謚“剛”。

    傅玄“天性峻急,不能有所容”。曹魏時,就曾“屢上書,陳便宜,多所匡正”。入晉后,更是“剛勁亮直”。《晉書·傅玄傳》言:“每有奏劾,或值日暮,捧白簡,整簪帶,竦踴不寐,坐而待旦。于是貴游伏攝,臺閣生風。”也因此,他曾屢忤君臣,幾遭免官,多有不幸。

    傅玄一生大部分時間生活于曹魏時期,入晉步入“顯貴”之后,僅僅活了十二年。但他仕數朝,官六卿,對魏晉之際特別是西晉初年所面臨的各種社會矛盾了若指掌,明察秋毫,因而為維護西晉王朝的長治久安提出過諸多切合時宜的建議和主張,頗受朝野稱贊。晉武帝司馬炎 就曾有詔:“所陳便宜,言農事得失及水官興廢,又安邊御胡政事寬猛之宜,申省周備,一二具之,此誠為國大本,當今急務也。如所論皆善,深知乃心,廣思諸宜,動靜以聞也。”(《晉書·傅玄傳》)

    治體

    題解

    本篇主要教導為政者要懂得運用治國的兩大權柄:賞與罰。

    治國有二柄 [1] :一曰賞,二曰罰。賞者,政之大德也;罰者,政之大威也。人所以畏天地者,以其能生 [2] 而殺 [3] 之也。為治審 [4] 持二柄,能使殺生不妄,則其威德 [5] 與天地并 [6] 矣。信順 [7] 者,天地之正道也;詐逆 [8] 者,天地之邪路也。民之所好莫甚于生,所惡莫甚于死,善治民者,開其正道,因所好而賞之,則民樂其德也。塞其邪路,因所惡而罰之,則民畏其威矣。善賞者,賞一善而天下之善皆勸;善罰者,罰一惡而天下之惡皆懼者何?賞公而罰不貳 [9] 也。有善,雖疏賤 [10] 必賞。有惡,雖貴近 [11] 必誅 [12] 。可不謂公而不貳乎?若賞一無功,則天下飾詐 [13] 矣,罰一無罪,則天下懷疑矣。是以明德慎賞而不肯輕之,明德慎罰而不肯忍之,夫威德者,相須而濟者也。故獨任 [14] 威刑 [15] 而無德惠 [16] ,則民不樂生;獨任德惠而無威刑,則民不畏死。民不樂生,不可得而教也,民不畏死,不可得而制也,有國立政,能使其民可教可制者,其唯威德足以相濟者乎。

    譯文

    治理國家有兩個根本手段:一是獎賞,二是懲罰。獎賞是政治的恩德展示,懲罰是政治的威嚴所在。人們之所以懼怕天地,就是因為天地掌握著生殺大權。治理國家,如果能謹慎掌握以上兩個根本,能不亂用生殺之權,那么其恩德與威嚴就會與天地并存。誠信順理是天地間的正道,欺詐背理是天地間的邪路。人所喜好的莫過于生存,最厭惡的莫過于死亡。善于治理百姓的人,開辟其正道,順其所好給予獎賞,則人們就喜歡其恩德;杜絕其邪路,對其所厭惡的施以刑罰,則百姓就畏懼其威嚴。善于獎賞的人,賞一個好人就會讓天下的善舉都受到鼓勵;善于使用刑罰的人,處罰一個壞人就會讓天下作惡的人都會恐懼。這是為什么呢?是因為獎賞公正不偏,處罰依照法制。對做好事的人,即使關系疏遠、出身卑微,也一定會獎賞;對干壞事的人,即使出身高貴、關系親近,也一定會懲罰。這能不說是公正而堅持原則嗎?如果獎賞一個無功的人,天下人就會作偽欺詐;處罰一個無罪的人,天下人就會懷有疑慮。所以賢明者慎于獎賞,不肯輕易施行;賢明者慎于處罰,而不肯隱忍不用。威嚴與恩德必須相輔相成。只有威嚴、懲罰,而無恩德、仁愛,百姓就不能幸福地生活;只講恩德、仁愛,而沒有威嚴、懲罰,百姓就不懼怕死亡。百姓不能幸福地生活,就不可能聽從教化;百姓不懼怕死亡,就不能得以控制。擁有國家、制定政策,能使百姓易于教化、可以控制,這都是由于威嚴與恩德能夠相輔相成啊!

    舉賢

    題解

    本篇指出了為政者要想得到賢才很難,因此教導其要真誠地依靠手下的臣子大量舉用賢能之士以治國。如原文所說:“昔人知居上取士之難,故虛心而下聽;知在下相接之易,故因人以致人。”

    賢者,圣人所與共治天下者也。故先王以舉賢為急,舉賢之本,莫大正身而一 [17] 其聽。身不正,聽不一,則賢者不至,雖至不為之用矣。古之明君,簡 [18] 天下之良材,舉天下之賢人,豈家至而戶閱 [19] 之乎?開至公之路,秉至平之心,執大象 [20] 而致之,亦云誠而已矣。夫任誠,天地可感,而況于人乎?傅說 [21] ,巖下之筑夫也,高宗引而相之。呂尚 [22] ,屠釣之賤老 [23] 也,文武尊而宗之。陳平 [24] ,項氏之亡臣也,高祖以為腹心。四君不以小疵忘大德,三臣不以疏賤而自疑,其建帝王之業,不亦宜乎!文王 [25] 內舉周公旦 [26] ,天下不以為私其子,外舉太公望 [27] ,天下稱其公。周公誅弟而典刑立,桓公 [28] 任讎 [29] 而齊國治。茍其無私,他人之與骨肉,其于誅賞豈二法哉?唯至公然后可以舉賢也。夏禹 [30] 有言,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之,因斯以談,君莫賢于高祖 [31] ,臣莫奇于韓信。高祖在巴漢 [32] ,困矣。韓信去楚而亡,窮矣。夫以高祖之明,困而思士,信之奇材,窮而愿進,其相遭也,宜萬里響應,不移景 [33] 而相取(相取作將相可取)矣。然信歸漢歷時而不見知,非徒不見知而已,又將案法而誅之,向不遇滕公 [34] ,則身不免于戮死,不值蕭何。則終不離于亡命,幸而得存。固水濱之餓夫,市中之怯子(子下有也字),又 安得市人 [35] 可驅,而立乎天下之功也哉?蕭何一言而不世 [36] 之交合,定傾 [37] 之功立。豈蕭何知人之明絕于高祖。而韓信求進之意曲于蕭何乎?尊卑之勢異,而高下之處殊也。高祖勢尊而處高,故思進者難,蕭何勢卑而處下,故自納者易。然則居尊高之位者,其接人之道固難,而在卑下之地者,其相知之道固易矣。

    譯文

    賢人,是與天子共同治理天下的人。所以,先王以選拔賢人為最迫切的事。選拔賢能的根本問題,最重要的是端正自身、專一圣聽。身不正,聽不專,賢才就選拔不上來,即使選拔上來,也不會被重用。古代英明的國君,選拔天下賢才,難道都要去每家每戶查問嗎?只要開啟公正之門,秉持公平之心,把握根本原則去招納英才,也就是說很有誠心就可以了。若抱有誠意,天地都能被感動,何況人呢?傅說是一個在山洞筑墻之人,殷高宗武丁招納他來輔佐自己。姜尚曾是一個 屠宰、垂釣的微賤老者,周文王、周武王尊崇重用他。陳平是從項羽那兒逃走的人,漢高祖把他當作心腹之臣。上述四位君主不因臣子有小毛病而忽視大德,這三位大臣不因疏遠微賤而缺乏自信。他們能成就帝王之大業,不是很應該嗎?周文王在本家族中選任周公旦,國人不認為他是偏愛自己的兒子;在外姓中舉拔姜尚,國人說他公正。周公誅殺其弟,典制刑律的威嚴得到確立;齊桓公任用仇人管仲,齊國得到大治。如果不徇私情,那么外人與親骨肉,在獎賞與處罰上,難道會有兩種法則嗎?只有十分公正才可以選拔出賢才。夏禹說過,能夠識別人才才是聰慧,即使是帝堯,尚且覺得很難。由此說來,國君沒有誰比漢高祖更賢明的了,臣子沒有誰比韓信更有奇才了。漢高祖在巴郡、漢中時很困窘呀,韓信離開楚而逃亡時也走投無路呀!以漢高祖的賢明,困難中又渴求賢士;以韓信的奇才,困窘中又希望進身。他們的相遇,應該是不遠萬里而彼此呼應,不費功夫便可得到將相之才。可是,韓信歸漢后,長時間不被重用,不但不被重用,還打算按軍法誅殺之。假如不是遇見滕公,韓信則免不了會被殺;假如不逢蕭何,韓信最終不免流亡逃命。縱然有幸得以活命,這位昔日河邊的餓漢、市井中的膽小者,又怎能遇到一個(像劉邦那樣的)市井之人能逼迫其建立聞名天下的功勞呢?蕭何一番諫言,使這一非凡的交往得以遇合,使決定社稷穩定與傾覆的功勛得以建立。這難道是蕭何知人之明勝過高祖,而韓信求進之心意委曲成全于蕭何嗎?這是因為尊卑的情勢相異,高下的位置不同。高祖勢尊,處在高位,所以想求得進身的人比較難以見到;蕭何處在低位,所以接納人就比較容易。這就是說,處在尊高地位的人接納人的途徑確實不易暢通,而處在低下地位的人彼此相知的途徑確實容易暢通。

    昔人知居上取士之難,故虛心而下聽,知在下相接之易,故因人以致人。舜之舉咎陶 [38] 難,得咎陶致天下之士易;湯之舉伊尹 [39] 難,得伊尹致天下之士易。故舉一人而聽之者,王道也。舉二人而聽之者,霸道也。舉三人而聽之者,僅存之道也。聽一人何以王也,任明而致信也。聽二人何以霸也,任術而設疑也。聽三人何以僅存也,從二而求一也。明主任人之道專,致人之道博。任人道專,故邪不得間 [40] ;致人之道博,故下無所壅。任人之道不專,則讒說起而異心生;致人之道不博,則殊涂塞而良材屈。使舜未得咎陶,湯未得伊尹,而不求賢,則上下不交而大業廢矣。既得咎陶,既得伊尹,而又人人自用,是代大匠斫也。君臣易位,勞神之道也。今之人或抵掌 [41] 而言,稱古多賢,患世無人,退不自三省 [42] ,而坐誣 [43] 一世,豈不甚耶!夫圣人者,不世而出者也,賢能之士,何世無之,何以知其然,舜興而五臣 [44] 顯,武王興而九賢進,齊桓之霸,管仲 [45] 為之謀,秦孝 [46] 之強,商君 [47] 佐之以法,欲王則王佐 [48] 至,欲霸則霸臣 [49] 出,欲富國強兵,則富國強兵之人往,求無不得,唱無不和,是以天下之不乏賢也。顧求與不求耳,何憂天下之無人乎!

    譯文

    過去人都知道在上位者選取人才的艱難,所以虛心聽取下級的意見;知道處于下位者相互接觸比較容易,所以在上者憑借下邊的人來招引人才。舜舉拔皋陶難,但利用皋陶羅致天下之士容易;商湯舉拔伊尹難,但利用伊尹羅致天下之士卻容易。所以說,選拔一個人,又能聽取其意見,這是能成就王業的治國之道;選拔兩個人,并能分別聽取他們的意見,這是能稱霸諸侯的治國之道;選拔三個人,又能分別聽取他們的意見,這僅僅是不亡國的治理辦法。聽一個人的進言為什么能成就王業呢?這是因為依仗其賢明且又能給予信任。聽取兩個人的進言為什么能成就霸業呢?這是因為依仗其策略,而又懷有疑慮。聽取三個人的進言,為什么僅能不亡國呢?這是因為聽從兩人意見,又要征求另一人的意見。明智的君主,用人之道專一,招攬人才的途徑寬廣。用人之道專一,所以邪惡之徒不能離間;招攬人才的途徑寬廣,進才之路才不會被壅塞。用人之道不專一,讒言就會出現,異心就會產生;招攬人才的途徑不寬廣,則各條管道都會堵塞,而人才也會被埋沒。假如舜沒有得到皋陶、商湯沒有得到伊尹,而又不去訪求賢才,就會上下不遇合,而使大業衰敗。既已得到皋陶,既已得到伊尹,卻還每個人都由君主自己選用,這就是代替大工匠去砍制木器。國君和大臣易位,這是勞神之道。當今,有人合掌談論,稱贊古代賢人多,憂慮今世缺少有才能的人。不退身再三自省,卻憑空誣蔑當世之人,豈不太過分了嗎?圣人,不是任何時代都會有的;賢能的人,卻任何時代都會有。憑什么知道是這樣呢?虞舜興起而五臣得以顯貴,武王 興起而九賢進入朝廷。齊桓公稱霸,是因為管仲給他出謀;秦孝公強大,靠的是商鞅變法。想成就王業,就會有輔佐其行王道的大臣前來;想成就霸業,就會有輔助他成霸業的臣子出現;想富國強兵,就會有幫助他富國強兵的人投奔。其所求沒有得不到的,其宣導沒有不回應的。因此說,天下不缺乏賢能的人,只看你求取不求取罷了,何必擔憂天下會沒有人才呢?

    授職

    題解

    本篇告訴為政者要謹慎任用治國人才,做到量才授職。

    夫裁徑尺 [50] 之帛,刊方寸 [51] 之木,不任左右 [52] ,必求良工者,裁帛刊木非左右之所能故也。徑尺之帛,方寸之木,薄物 [53] 也,非良工不能裁之。況帝王之佐,經國 [54] 之任,可不審擇其人乎?故構大廈 [55] 者,先擇匠,然后簡材;治國家者,先擇佐 [56] ,然后定民 [57] 。大匠構屋,必大材為棟 [58] 梁,小材為榱橑 [59] ,茍有所中,尺寸之木無棄也。非獨屋有棟梁,國家亦然。大德為宰相,此國之棟梁也,審 [60] 其棟梁,則經國之本立矣。經國之本立,則庶官 [61] 無曠,而天工 [62] 時敘 [63] 矣。

    譯文

    剪裁一尺長的絲綢,雕刻方寸大的木器,不用自己身邊的 人,一定要用良工巧匠,這是因為剪裁絲綢、雕刻木器,不是自己身邊之人所能夠辦得到的。徑尺絲綢、方寸木材,都是較小的物件,離開了良工巧匠都不能裁制,更何況帝王的臣佐,擔負著治國的重任,怎能不慎重選拔勝任的人呢?所以,建筑大廈的人,必先選擇工匠,然后準備材料;治國的君主,須先選擇良臣,然后才能治理好百姓。大的工匠建筑房屋,必用大的木材做棟梁、小的木材做椽櫞。只要是能派上用場的材料,即使是尺寸的木料也不扔掉。不只是房屋有棟梁,國家也是同樣的。讓有大德的人擔任宰相,這樣的人正是國家的棟梁。慎重地選用國家的棟梁,治理國家的根本就奠定了。治國的根本奠定了,其他各種官職就會量才授任,就會四時和諧,不違自然。

    核工

    題解

    本篇主要說明了消除私欲,彰明法制,天下一定太平的道理。

    天下之害,莫甚于女飾。上之人不節其耳目之欲,殫生民之巧,以極天下之變。一首之飾,盈千金之價(價作資),婢妾 [64] 之服,兼四海之珍。縱欲者無窮,用力者有盡,用有盡之力,逞無窮之欲,此漢靈 [65] 之所以失其民也。上欲無節 [66] ,眾下 [67] 肆情 [68] ,淫奢 [69] 并興,而百姓受其殃毒 [70] 矣。嘗見漢末一筆之柙 [71] ,雕以黃金,飾以和璧 [72] ,綴以隨珠 [73] ,發以翠羽 [74] ,此筆非文犀 [75] 之植,必象齒 [76] 之管,豐狐之柱,秋兔之翰,用之者必被珠繡之衣,踐雕玉之履。由是推之,其(舊無其字。補之)極靡不至矣。然公卿大夫刻石為碑,鐫石為虎,碑虎崇偽,陳于三衢 [77] ,妨功喪德,異端 [78] 并起,眾邪之亂正若此,豈不哀哉!夫經國立功之道有二:一曰息欲,二曰明制 [79] 。欲息制明,而天下定矣。

    譯文

    對國家有害的,莫過于對女人的裝飾打扮。居高位的人,不節制耳目的欲望,竭盡天下的奇巧,耗盡天下的奇異之物。一頭的首飾,就花費千金之資;婢妾的衣服,兼有四海的珍寶。縱欲的人欲望無窮,而百姓的物力有限。用有限的物力,去滿足無窮盡的欲望,這是漢靈帝失去民心的原因。在上者欲望沒有節制,下面的人肆情縱欲,荒淫奢侈之風并起,百姓就會遭殃受害。曾見到過漢朝末年一個盛筆的匣子,用黃金雕飾,用玉璧裝扮,用珠寶點綴,貼著翠鳥的羽毛,筆管不是犀牛骨就是象牙,筆毫不是豐狐尾就是秋兔毛。使用的人一定得著裝飾珠寶的刺繡美衣,穿鑲有玉雕的鞋子。由此推斷,其奢侈程度真是達到了極點。然而,朝里的公卿大夫,刻石立碑,鐫石為虎,碑文虛假,虎形高大,陳列在大道邊,傷功敗德,邪亂之事并起。眾多奸邪如此禍亂正事,豈不令人痛心嗎?治理國家、建立功業的路子有兩條:一是消除私欲,二是彰明法制。私欲消除,法制明確,天下一定會安定。

    檢商賈

    題解

    核商賈,即嚴格管制商業行為的意思。本篇提出了“商賈者可甚賤,而其業不可廢。蓋眾利之所充,而積偽之所生,不可不審察也”的觀點。并明確指出,如果商人富裕、農業衰敗卻能國富民強,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夫商賈者,所以伸盈虛 [80] 而獲天地之利,通有無而一 [81] 四海之財。其人可甚賤,而其業不可廢。蓋眾利 [82] 之所充,而積偽之所生,不可不審察也。古者,民樸而化淳 [83] ,上少欲而下尠偽,衣足以暖身,食足以充口,器足以給用,居足以避風雨,養以大道 [84] ,而民樂其生,敦以大質 [85] ,而下無逸心,日中 [86] 為市,民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蓋化淳也。暨 [87] 周世殷盛 [88] ,承變極文,而重為之防,國有定制 [89] ,下供常事,役賦 [90] 有恒,而業不廢,君臣相與 [91] 一體,上下譬之形影,官恕民忠,而恩侔 [92] 父子。上不征非常之物,下不供非常之求,君不索無用之寶,民不鬻 [93] 無用之貨。自公侯至于皂隸 [94] 仆妾,尊卑殊禮 [95] ,貴賤異等,萬機運于上,百事動于下,而六合晏如 [96] 者,分數 [97] 定也。夫神農 [98] 正其綱,先之以無欲,而咸安其道。周綜其目,一之以中典 [99] (典作正),而民不越法 [100] 。及秦亂四民 [101] 而廢常賤(賤疑職),競逐末利 [102] 而棄本業 [103] ,茍合 [104] 一切 [105] 之風起矣,于是士樹奸于朝,賈窮偽于市,臣挾邪以內(內作罔)其君,子懷利以詐其父,一人唱欲而億兆 [106] 和,上逞無厭 [107] 之欲,下充無極 [108] 之求,都 [109] 有專市之賈,邑 [110] 有傾世之商,商賈富乎公 室,農夫伏于隴畝 [111] ,而墮溝壑,上愈增無常之好以征下,下窮死而不知所歸,哀夫!

    譯文

    所謂商業,是為了調劑物品的有余與不足,從而獲取天地 間的利益;流通有無,來均衡四方的財物。對經商的人,可使其社會地位低賤,但商業卻不能沒有。因為商業是眾多利益的匯集之地,各種欺詐都從中產生,不能不加以審察。古代人民樸實,風俗淳厚,在上者貪欲少,居下者少偽詐。人們只求衣能暖身,食可充饑,器具可供使用,住房能避風雨。用正確的道理教化,則百姓安居樂業;用至美的純樸督導,則下層無放蕩之心。日中為市,百姓參加交易后歸家,各得其所。這是教化淳厚的結果。到了周代,殷實富足,承前朝變亂,極力提倡禮樂教化,重在防范奢靡之風。國家有恒定的制度,下面按常規供奉,差役和賦稅都有定規,事業不荒廢。君臣互相協助,上下一體,如同形影不分,官員寬厚,百姓忠誠,恩同父子。在上者不征收奇巧的物品,下民不供奉額外的索求;國君不索取無用的珍寶,百姓不出賣無用的貨物。從公侯到公差仆人以至小妾,尊卑禮儀不同,貴賤等級有別,國家大政運作于上,各種事務行動于下,天下安定,是因為一切都有一定的規矩。神農端正綱紀,首先宣導無欲,使大家都能遵守正道;周代整理各項條規,以“公正”使人心一致,百姓不越軌犯法。到了秦代,搞亂了士農工商之序,廢棄了恒常之業,競相追求工商之利,而放棄農業,茍且逐利之風興起。于是,官吏在朝廷行奸,商人在市場弄虛作假,大臣用邪偽欺騙國君,兒子為私利欺詐父親。君主一人宣導私欲,億萬人就會應和。君主恣肆永無滿足的欲望,官員充滿無窮盡的貪求,都城里有壟斷市場的商人,城邑中有財傾一世的商販,商人比王室還富有,農夫餓死在荒郊野外,葬身溝壑。在上者欲望無窮,對下無限征取,百姓困死都不知往哪里逃亡,可悲啊!

    且末流濫溢 [112] 而本源竭,纖靡 [113] 盈市而谷帛罄,其勢然也。古 [114] 言非典義,學士不以經心;事非田桑,農夫不以亂業;器非時用,工人不以措手 [115] ;物非世資,商賈不以適市。士思其訓,農思其務,工思其用,賈思其常,是以上用足而下不匱。故一野不如一市,一市不 如一朝,一朝不如一用,一用不如上息欲,上息欲而下反 [116] 真矣。不息欲于上,而欲于下之安靜,此猶縱火焚林而索原野之不雕瘁 [117] (瘁舊作廢。改之),難矣。故明君止欲而寬下,急 [118] 商而緩 [119] 農,貴本而賤末,朝無蔽賢 [120] 之臣,市無專利 [121] 之賈,國無擅山澤之民。一臣蔽賢,則上下之道壅 [122] ;商賈專利,則四方之資困;民擅山澤,則兼并之路開。兼并之路開,而上以無常役下,賦一物非民所生而請于商賈,則民財暴賤,民財暴賤而非常暴貴,非常暴貴則本竭而末盈,末盈本竭而國富民安,未之有矣。

    譯文

    商業泛濫,農業遭破壞,奢侈品充滿市場,糧食和布帛枯竭,這種形勢是社會風氣造成的。古時,言談不符合典章義理的,學士不會留心;不是耕田養蠶之事,農夫不因之而擾亂本業;器具不適宜當時使用的,工人就不動手去做它;物品不是社會需要的,商人不把它運到市場。士人想著圣賢的訓誨,農民想著務農,工人想著器物的實用,商人想著經營常用的物品。因此,在上者用度充足,百姓的需要也不缺乏。所以,限定民間不如限定集市,限定集市不如限定朝廷,限定朝廷不如限定用度,限定用度不如在上者減少欲望。在上者去除欲望,百姓就能返璞歸真。在上者不去除奢欲,卻想讓百姓安穩清靜,這就如同縱火焚燒森林,還想使原野不凋零枯敗,實在太難了!所以,英明的君主,遏止欲望,寬待百姓,對商業從嚴,而對農業寬松,重視農桑,不看重商業;朝廷中沒有蒙蔽賢能的佞臣,集市上沒有專利霸市的商人,國家沒有擅自開發山澤的農夫。一個佞臣遮蔽賢能,君主與百姓的溝通就被堵塞;商賈壟斷集市,四方的物資就會困缺;農夫擅自開發 山澤,兼并土地的路子就被打開。兼并土地的風氣興起,則上層就不能按常規征役。百姓交納的兵甲車馬等,不是自己生產的,只能從商人那里購買。于是,農產品價格暴跌,而非常用的物品卻暴漲。非常用的物品暴漲,農業就會衰竭,商人就會富裕。商人富裕、農業衰敗卻國富民安,這是從來沒有的。

    仁論

    題解

    本篇主張推行圣人所崇尚的“仁政”。并用“己立立人,己達達人”的心境去落實,就能使“仁政”德到推廣。

    昔者,圣人之崇仁 [123] 也,將以興天下之利也。利或不興,須仁以濟。天下有不得其所,若己推 [124] 而委 [125] 之于溝壑。然夫仁者蓋推己以及人也,故己所不欲,無施于人;推己所欲,以及天下。推己心孝于父母以及天下。則天下之為人子者。不失其事親之道矣。推己心有樂于妻子以及天下。則天下之為人父者不失其室家之歡矣。推己之不忍于饑寒以及天下之心。含生 [126] 無凍餒 [127] 之憂矣。此三者,非難見之理,非難行之事,唯不內推其心以恕 [128] 乎人,未之思耳,夫何遠之有哉!古之仁人,推所好以訓天下,而民莫不尚德,推所惡以誡天下,而民莫不知恥。孔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此之謂也。若子方 [129] 惠及于老馬,西巴 [130] 不忍而放麑 [131] ,皆仁之端也,推而廣之,可以及乎遠矣。

    譯文

    從前,圣人崇尚仁政,是用以為天下人興利的。如果利民之事尚未興辦,就必須以仁政普濟天下。若有不得其所的人,應看作是自己把他們丟棄到溝壑一般。仁愛的人,都將心比心以待人,所以己所不欲,不施于人;推想自己之所求,延及天下之人。推究己心之好惡來盡孝于父母,并延及天下的父母,那么,天下的子女就不會喪失侍奉雙親的準則;把自己對妻子、兒女的愛護推廣到天下,天下做丈夫、做父親的人就不會失去家庭的歡樂;用自己忍受不了饑寒的心情去想天下人之心,天下生靈就不會有凍餒之憂。這三點不是難懂的道理,也不是難以辦到的事情,只是不能推己之心以寬誠待人。沒有用心去思考罷了,哪里真的是很遠不能辦到呢?古代仁人,推求自己之所好去教誨天下的人,則百姓沒有不崇尚道德的;推求自己之所惡以警誡天下的人,百姓就沒有不知道恥辱的。孔子說:“仁難道很遙遠嗎?只要自己追求仁,仁就來到。”說的就是這個道理。田子方把仁愛施于老馬,秦西巴于心不忍而放掉幼鹿,都是仁愛的開始,把這種仁愛推廣開來,便可惠及長遠。

    信義

    題解

    本篇著重闡述守信的重要性。指出“古之圣君賢佐,將化世美俗,去信須臾,而能安上治民者,未之有也”。以及“上秉常以化下,下服常而應上,其不化者,百未有一也。”這正如孔子所說:“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

    蓋天地著信 [132] 而四時 [133] 不悖,日月著信而昏明 [134] 有常,王者體信 [135] 而萬國以安,諸侯秉信 [136] 而境內以和,君子履信而厥 [137] 身以立。古之圣君賢佐 [138] ,將化世美俗 [139] ,去信須臾,而能安上治民者,未之有也。夫象 [140] 天則 [141] 地,履信思順,以一 [142] 天下,此王者之信也。據法持正,行以不貳,此諸侯之信也。言出乎口,結乎心,以不移,以立其身,此君子之信也。講信修義 [143] ,而人道 [144] 定矣。若君不信 [145] 以御臣,臣不信以奉君,父不信以教子,子不信以事父,夫不信以遇 [146] 婦,婦不信以承 [147] 夫,則君臣相疑于朝,父子相疑于家,夫婦相疑于室矣,小大混然而懷奸心,上下紛然而競相欺,人倫于是亡矣。

    譯文

    天地顯現其誠信,則四季運行便不違背常規;日月顯現其誠信,黑夜白晝便交替正常;君王體現其誠信,則各個諸侯國便安定;諸侯講誠信,則國內和平;君子踐行誠信,就可以立身于世。古代的明君賢臣,要美化世俗,如果片刻離開誠信,卻能安定國家、治理好百姓的,從未有過。效法天地,踐行誠信,順應天理,使天下一心,這是帝王的誠信;依據法律,秉持公正,言行如一,這是諸侯的誠信;言出于口而牢記于心,守正不移,以之立身處世,這是君子的誠信。講究誠信,培養正義,做人的準則就確定了。如果君主不以誠信來御使臣子,臣子不以誠信來侍奉君主,父親不以誠信來教育兒子,兒子不以誠信來侍奉父親,丈夫不以誠信對待妻子,妻子不以誠信對待丈夫,那么,君主和臣子就會在朝廷互相猜疑,父親和兒子、丈夫和妻子就會在家中相互猜疑。若大小不分而各懷奸詐之心,上下紛雜而競相欺騙,人間倫理就完全喪失了。

    夫信由上而結者也。故君以信訓其臣,則臣以信忠其君,父以信誨其子,則子以信孝其父,夫以信先其婦,則婦以信順其夫。上秉常以化下,下服常而應上,其不化者,百未有一也。夫為人上,竭至誠,開信 [148] 以待下,則懷信 [149] 者歡然而樂進,不信者赧然 [150] 而回意 [151] 矣。老子不云乎?信不足焉,有不信也。故以信待人,不信思信,不信待人,信斯不信。況本無信者乎?先王欲下之信也,故示之以款誠 [152] 而民莫欺其上,申之以禮教而民篤 [153] 于義矣。夫以上接下而以不信隨之,是亦日夜見 [154] 災也。周幽 [155] 以詭烽滅國,齊襄 [156] 以瓜時 [157] 致殺,非其顯乎?故禍莫大于無信,無信則不知所親,不知所親,則左右書己之所疑,況天下乎?信者亦疑,不信亦疑,則忠誠者喪心而結舌 [158] ,懷奸者飾邪以自納,此無信之禍也。

    譯文

    誠信是由在上者締結的。所以,國君用誠信教誨大臣,大臣就用誠信效忠國君;父親用誠信教育兒子,兒子就用誠信孝敬父親;丈夫首先以誠信對待妻子,妻子就會用誠信順從丈夫。若在上者秉持恒常之道來教化在下者,在下者服從恒常之道而侍奉上級,卻不能使社會風氣得到轉化,那是百例中不會有一例的。在上位者,若竭盡至誠信義來對待在下者,則有誠信的人就會高興并樂于進取;缺少誠信的人,也會羞愧而回心轉意。老子說過:“是你誠信不足,才有不講誠信的人。”所以,用誠信待人,不誠信的人也想著誠信;不以誠信待人,誠信的人也會逐漸變得不誠信。何況根本就不講誠信的人呢?先王想讓民眾有誠信,首先以誠懇待下,于是,民眾沒有人欺蒙主上;用禮教來訓育,百姓就忠實遵守道義。上級對下級不講誠信,隨時可能有災禍發生。周幽王點燃烽火,欺騙戲弄諸侯,遭到滅國之禍,齊襄公昏庸,對屬下不守諾言而被殺,不是明顯的實例嗎?所以,禍患沒有比不講誠信更大的了。沒有誠信,則不知誰該親近。不知道誰該親近,身邊的人都會對自己產生懷疑,何況天下的人呢?講誠信的人懷疑,不講誠信的人也懷疑,那么忠誠者也會失去誠實從而結舌不語,懷奸心的人便會偽飾其奸惡而使自己被接納。這就是不講誠信招來的禍患。

    禮樂

    題解

    本篇闡述用禮樂教化人民,這是治國的根本大道。

    傅子曰:“能以禮教興天下者,其知大本 [159] 之所立乎!”夫大本者,與天地并存,與人道俱設 [160] ,雖蔽天地,不可以質文 [161] 損益 [162] 變也。大本有三:一曰君臣以立邦國,二曰父子以定家室,三曰夫婦以別內外。三本者立,則天下正,三本不立,則天下不可得而正。天下不可得而正,則有國有家者亟亡,而立人之道廢矣。禮之大本,存乎三者,可不謂之近乎,用之而蔽天地,可不謂之遠乎?由近以知遠,推己以況 [163] 人,此禮之情也。

    譯文

    傅子說:能夠用禮義教化而興旺國家的,是知道治理國家的根本大道啊。大道,是與天地并存的,是與人倫共同設立的。即使天地被遮蔽了,治國的大道,其內容和形式都不能有所改變。大道有三:一是君臣關系,憑借其建國立邦;二是父子關系,憑借這安定家庭;三是夫妻關系,憑借這區分內外。這三種根本關系確立,則天下歸于正 道;這三種關系不能確立,天下就不能歸于正道。天下不能歸于正道,有國的諸侯、有家的士大夫會很快衰亡,立身做人的準則也會廢棄。禮義的根本存在于這三個方面,能不說很切近嗎?運用它則可以概括天地運行的法則,能不說意義很深遠嗎?由近以知遠,推己以比人,這就是禮制的實情。

    商君始殘 [164] 禮樂,至乎始皇,遂滅其制,賊九族,破五教,獨任其威刑 [165] 酷暴之政,內去禮義之教,外無列國之輔,日縱桀紂 [166] 之淫樂,君臣競留意于刑書,雖荷戟 [167] 百萬,石城造天,威凌滄海,胡越 [168] 不動,身死未收,奸謀內發,而太子 [169] 已死于外矣。胡亥 [170] 不覺,二年而滅。曾無盡忠效節之臣以救其難,豈非敬義不立,和愛 [171] 先亡之禍也哉!禮義者,先王之藩衛 [172] 也。秦廢禮義,是去其藩衛也。夫赍 [173] 不訾 [174] 之寶,獨宿于野,其為危敗 [175] ,甚于累卵 [176] ,方 [177] 之于秦,猶有泰山之安,易曰:“上慢下暴,盜思伐之。”其秦之謂與。

    譯文

    從商鞅開始毀壞禮法樂典,到秦始皇,便完全廢除禮制,誅殺九族,破壞五常之教,只依靠嚴刑和殘暴的政治。對內去除禮義教化,在外沒有了諸侯國的輔助。每日如夏桀、殷紂那樣放縱淫樂,君臣競相關注于刑名之書。雖掌握持劍戟的百萬甲士,石砌的城墻高可沖天,威風及于滄海,北胡南越未曾動兵,秦始皇身死而尚未安葬,奸謀便由內部而發,太子扶蘇死于塞外。二世胡亥并不省悟,繼位兩年就亡國了,竟沒有一個效忠盡節的臣子來挽救危難。這難道不是禮義未立、和睦仁愛先喪失造成的橫禍嗎?禮義,是先王治國的屏障,秦朝廢除禮義,等于去除屏障。攜帶價值不可計量的珍寶,獨自住宿在郊野,可能出現的危險,比累卵隨時都會破碎還要嚴重。然而這與秦國的情況相比擬,卻還是像泰山一樣安穩。《易經》說:“在上者輕慢,在下者兇暴,連盜寇都想討伐他。”說的就是秦國啊!

    法刑

    題解

    本篇主要闡述了為什么要設立法、刑,以及施用法、刑的存心和目的。并指出禮和法殊途同歸,獎賞和刑罰交互使用,可相輔相成。

    立善防惡謂之禮,禁非立是謂之法。法者,所以正不法也。明書禁令曰法,誅殺威罰曰刑。治世之民,從善者多,上立德而下服其化,故先禮而后刑也。亂世之民,從善者少,上不能以德化之,故先刑而后禮也。《周書》曰:“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惟眚災 [178] 。”然則心惡者,雖小必誅,意善過誤,雖大必赦,此先王所以立刑法之本也。禮法殊涂而同歸,賞刑遞用而相濟矣。是故圣帝明王,惟刑之恤,惟敬 [179] 五刑 [180] 以成三德 [181] ,若乃暴君昏主,刑殘法酷,作五虐之刑,設炮烙之辟,而天下之民無所措其手足矣。故圣人傷 [182] 之,乃建三典 [183] ,殊 [184] 其輕重,以定厥中 [185] ,司寇 [186] 行刑,君為之不舉樂 [187] ,哀矜 [188] 之心至也,八辟 [189] 議其故而宥 [190] 之,仁愛之情篤 [191] 也。

    譯文

    確立善舉、杜絕壞事就叫做禮,禁止錯誤的行為、設置正確的綱紀就叫做法。法是用來矯正非法的。明確寫出禁令叫做法,誅殺、威罰叫做刑。太平之世的百姓,做善事的多,君主樹立大德,百姓服從他的教化,所以,先行禮義而后施刑罰。亂世的人,從善的少,君主不能用德教使其轉化,所以先施刑罰,后行禮教。《周書》說:“故意犯錯,小罪尚且不可不殺。及至有大罪,并非有意為之,只是一時過誤,則不可殺。”既如此,那么對心懷惡意的人,雖犯小罪,也要誅罰;對心懷善意而有過失犯罪者,即使有大罪,也可赦免。這是先王制定刑法的原則。禮和法殊途同歸,獎賞和刑罰交互使用,可相輔相成。因此,圣明的君主,擔憂刑罰的亂用,慎重使用五種刑罰,成就三種美德。如果是殘暴昏庸的君主,施行殘酷的刑法,實行五種暴虐的刑罰,用炮烙等酷刑,就會使天下人手足無措。圣人憐惜人命,建立輕、中、重三類刑法,按犯罪不同,酌情處理,罰當其罪。司寇行刑時,國君不聽音樂,這是哀憐之心到了極點;設立“八辟”的減刑法,對親人、故舊、賢臣等人盡量予以寬宥,這是仁愛之情無比深厚啊。

    柔愿 [192] 之主,聞先王之有哀矜仁愛、議獄 [193] 緩死 [194] 也,則妄輕其刑、而赦元惡 [195] 。刑妄輕則威政墮而法易犯,元惡赦則奸人興而善人困。剛猛之主,聞先王之以五刑糾萬民,舜誅四兇 [196] 而天下服也,于是峻法 [197] 酷刑以侮(侮上疑脫威字)天下,罪連三族 [198] ,戮及善民,無辜而死者過半矣。下民怨而思叛,諸侯乘其弊而起,萬乘之主,死于人手者,失其道也。齊秦之君,所以威制天下,而或不能自保其身,何也?法峻而教不設也。末儒見峻法之生叛,則去法而純仁,偏法見弱法之失政,則去仁而法(法字疑任字誤)刑,此法所以世輕世重而恒失其中也。

    譯文

    軟弱老實的君主,聽說先王憐憫、仁愛,處理獄訟寬緩其死罪,就胡亂減輕刑罰,從而赦免罪大惡極者。胡亂減輕刑罰,威嚴的政令就會被敗壞,違法犯罪的人就增多。連最兇惡的首犯也赦免,邪惡奸詐的人就會興起,好人反受困辱。剛勇嚴厲的君主,聽說先王用五種嚴刑督察百姓、舜帝誅殺四兇而天下人順服,于是,用嚴刑峻法鎮壓百姓,犯罪株連三族,殺及善良百姓,無罪而死的人超過處死者半數。民眾怨憤想反叛,諸侯趁其混亂而起兵,以致萬乘之尊的君主死在他人之手,這是喪失治理之道的惡果。齊國、秦國的君主,以威嚴治天下,卻不能保全自身,是什么原因呢?是因為只講嚴刑峻法,而不講教 化。末流的儒生只看到嚴刑峻法引起叛亂,就去掉刑法,只講仁政;片面的法家,只看到削弱刑法使政令敗壞,就去掉仁政,只用刑罰。這就是法制有的世代輕有的世代重,常常偏離中正之道的原因。

    重爵祿

    題解

    重爵祿,即重視爵位和俸祿。本篇指出國家應該善加利用封爵位和授俸祿的權利以實現國治。并闡述了“厚祿養廉”的道理。

    爵祿者,國柄 [199] 之本,而貴富之所由,不可以不重也。然則爵非德不授,祿非功不與。二教 [200] 既立,則良士 [201] 不敢以賤德受貴爵,勞臣 [202] 不敢以微功受重祿,況無德無功而敢虛干 [203] 爵祿之制乎。然則先王之用爵祿,不可謂輕矣。夫爵者位之級,而祿者官之實也。級有等而稱其位,實足利而周其官,此立爵祿之分也。爵祿之分定,必明選其人而重用之,德貴功多者受重爵大位 [204] ,厚祿尊官 [205] ,德淺功寡者,受輕爵小位,薄祿卑官 [206] ,厚足以衒(衒作衛)宗黨 [207] ,薄足以代其耕,居官奉職者坐而食于人,既食于人(既食于人四字無),不敢以私利經心,既受祿于官,而或營私利,則公法 [208] 繩之于上,而顯 [209] 議廢之于下,是以仁讓之教存,廉恥之化行,貪鄙之路塞,嗜欲之情滅,百官各敬 [210] 其職,大臣論道 [211] 于朝,公議日興,而私利日廢矣。明君必順善制而后致治 [212] ,非善制之能獨治也,必須良佐 [213] 有以行之也。

    譯文

    封爵授祿,是國家權力的根本,也是實現富貴的正路,不能不予以重視。既如此,就應是無德的不授爵位,無功的不給俸祿。這兩條規矩確定了,賢良之士不敢以微德接受高貴的爵位,敬業的臣子不敢以微小功績接受重祿,何況無德無功的人,怎敢白白地追求爵位和俸祿呢?可見先王封爵授祿,不能說是輕率的。爵是地位的等級,祿是官職的實際收入。品級有等差而各稱其位,收入滿足利益而合于其職,這是建立爵祿的原則。建立爵祿的原則既已確定,就一定要公開選用合適之人并予以重用。品德高尚、功勞大的人,就授予重爵高位,享受厚祿高官;德行淺薄、功勞少的人,就授予低爵小位,享有薄祿低官。使俸祿之厚足以庇護宗族之人,俸祿少者足夠和自身耕種的收入相等。居官任職的人,靠百姓供養,不敢只圖私利。既然做官享受俸祿,卻有人營謀私利,就上有國法制裁,下有百姓議論而名聲掃地。因此仁愛禮讓的教化常存,知廉恥的風氣暢行,貪婪邪鄙的路子被堵塞,奢求欲望之火被熄滅。百官敬業盡職,大臣在朝廷論政,公正議論之風盛行,追逐私利的行為日漸廢止。明君必須推行善政,才能達到社會安定。并不是只有好的制度就能大治,還必須有賢臣去推行善政。

    故(故作欲)治其民而不省其事。則事繁而職亂。知省其職而不知節其吏(吏作利)。厚其祿也,則天(無天字)下力既竭而上猶未供。薄其祿也,則吏競背公義。營私利,此教之所以必廢而不行也。凡欲為治者,無不欲其吏之清也,不知所以致清而求其清,此猶滑其源而望其流之潔也。知所以致清,則雖舉盜跖 [214] ,不敢為非。不知所以致清,則雖舉夷、叔 [215] ,必犯其制矣。夫授夷、叔以事而薄其 祿,近不足以濟其身,遠不足以及室家,父母餓于前,妻子餧 [216] 于后,不營則骨肉之道虧,營之則奉公之制犯,骨肉之道虧,則怨毒之心生,怨毒之心生,則仁義之理衰矣。使夷、叔有父母存無以致養,必不采薇于首陽,顧 [217] 公制而守死 [218] 矣。由此言之,吏祿不重,則夷、叔必犯矣。夫棄家門委身于公朝,榮不足以庇宗人,祿不足以濟家室,骨肉怨于內,交黨 [219] 離于外,仁孝之道虧,名譽之利損,能守志而不移者,鮮矣。主(主上有人字)不詳察,聞其怨興于內,而交離于外,薄其名,必時黜 [220] 其身矣,家困而身黜,不移之士,不顧私門之怨,不憚遠近之謫,死而后已,不改其行,上不見信于君,下不見明于俗,遂委死溝壑而莫之能知也,豈不悲夫!天下知為清之若此,則改行而從俗矣。清者化而為濁,善者變而陷于非,若此而能以致治者,未之聞也。

    譯文

    想治理百姓,卻不精簡政事,就會導致事務繁多而職責混亂。知道精簡官職,卻不知道節制財用,增加他們的俸祿,則在下位者財力已盡,而君上還沒有充分的供給。這樣俸祿微薄,則官吏競相違背公義、謀求私利,這就是教化廢棄不能推行的原因。凡是想治理國家的人,都想求得官吏清廉。不知怎樣使官吏清廉,卻茫然責求其清廉,這如同攪混水源,卻希望河流清澈。知道如何使官吏清廉,即使舉用盜跖為官,他也不敢做壞事;不知道怎樣使官吏清廉,即使舉用伯夷、叔齊,他們也定會違犯禁制。如果交給伯夷、叔齊政事,卻只給微薄的俸祿,近不能養活自身,遠不夠贍養全家,父母受餓,妻子兒女沒飯吃,他們不營謀私利則養家糊口都有虧缺,營謀私利則違犯奉公守 法的規矩。養家糊口尚有虧缺,就會有怨恨之心。有怨恨之心,仁愛禮義的道理就喪失了。假如伯夷、叔齊有父母在,又無力贍養,他們一定不去首陽山采薇充饑、顧念公制而守節以死。由此說來,官吏俸祿不足,即使伯夷、叔齊也必犯禁令。官員們離開家庭,投身朝廷,如果榮耀不足以蔭庇宗族,俸祿不足以贍養全家,親骨肉在家里埋怨,朋輩與他分手,仁愛孝敬的做人原則虧欠,美名聲譽受損,卻還能堅持志節不動搖,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君主不詳細體察實情,聽到其內有家人埋怨,外有朋友背離,便鄙薄其聲名,一定會隨時貶黜他們。家庭窘困且被貶黜,忠貞不移的人,不顧自己家族的埋怨,不怕遙遠的貶謫,死而后已,不改其品行,結果上不被君主信任,下不被世俗理解,遂委身死于溝壑,沒有誰能了解他,豈不可悲嗎!天下人如果知道為官清正會如此,就會改變志行而順從世俗了。清廉者變得污濁,賢良者改變操守而從事非義之事,如此而能達到天下太平的,從未聽說過。

    平役賦

    題解

    平役賦,即今日所說合理的稅收制度。只有實施合理、公平的稅收制度,才能實現安上治民的目的。

    昔先王之興役賦 [221] ,所以安上濟下,盡利用 [222] 之宜,是故隨時 [223] 質文,不過其節 [224] ,計民豐約而平均之,使力足以供事,財足以周用 [225] 。乃立一定 [226] 之制以為常典 [227] ,甸都 [228] 有常分 [229] ,諸侯有常職 [230] 焉。萬國致 [231] 其貢,器用殊其物。上不興非常 [232] 之賦,下不進非常之貢,上下同心,以奉常教,民雖輸力 [233] 致財,而莫怨其上者,所務公而制有常也。戰國之際,棄德任威,競相吞代,而天下之民困矣。秦并海內,遂滅先王之制,行其暴政,內造阿房之宮,繼以驪山之役,外筑長城之限,重以百越 [234] 之戍,賦過太半 [235] ,傾天下之財,不足以盈其欲,役及閭左 [236] ,竭天下之力,不足以周其事,于是蓄怨積憤,同聲而起,陳涉 [237] 、項梁 [238] 之疇 [239] ,奮劍大呼,而天下之民響應以從之。驪山之基(基疑墓)未閉,而敵國已收其圖籍 [240] 矣。昔者,東野 [241] 畢御盡其馬之力,而顏回 [242] 知其必敗,況御天下而可盡人之力也哉!夫用人之力,歲不過三日者,謂治平無事之世,故周之典制載焉。

    譯文

    從前,先王制定勞役賦稅,是用來安上利下,達到物盡其用的目的的,因此會隨著實際情況調整有關法律條文,不越過應有的節制,計算百姓的收成多少,平衡調節,使服役的勞力能夠滿足國事的需要、征收的財資足夠使用。于是,確立統一的規定,并作為常規制度。郊區、都城有固定的分限,諸侯有固定的賦稅。各諸侯國進奉貢品,器物用度各不相同。君主不征取非常規的賦稅,百姓不進奉非常規的貢物。上下一心,遵守固定的禮教。百姓雖服役出力、上交財物,卻沒有人埋怨君主,是因為賦役公允、制度規范。戰國時,拋棄德教,僅憑威嚴,各國相互吞并,天下百姓窮困。秦王統一全國,于是毀壞先王的制度,推行暴政。內修阿房宮,接著征役夫在驪山修墓;外筑長城限敵,并加強對百越的防守。賦稅大增,超過百姓收入的一半,竭盡天下的 財富,尚不能滿足他的欲望;勞役殃及貧苦人家,用盡天下的民力,也不能完成他的事務。于是,蓄積已久的怨憤,一齊爆發。陳涉、項梁一伙舉劍高呼,天下百姓回應跟從。驪山的墳墓尚未完成,都城已被敵對者攻占。從前東野畢駕車,竭盡馬的氣力以爭先,顏回知道他一定會失敗。何況統治天下,而竭盡民力呢?使用民力,如果一年不超過三天,就稱得上是太平安定的社會,所以周朝典制予以記載。

    若黃帝 [243] 之時,外有赤帝 [244] 、蚩尤 [245] 之難,內設舟車門衛甲兵之備,六興大役,再行天誅 [246] ,居無安處,即天下之民,亦不得不勞也。勞而不怨,用之至平 [247] 也。禹鑿龍門,辟伊闕 [248] ,筑九山 [249] ,滌百川。過門不入,薄飲食,卑宮室,以率先 [250] 天下,天下樂盡其力而不敢辭勞者,儉而有節,所趣公也。故世有事即役煩而賦重,世無事即役簡而賦輕,役簡賦輕,則奉上之禮宜崇,國家之制宜備,此周公所以定六典 [251] 也。役煩賦重,即上宜損制以恤其下,事宜從省以致其用,此黃帝、夏禹之所以成其功也。后之為政,思黃帝之至平,夏禹之積儉,周制之有常,隨時益損,而息耗 [252] 之,庶幾 [253] 雖勞而不怨矣。

    譯文

    黃帝時,外有赤帝(《史記》中五帝之一)、蚩尤(《史記》中東方九族首領)之患,國內設置舟車、門衛、甲兵的防備,發起六次大戰役,又替天行道討伐叛逆。居住沒有安定的處所,則天下百姓不得不異常辛勞,但辛勞卻沒有人埋怨,因為是用以實現天下太平。大禹鑿通龍門,打開伊闕山,筑室于九山(即會稽山、泰山、王屋山、首山、太華山、岐山、太行山、羊腸山、孟門山),疏通百川,過家門而不入,飲食菲薄,宮室簡陋,勤勞先于天下人,而天下人樂于盡力,不辭勞苦,是因為他凡事約束自己而有節制,其目的是為了公眾利益。因此,國家有大事,勞役賦稅就繁重;天下太平,勞役就少而賦稅輕。勞役少而賦稅輕,那么百姓侍奉君主的禮節應更為尊崇,國家的制度應更加完備,這是周公制定六典的原因。勞役賦稅繁重,君主應減少政令而體恤百姓,事務應減少以求實用,這就是黃帝、夏禹成就其功業的原因。后世為政,想到黃帝的公平、夏禹的積蓄節儉、周代制度的穩定有常,結合時勢改革稅賦徭役制度而增減其征收程度,這樣,百姓大概就會勞苦而不埋怨了。

    貴教

    題解

    貴教,即重視教化的意思。人性本善,而習性不善,如果沒有好的教育,人與人就會出現競爭、斗爭的現象。因此要通過教化來彰顯其本性中善的一面。

    虎至猛也,可畏(畏作威)而服。鹿至粗 [254] 也,可教而使。木至勁也,可柔而屈。石至堅也,可消而用。況人含五常 [255] 之性,有善可因 [256] ,有惡可改者乎?人之所重,莫重乎身,貴教之道行。士有伏節 [257] 成義,死而不顧者矣。此先王因善教義,因義而立禮者也。因善教義,故義成而教行,因義立禮,故禮設而義通。若夫商 [258] 、韓 [259] ,孫 [260] 、吳 [261] ,知人性之貪得樂進,而不知兼濟其善,于是束之以法,要之以功,使下(下上有天字)唯力是恃,唯爭是務,恃力務爭,至有探湯赴火而忘其身者,好利之心獨用 [262] 也。人懷好利之心,則善端 [263] 沒矣。中國所以常制四夷 [264] 者,禮義之教行也,失其所以教,則同乎夷狄 [265] 矣。其所以同,則同乎禽獸矣。不唯同乎禽獸,亂將甚焉。何者?禽獸保其性然者也,人以智役力者也,智役力而無教節,是智巧 [266] 日用,而相殘無極也。相殘無極,亂孰大焉!不濟其善,而唯力是恃,其不大亂幾稀耳。人之性,避害從利。故利出于禮讓,即修禮讓。利出于力爭,則任力爭。修禮讓則上安下順而無侵奪,任力爭則父子幾乎相危,而況于悠悠 [267] 者乎。

    譯文

    老虎是最兇猛的野獸,可用威力制服;鹿是最粗笨的動物,可調教而役使;木頭很強硬,可使其柔韌而彎曲;石頭最堅硬,可銷融而為人使用。何況人有仁、義、禮、智、信五性,是有善心能夠依循、有惡習能夠改正的呀!人所看重的,莫過于自己的軀體,但崇尚教化的風氣盛行,士子中就有為節操殺身取義、死而無所顧惜者。這是先王依靠人的善心而教人以義、依靠義確立禮。順其善心而教以義,所以人們從義而政教暢行;憑靠義來確立禮制,所以禮制設立而人人循禮而行。至于商鞅、韓非、孫子、吳起,知道人性貪得無厭、樂于進身,而不知同時助長其善的一面。因此,用刑法約束,用功名鼓勵,使天下人只依靠強力,只致力于爭奪。依仗強力、務求爭奪,以至于有人赴湯蹈火而忘記死活,都是爭利之心所驅使的。人人都抱著求利之心,人善良的一面就喪失了。中國能制服四夷的原因,是推行了禮義之教。喪失了禮義教化,就與夷狄沒有了區別。跟夷狄相同,則也就和禽獸相同了。不僅是與禽獸相同,甚至比禽獸更混亂無序。這是因為禽獸保持自己的天性不變,人卻是用巧智駕馭體力者。以巧智駕馭體力,而沒有禮教加以節制,就會巧智日見使用,而彼此傷害無窮無盡。彼此相互傷害無窮無盡,禍亂哪有比這更大的!不幫助其向善,只憑借暴力,天下不 發生大亂幾乎是沒有的。人的本性,是避害趨利。因此,利益出自于禮讓,人們就會修習禮讓;利益出自于強力,人們就會憑借強力爭奪。人們修習禮讓,則國家安定,百姓順從,沒有侵凌掠奪;憑借強力爭奪,則父子難免相互危害,何況對于其他人呢?

    戒言

    題解

    本篇勸誡君主重視修養德行,避免喜好空談、巧辯之詞,這是因為“德難為而言易飾也”。

    上好德 [268] 則下修行 [269] ,上好言 [270] 則下飾辯 [271] 。修行則仁義興焉,飾辯則大偽起焉,此必然之征也。德者,難成而難見者也。言者,易撰而易悅者也。先王知言之易而悅之者眾,故不尚焉。不尊賢尚德,舉善以教,而以一言之悅取 [272] 人,則天下之棄德飾辯以要其上者不尠 [273] 矣。何者?德難為而言易飾也。夫貪榮重利,常人 [274] 之性也。上之所好,榮利存焉。故上好之,下必趣 [275] 之,趣之不已,雖死不避也。先王知人有好善尚德之性,而又貪榮而重利,故貴其所尚,而抑其所貪。貴 [276] 其所尚,故禮讓興;抑其所貪,故廉恥存。夫榮利者,可抑 [277] 而不可絕也,故明為顯名高位豐祿厚賞,使天下希而慕之,不修行崇德,則不得此名,不居此位,不食此祿,不獲此賞。此先王立教之大體也。夫德修之難,不積其實,不成其名。夫言撰之易,合 [278] 所悅而大用,修之不久,所悅無常 [279] ,故君子不貴也。

    譯文

    君主重視美德,則臣下樂于修身潔行;君主喜好空談,則臣下熱衷粉飾巧辯。修身潔行,則仁義之道興起;粉飾巧辯,則詭詐之風興起。這是必然現象。美德難修成也難顯現,空論容易撰寫也容易討人喜歡。古代圣王知道美言好說且多數人愛聽,所以不崇尚。如果不尊重賢能、崇尚美德、宣導善行來進行教化,而是只憑使自己高興的一句話來選拔人,那么,天下拋棄道德、粉飾巧辯并以此要求君主封賞者便不會少見了。為什么呢?這是因為提高道德修養難而巧言偽飾容易。貪求榮譽、看重財利,是一般人的通性。君主的喜好中就有榮譽和財利。所以君主喜好的,百姓就會趨從且追求不止,即使死也不避開。先王知道人一方面有喜好善良、崇尚美德的本性,另一方面又有貪慕榮譽財利的習性,因此就重視其所崇尚的,而抑制其所貪求的。重視其所崇尚的,所以禮讓之風興起;抑制其所貪求的,所以人人都有廉恥之心。追求榮譽、財利可予以抑制卻不能斷絕,于是,公開定出顯名高位、豐祿厚賞,讓天下人追求并羨慕。不修養良好的德行,就不能獲得顯名;不處其職位,就不能享受相應的俸祿。這是先王樹立教化的大綱。修養道德是困難的,不積累實際德行就不能成就其名聲。言論的撰述容易,符合君主所喜歡的就可重用,然而因其研修不長久,君主所喜歡的也時有改變,所以君子不看重它。

    正心

    題解

    本篇提出正心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根本。《大學》上說:“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而正心正是抓到了修身的根本。學人應銘記在心啊!

    立德之本,莫尚乎正心 [280] ,心正而后身正,身正而后左右正,左右正而后朝廷正,朝廷正而后國家正,國家正而后天下正。故天下不正,修之國家,國家不正,修之朝廷,朝廷不正,修之左右,左右不正修之身,身不正修之心。所修彌 [281] 近,而所濟彌遠。禹湯 [282] 罪 [283] 己,其興也勃焉,正心之謂也。心者,神明之主,萬理之統,動而不失正,天地可感,而況于人乎?況于萬物乎?夫有正心必有正德 [284] ,以正德臨 [285] 民,猶樹表 [286] 望影,不令而行。大雅云:“儀形 [287] 文王,萬邦 [288] 作孚 [289] 。”此之謂也。有邪心必有枉行,以枉行臨民,猶樹曲表而望其影之直,若乃身坐廊廟 [290] 之內,意馳云夢 [291] 之野,臨朝宰 [292] 事,情系曲房 [293] 之娛,心與體離,情與志乖 [294] ,形神且不相保,孰左右之能正乎哉!忠正 [295] 仁理存乎心,則萬品不失其倫矣。禮度 [296] 儀法存乎體,則遠邇內外,咸知所象矣。古之大君子,修身治人先正其心,自得而已矣,能自得,則無不得矣,茍自失,則無不失矣。無不得者,治天下有余。故否則保身居正,終年不失其和,達則兼善 [297] 天下,物無不得其所。

    譯文

    立德的根本是正心,心正之后才能身正。自身端正,身邊辦事的人才端正。身邊辦事的人端正,朝廷才端正。朝廷端正,國家才端正。國家端正,天下才端正。所以,天下不正就要整治國家,國家不正就要整治朝廷,朝廷不正就要整治身邊的臣子,臣子不正就要加強自身修養,自身不正就首先要正心。所整治的越切近,所成就的越遠大。夏禹、商湯常常檢討自己的錯誤,國家的興盛就很快,這是正心的結果。心是精神的主宰,是各種理念的統率。行為端正,可感天動地,何況人呢?何況萬物呢?心地端正就會有美德,以良好的品德君臨天下,就如樹立標竿觀望影子,無須命令,影子也會圍著移動。《詩·大雅》說:“取法于文王,則萬邦都會表示信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有邪惡之心,必有不正的行為。以不正之行君臨天下,就如同樹立的標竿彎曲,卻希望影子端直一樣(是不可能的)。如果身在朝廷,心神卻飛向云夢之野去游樂,雖臨朝理事,情思卻不忘幽隱密室之中的娛樂,心神與形體相分離,感情與意志相違背,自己的形體與精神都不能保持一致,身邊的人怎能端正呢?忠誠、正直、仁愛、理義存在心中,則萬物 萬事都不會失其倫常。禮義、制度、準則、法規體現于自身,那么,無論遠近內外,都知道以其為榜樣。古代圣明君子,修身治天下,首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求自身行事得當而已。能使自己行事得當,則其他事無所不當。如果自身有失誤,則會處處失誤。做事無不得當者,治理天下就力有所余。因此,時運不通時則保全自身、遵循正道,終年持守中和;得志時則兼濟天下,使萬眾各得其所。

    無不失者,營妻子 [298] 不足。故否則是己非人,而禍逮 [299] 乎其身,達則縱情用物 [300] ,而殃及乎天下。昔者,有虞氏 [301] 彈五弦之琴 [302] ,而天下樂其和者,自得也。秦始皇筑長城之塞以為固,禍機發于左右者,自失也。夫推心以及人,而四海蒙其佑,則文王其人也。不推心以慮用天下,則左右不可保,亡秦是也。秦之虣 [303] 君,目玩傾城之色,天下男女怨曠 [304] 而不肯恤也,耳淫亡國之聲,天下小大哀怨而不知撫也。意盈四海之外,口窮天下之味,宮室造天而起,萬國為之癄瘁 [305] ,猶未足以逞其欲,唯不推心以況 [306] 人。故視用人如用草芥,使用人如用己,惡有不得其性者乎。古之達治 [307] 者,知心為萬事主,動而無節則亂,故先正其心,其心正于內,而后動靜不妄,以率先天下,而后天下履正 [308] ,而咸保其性也,斯遠乎哉,求之心而已矣。

    譯文

    處處違背道義的人,養妻育子尚有不足。因此,不順利時則肯定自己、指責別人,以致災禍降臨自身;順利時則放縱其情,揮霍 無度,以至殃及天下。從前,舜彈奏五弦琴,天下樂于應和的原因,就是他自身行為得當。秦始皇修長城要塞,以為永固,而危機從身邊產生,這是自身行為不當所造成的。推思己心去體察別人,就會使四海之內得其佑護,這是周文王的為人;不推思己心而去役使天下,連身邊的人都不能保全,亡秦就是例證。秦朝的暴君眼中玩賞的是傾城美色,對天下的怨女曠夫卻不肯體恤;耳里整天聽著亡國的靡靡之音,對天下人的種種哀怨卻不去撫慰。志得意滿,享盡天下美味佳肴,宮室連天,天下人卻疲憊憔悴,還不能滿足他的欲望。這是不推己心去體諒他人,因此,其用人如用草芥。如果對待別人像對待自己,怎么會不順應其本性的好惡呢?古代能通達治國之道者,明白心是萬事的主宰,行為無節制,就會使國家動亂,所以首先端正自己之心。假如心性端正,無論動還是靜,都不會胡作非為,自己做天下人的表率,天下人就會踐行正道,從而皆能保有其本性。這些要求遙遠嗎?不過是求之于自心而已呀!

    通志

    題解

    通志,即通達天下人的心志。本篇主要闡述了要做到通達天下人的心志,最關鍵的在于心底公正無私。

    夫能通天下之志者,莫大乎至公。能行至公者,莫要乎無忌心。唯至公,故近者安焉,遠者歸焉。枉直取正而天下信之,唯無忌心。故進者自盡,而退不懷疑,其道泰然,浸潤之譖不敢干也。《虞書》曰:“辟四門 [309] ,則天下之人輻湊 [310] 其庭矣。明四目 [311] ,則天下之人樂為之視矣。達四聰 [312] ,則天下之人樂為之聽矣。”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不逆之也。茍有所逆,眾流之不至者多矣。眾流不至者多,則無以成其深矣。夫有公心必有公道,有公道必有公制,丹朱 [313] 、商均 [314] ,子也,不肖,堯舜黜之。管叔 [315] 、蔡叔 [316] ,弟也,為惡,周公誅之。茍不善,雖子弟不赦,則于天下無所私矣。鯀 [317] 亂政,舜殛 [318] 之,禹圣明,舉用之,戮其父而授 [319] 其子,則于天下無所忌矣。

    譯文

    能使天下人同心的,沒有比極其公正更好的辦法。要做到極其公正,沒有比自身無猜忌之心更重要的。只有無比公正,才能使近處的人安定,使遠方的人歸附。是非曲直都有一定的標準,就會得到天下人的信任。因為沒有顧忌之心,入朝者能盡情說自己想說的話,退朝后不存疑慮,其治國之道安定無慮。即使有人想不斷地進讒言,也不敢冒犯。《虞書》說:“打開通往四方之門,天下人會聚集到你的庭堂;明亮遠觀四方之目,天下人樂于為你觀看;暢通你遠及四方之所聞,天下人樂意為你聽聞。”江海能成為百川之王的原因,是它不會拒絕百川的會歸。如果它有所拒絕,眾河流不流向大海的就多了。眾河流不歸于大海,就不會成就大海的深廣。有公正之心,必有公正之道;有公正之道,必有公正之制。堯之子丹朱、舜之子商均不肖,堯舜貶退了他們。管叔、蔡叔,身為周公之弟,卻作亂為惡,周公誅殺了他們。如果人品不好,即使是子弟也不寬赦,那么,治理天下就不會偏私了。鯀敗亂國事,舜殺了他;禹圣明,舜就重用他。舜殺了禹的父親而傳帝位給禹,則對天下人也就無所猜忌了。

    石厚,子也,石碏 [320] 誅之;冀缺 [321] ,讎也 [322] ,晉侯 [323] 舉之。是之謂公道。未(未作夫)在人上,天下皆樂為之用,無遠無近,茍所懷得達,死命可致也。唯患眾流異源,清濁不同,愛惡相攻,而親疏黨別,上之人或有所好,所好之流獨進,而所不好之流退矣。通者一而 塞者萬,則公道廢而利道行矣,于是天下之志,塞而不通。欲自納者,因左右而達,則權移左右,而上勢分矣。昧于利者,知趣左右之必通,必變業以求進矣。昧利者變業而黨成,正士守志而日否,則雖見者盈庭,而上之所開實寡,外倦于人。而內寡間,此自閉之道也。故先王之教,進賢者為上賞 [324] ,蔽賢者為上戮 [325] ,順禮者進,逆法(舊無法字。補之)者誅,設誹謗之木 [326] ,容狂狷 [327] 之人,任公而去私,內恕 [328] 而無忌,是之謂公制也。公道行則天下之志通,公制立則私曲之情塞矣。

    譯文

    石碏殺了謀亂的兒子石厚,晉文公舉用仇人冀缺,這就是公道。其在人上,天下人都樂于聽從他的調用。如果抱負能得到施展,以死報效者無論遠近都可招致而來。令人擔憂的是眾流非出一源,清 濁不同,愛惡相互攻訐,形成親疏黨派之別。在上者有時會有所偏愛,所愛的那些人被進用,而所不喜歡的那些人就被貶退。一人亨通而多數人被阻塞,則公正之道廢弛而利私之風盛行,于是天下人的志向都會堵塞不通。向君主自我獻納的人,憑借君主左右親信而得志,于是權力就會旁移,君主的權力就會分散。貪冒私利的人,知道趨奉君主身邊的人定能通達,必會變更原職業而求得進身。貪冒私利的人變換職業、結成朋黨,正直的人堅守志向而仕途日益不通,則雖謁見的人充滿朝廷,但君主所能聽到的切實有用的言論其實很少。外部為黨人所困,內部又無人進言,這是自我封閉的做法啊。所以,先王的教令,是舉薦賢才的人給大賞,蒙蔽賢才的人處重罰;合乎禮法的進用,背逆禮法的誅罰;設立允許書寫非議朝廷謗言的木牌,寬容狂傲耿介之人;憑借公正而去除偏私,內心寬恕而不忌恨。這就是所說的公正的制度。施行公正之道,則天下人的心志就得以上達。公正的制度確立,則謀私、偏邪的情況就被杜絕。

    凡有血氣 [329] ,茍不相順,皆有爭心,隱而難分,微而害深者,莫甚于言矣。君人 [330] 者,將和眾 [331] 定民而殊其善惡,以通天下之志者也。聞言不可不審也,聞言未審而以定善惡,則是非有錯,而飾辯巧言 [332] 之流起矣。故聽言不如觀事,觀事不如觀行。聽言必審其本,觀事必校其實,觀行必考其跡,參三者而詳之,近少失矣。問曰:“漢之官制,皆用秦法,秦不二世而滅,漢二十余世而后亡者,何也?”答曰:“其制則同,用之則異,秦任私而有忌心,法峻而惡聞其失,任私者怨,有忌心則天下疑,法峻則民不順之,惡聞其失,則過不上聞 [333] ,此秦之所以不二世而滅也。

    譯文

    大凡有血性的人,如果彼此不和順,都會有競爭之心。人們交往中隱諱而難以分辯、細小卻有大害的,莫過于言語。做君主的要協調眾人、安定百姓、分別善惡以通達天下人的心志,對聽到的話就不能不詳察。對聽到的話不加詳審,輕率判定善惡,就會把是非判錯,使偽飾巧辯的風氣流行。所以聽其言不如觀其所事,觀其事不如觀其品行。聽言一定要審察其內心的實際想法,觀事一定要查驗其真實性,觀察品行一定要考察其事跡。綜合言、事、行三方面,并詳加分析,就會很少有失誤。有人會問:“漢朝的官吏體制,都是沿用秦朝的辦法。秦朝不到二世就滅亡,漢朝卻延續了二十多代,這是為什么呢?”回答是:“兩朝制度大體相同,具體施用不同。秦朝任私黨且有猜忌之心,刑法嚴峻而厭惡聽批評的話。任用私黨則招怨憤,有猜忌之心則人人生疑。刑法嚴峻則民心不順從,厭惡聽批評的話則君主就聽不到為政的過錯。這是秦朝不到二世就滅亡的原因。

    漢初入秦,約法三章,論功定賞,先封所憎。約法三章,公而簡也;先封所憎,無忌也。雖網漏吞舟 [334] ,而百姓安之者,能通天下之志,得其略也。世尚(尚下有寬字)簡 [335] ,尊儒貴學,政雖有失,能容直臣 [336] ,簡則不茍,寬則眾歸之,尊儒貴學,則民篤于義,能容直臣,則上之失不害于下,而民之所患上聞矣。自非圣人焉無失,失而能改,則所失少矣,心以為是,故言行由之,其或不是,不自知也。先王患人之不自知其失,而處尊者,天下之命在焉,順之則生,逆之則死。順而無節,則諂諛進;逆而畏死,則直道 [337] 屈。明主患諛己者眾而無由聞失也,故開敢諫之路,納逆己之言,茍所言出于忠誠,雖事不盡是,猶歡然(然下有受字)之,所通直言之涂,引而致之,非為名也。以為直言不聞,則己之耳目塞,耳目塞于內,諛者順之于外,此三季 [338] 所以至亡而 不自知也。周昌 [339] 比高祖 [340] 于桀紂,而高祖托以愛子,周亞夫 [341] 申軍令,而太宗 [342] 為之不驅,朱云 [343] 折檻,辛慶忌 [344] 叩頭流血,斯乃寬簡之風,漢所以歷年四百也。”

    譯文

    漢高祖初入關中,與民約法三章;論功行賞,先封賞自己所憎惡的人。約法三章,公正而簡單明了;先封賞所憎惡的人,顯示不懷猜忌。雖然法網寬大,百姓卻安定,就是因為能順應民心、方略得當。治國崇尚寬緩簡約,尊儒重教;政令即使有失誤,卻能容留直言敢諫的臣子。政令簡約則不輕率,政令寬緩則民眾就歸附;尊儒重教,百姓就忠誠守法;能容納正直的臣子,則君主有失誤也不會貽害百姓,而百姓的憂患君主也能聽到。人非圣賢,怎能沒有過失!有過失及時改正,失誤就會減少。心里認為正確,言行就會表現出來。即使所想的不正確,自己也覺察不到。先王所擔心的是人不了解自己的錯誤,且對處尊位者來說,天下人的性命在于自身,順從自己則生,違逆自己則亡。順從而 不講操守,則阿諛者會得勢;違逆而又怕被處死,以正直之道事君者便會屈從。英明君主擔心阿諛自己的人多,不能聽到為政的失誤,于是,敞開諫諍的言路,接受批評自己的言論。如果諫言出于忠誠,雖然不完全切合實事,仍然高興地接受。敞開直言之路,招引他們進諫,不是為取得好名聲,而是認為聽不到正直的言論,自己就會耳目閉塞。自己耳目閉塞,阿諛的人又凡事順從自己,這就是夏、商、周三代末年的君主滅亡的原因,而他們自己卻不知道。周昌把漢高祖比作桀紂,高祖還是把愛子托付給他;周亞夫申明軍令,漢文帝的車馬因此不在軍營中驅馳;漢朝朱云不服成帝,攀折殿檻,辛慶忌叩頭流血營救,才免其一死,后被成帝稱為直臣。這都是寬宏簡約的政風。漢朝能夠統治四百年,原因就在這里。”

    曲制

    題解

    本篇旨在告誡為政者深明“天下之福,莫大于無欲;天下之禍,莫大于不知足”的道理。其實每個人都應深體斯旨。

    天下之福,莫大于無欲。天下之禍,莫大于不知足。無欲則無求,無求者,所以成其儉也;不知足,則物莫能盈其欲矣。莫能盈其欲,則雖有天下,所求無已 [345] ,所欲無極矣。海內之物不益,萬民之力有盡。縱無已之求,以滅不益之物;逞無極之欲,而役有盡之力。此殷士 [346] 所以倒戈 [347] 于牧野 [348] ,秦民所以不期 [349] 而周(周疑同)叛,曲論之好,奢而不足者,豈非天下之大禍耶。

    譯文

    天下最大的福祉就是無欲,天下最大的災禍就是不知足。沒有欲望,就沒有貪求。沒有貪求,就能夠養成節儉。不知足,則物質追求永遠滿足不了欲望。不能滿足他的欲望,即使占有天下,其貪求也不會停止,其欲望仍會無窮無盡。全國物產不增多,萬民之力有限度。放縱無休止的追求,耗盡有限的物產;放任無盡的欲望,役使有限的人力。這就是殷朝士卒在牧野倒戈、秦朝百姓不約而同起來反叛的原 因。就此而言,追求奢侈而不知足,豈不是天下最大的禍害嗎?

    安民

    題解

    本篇共有兩段,分別從正反七個方面的施政措施進行對比,告誡為政者如何才能安定民心。

    民富則安,貧則危,明主之治也。分其業而一其事,業分則不相亂,事一則各盡其力,而不相亂,則民必安矣。重親民之吏而不數遷,重則樂其職,不數遷則志不流于他官,樂其職而志不流于他官,則盡心恤其下,盡心以恤其下,則民必安矣。附 [350] 法以寬民者賞,克法 [351] 以要名 [352] 者誅。寬民者賞,則法不虧于下;克民者誅 [353] 。而名不亂于上,則民必安矣。量時 [354] 而置官,則吏省 [355] 而民供,吏省則精,精則當才 [356] 而不遺力。民則供順,供順則思義而不背 [357] 上。上愛其下,下樂其上,則民必安矣。篤 [358] 鄉閭 [359] 之教,則民存知相恤 [360] ,而亡知相救,存相恤而亡相救,則鄰居相恃,懷土而無遷志。鄰居相恃,懷土無遷志,則民必安矣。度時宜而立制,量民力以役賦,役賦有常,上無橫求 [361] ,則事事有儲,而并兼之隙塞。事有儲,并兼之隙塞,則民必安矣。圖遠必驗之近,興事必度之民,知稼穡 [362] 之艱難,重用其民,如保赤子 [363] ,則民必安矣。

    譯文

    百姓富足則安定,百姓貧困則憂懼。圣明的君主治理國家,給人們分配一定的職業,讓人們專門從事本職工作。職業有分工就不互相擾亂,做事專一則各盡其力。各盡其力,不互相干擾,百姓必會安定。應重視切近百姓的基層官吏,不頻繁調遷。重視則他們樂于盡職盡責,不頻繁調遷則其心志不會轉向其他官位。樂于其職,心志不轉向其他官位,他們就會盡心體恤其轄區民眾。盡心體恤其轄區民眾,民眾就安定。對依法辦事、寬仁待民的官吏應獎賞,對執法苛刻、追求名聲的官吏就懲罰。對寬厚待民的予以獎賞,則律法不會傷害百姓;對苛刻害民者給予懲罰,則其名聲就不會使君主迷惑。這樣,百姓必會安定。衡量時勢設置官吏,則官吏少而百姓易于供給。官吏少則精干,精干就能人盡其材、不遺余力;百姓的供給合理,則懷念其恩誼而不背逆上級。上司愛護下民,下民喜歡上司,百姓一定會安定。重視鄉間的教化,則百姓安定時懂得相互體恤,危急時知道相互救助。如此,則鄰居間相互依仗,熱愛故土不愿遷徙。相互依賴、懷戀故土而不愿遷徙,百姓一定會安定。分析時宜而定立制度,衡量民力來征役定稅。徭役賦稅有常規,上級不橫征亂收,則各行各業皆有積儲,兼并的漏洞就會被堵塞。如此,則百姓必然安定。謀求長遠計畫要用近期之事檢驗,興辦各種事業要考慮民力民意。懂得耕種收獲的艱難,慎重使用民力,愛民如子,百姓必然安定。

    職業無分,事務不一,職荒事廢,相督不已。若是者民危。親民之吏不重,有資者無勞而數遷,競營私以害公,飾虛以求進,仕宦如寄,視用其民如用路人,若是者民危。以法寬民者不賞,克民 為能者必進,下力盡矣,而用之不已,若是者民危。吏多而民不能供,上下不相樂,若是者民危。鄉閭無教,存不相恤,而亡不相救,若是者民危。不度時而立制,不量民而(民而下恐有闕文)役賦無常,橫求相仍,弱(弱下上恐有脫字)窮迫不堪其命,若是者民危。視遠而忘近,興事不度于民,不知稼穡艱難而轉用之,如是者民危。安民而上危,民危而上安者,未之有也。《虞書》曰:“安民則惠,黎民 [364] 懷之。”其為治之要乎!今之刺史 [365] ,古之牧伯 [366] 也。今之郡縣 [367] ,古之諸侯也。州總其統 [368] ,郡舉其綱 [369] ,縣理其目 [370] ,各職守不得相干 [371] ,治之經也。夫彈枉 [372] 正邪,糾其不法,擊一以警百者,刺史之職也。比物校成,考定能否,均其勞逸,同其得失,有大不可而后舉之者,太守之職也。親民授業,平理 [373] 百事,猛以威吏,寬以容民者,令長 [374] 之職也。然則令長者最親民之吏,百姓之命也。國以民為本,親民之吏,不可以不留意也。

    譯文

    職業沒有分工,事務不專一,以至職業荒廢,督察不停止,如此則百姓一定會憂懼。不看重直接管理百姓的官員,有資財的人雖無功績卻多次遷升,官吏競相營私利而危害公家,弄虛作假以求升官,做官如寄宿,使用百姓如役使路人,如此則百姓必定憂懼。按法行事、寬緩待民的人得不到獎賞,以苛刻虐待為能事的人遷升,民力已耗盡,征用還不停止,如此則百姓會憂懼。官吏多而百姓不能供給,上下都不高興,如此則百姓一定憂懼。鄉間閭里不行教化,平時彼此不體恤,外出時互相不救助,如此則百姓一定憂懼。不分析時勢而定立制度,不估量民力而濫加賦役,橫征亂收接連不斷,窮弱之民受其逼迫而無法忍受,如此百姓一定憂懼。只圖將來不顧眼前,辦事不估量民力,不知耕作艱難,輪番役使民力,如此則百姓憂懼。百姓安定而君主卻憂懼、百姓憂懼而君主能安穩,是從未有過的事。《虞書》說:“安定百姓就是仁愛,黎民就會歸向他。”這是治國的關鍵。當今的刺史相當于古代的州牧,現在的郡縣相當于古代的諸侯國。州牧總領其大統,郡守掌握其綱要,縣令管理好細目,各盡其職守,不能彼此干擾,這是治國的原則。批評糾正歪風邪氣,檢舉不法分子,懲一以儆百,這是刺史的職責。與別人比較而查對其完成情況,考核確定其能力高低,均衡其辛勞與安閑,匯集其做事的得失,若有很不合宜者,然后向上舉報,這是太守的職責。愛民授業,公平處理民事,嚴肅治理下級官吏,寬容地對待百姓,這是令長的職責。令長是最接近百姓的官吏,關系到百姓的性命。國家以民為根本,對直接親近百姓的官吏不能不關注呀!

    孝仁

    題解

    本篇強調要為天下人“興利”。

    傅子曰:“利天下者,天下亦利;害天下者,天下亦害之。利則利,害則害,無有幽深 [375] 隱微 [376] ,無不報也。仁人 [377] 在位,常為天下所歸者,無他也,善為天下興利而已矣。”

    譯文

    傅子說:“給天下人利益的人,天下人也給他利益;危害天下人的,天下人也危害他。利人則對自己有利,害人則對自己有害。不管事情多么久遠隱蔽,沒有不報應的。仁愛之人在位,常使天下人都歸順,這沒有別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善為天下人興利罷了。”

    問政

    題解

    本篇告誡為政關鍵在去私欲,行公道。

    劉子問政。傅子曰:“政在去私,私不去則公道亡,公道亡,則禮教無所立,禮教無所立,則刑賞不用情 [378] ,賞刑不用情,而下從之者,未之有也。夫去私者所以立公道也,唯公然后可正天下。”

    傅子曰:“善為政者,天地不能害也,而況于人乎!堯水湯旱,而人無菜色 [379] ,猶太平也,不亦美乎!晉饑矣懈而為秦越(越恐當作所)禽,人且害之,而況于天地乎!”

    譯文

    劉子問政,傅子回答說:“為政在于去掉私欲。私欲不去除,公正就喪失。公正喪失,禮儀教化就難以樹立。禮教難以樹立,則懲罰、獎賞就不顧情理。懲罰獎賞不顧情理,而百姓會順從的事,是從未有過的。去除私欲是為了樹立公正之道。只有公正,才能使國家走上正軌。”傅子說:“善于處理政事的人,連天地都不能加害,何況人呢?堯時遭水災、湯時遭旱災,可是百姓未受饑寒,猶如處在太平時代, 這豈不美好嗎?晉國有饑荒,國君懈怠而被秦國所擒。連人都加害于他,何況天地呢?”

    問刑

    題解

    本篇是讓我們明白先王制定的嚴酷刑法恰恰是為了保護人民,起到懲惡揚善的作用,并非虐民而已。

    傅子曰:“秦始皇之無道 [380] ,豈不甚哉!視殺人如殺狗彘 [381] ,狗彘,仁人用之猶有節,始皇之殺人,觸情 [382] 而已,其不以道如是。而李斯 [383] 又深刑 [384] 峻法 [385] ,隨其指而妄殺人,秦不二世而滅,李斯無遺類,以不道 [386] 遇人 [387] ,人得以不道報之。人讎之,天絕之,行無道。未有不亡者也。或曰:“漢太宗 [388] 除肉刑,可謂仁乎?”傅子曰:“匹夫之仁,非王天下之仁也。夫王天下者,大有濟者也,非小不忍之謂也。先王之制,殺人者死,故生者懼。傷人者殘其體,故終身懲。所刑者寡而所濟者眾,故天下稱仁焉。今不忍殘人之體而忍殺之,既不類,傷人刑輕,是失其所以懲也。失其所以懲,則易傷人。人易相傷,亂之漸也。猶有不忍人心,故曰匹夫之仁也。”

    譯文

    傅子說:“秦始皇殘暴無道,難道不嚴重嗎?殺人如同殺豬狗。豬狗,仁人雖然使用,卻有節制。始皇殺人,只是因觸怒了自己而已,其不按道義行事達到了如此程度。李斯又進一步施行嚴刑峻法,按自己意圖胡亂殺人。結果秦朝不滿兩代就亡國,李斯也全族絕滅。他們不以仁道待人,別人也以不講道義回報。人人仇視他,連上天也滅絕他,可見所行無道的人沒有不滅亡的。”有人問:“漢文帝廢除摧殘肉體的刑罰,可稱為仁愛嗎?”傅子說:“那是普通人的仁愛,不是天子的仁愛。以仁道治天下者,是能有利于廣大民眾的,不是指微小的同情心。先王的法規是殺人者判死刑,所以活著的人懼怕;傷人者要殘損其肢體,使其終身受到懲處。所懲處的人少,而所獲益者多,所以天下人稱贊他仁愛。如今不忍心傷殘人的肉體,卻忍心殺人,這已經說不通,而傷人所受的刑罰很輕,這就失去了懲處的用意。失去了懲處的用意,就容易發生傷害人的事。容易發生彼此傷害的事,是叛亂的開端。然而還有同情之心,所以說只是‘匹夫的仁愛’。”

    通道

    題解

    本篇贊賞君主樂聞其過,臣子以直道進諫。

    傅子曰:“古之賢君 [389] ,樂聞其過,故直言 [390] 得至,以補其闕 [391] ,古之忠臣,不敢隱 [392] 君之過,故有過者知所以改,其戒不改,以死繼之 [393] ,不亦至直 [394] 乎!”

    譯文

    傅子說:“古代的賢明君主,樂于聽人指出自己的過失,所以能聽到正直的話,借以補救缺點。古代的忠臣,不敢隱瞞君主的過錯,所以君主有了過錯,知道怎樣改正。如果已告誡君主而其仍不改正,則繼而以死進諫,這不是極其正直嗎?”

    信直

    題解

    本篇贊嘆季文子以直道事君的品德。

    傅子曰:“至 [395] 哉,季文子 [396] 之事君也,使惡人不得行其境內,況在其君之側乎?推公心 [397] 而行直道 [398] ,有臣若此,其君稀陷乎不義 [399] 矣。”

    譯文

    傅子說:“季文子侍奉君主真是太好了!使惡人不能行走于國境之內,何況在君主周圍呢?發揚公正之心,奉行正直之道,有這樣的臣子在身邊,君主就很少陷于不義的境地。”

    驕違

    題解

    驕違,即矯正不正之行的意思。本篇主要說明正道不能施行是由于君主受到佞人迷惑的緣故。并以佞人的言行對國家傷害的程度進行了等級分類。

    傅子曰:“正道之不行,常(常下有由字)佞人 [400] 亂之也,故桀 [401] 信其佞臣推役侈(推役侈作推侈),以殺其正臣關龍逢 [402] ,而夏以亡。紂信其佞臣 [403] 惡來 [404] ,以割(割作剖)其正臣 [405] 王子比干之心,而殷以亡。”曰:“惑(惑疑衍)佞之不可用如此,何惑者之不息也?”傅子曰:“佞人善養人私欲也,故多私欲者悅之。唯圣人無私欲,賢者能去私欲也。有見人之私欲,必以正道矯之者,正人之徒也。違正而從之者,佞人之徒也。自察其心,斯知佞正之分矣。”

    譯文

    傅子說:“正直的主張難以實行,常常是因為君主受巧言諂媚之人的迷惑。夏桀聽信其佞臣推侈之言,因而殺害了正直之臣關龍逢,結果夏朝滅亡;殷紂聽信其佞臣惡來之言,因而剜割了正直之臣王子比干的心,結果殷朝滅亡。”有人說:“蠱惑的奸佞之徒如此不可任 用,為什么受其迷惑的人不斷會有呢?”傅子說:“巧言諂媚之徒善于培養人的私欲,因此私欲強的人喜歡他們。圣人沒有私欲,賢人能去除自己的私欲。看到別人有私欲,就用正確的思想去矯正的人,是正直的人;違背正直之道而順從其私欲者,是奸佞之徒。自己仔細體察自己的內心,就會知道巧言諂媚之人與正直無私之人的區別。”

    或問:“佞孰為大?”傅子曰:“行足以服俗,辨足以惑眾,言必稱乎仁義,隱其惡心,而不可卒見,伺主之欲微合之,得其志,敢以非道陷善人,稱之有術,飾之有利,非圣人不能別,此大佞也。其次,心不欲為仁義,言亦必稱之,行無大可非,動不違乎俗,合主所欲而不敢正也,有害 [406] 之者,然后陷之。最下佞者,行不顧乎天下,唯求主心,使文巧辭自利而已,顯然害善,行之不怍 [407] ,若四兇 [408] ,可謂大佞者也。若安昌侯張禹 [409] ,可謂次佞也。若趙高 [410] 、石顯 [411] ,可謂最下佞者也。大佞形隱為害深,下佞形露為害淺,形露猶不別之,可謂至暗也已。

    譯文

    有人問:“怎樣的人才算最大的佞臣?”傅子回答:“行為能適應世俗,詭辯能迷惑眾人,言論必稱仁義,隱藏作惡之心而人不 能一下子看透,窺探君主的欲望而巧妙迎合,得志時敢用不道義的方式陷害好人,以一定的策略方法稱嘆君主,以有利益為由粉飾自己的害善之舉,若不是圣人則不能識別,這種人是最大的佞臣。其次,內心不想實行仁義,言談卻必稱仁義,行為沒有大可非議的,行動也不違背世俗習慣,迎合君主的私欲而不敢去矯正,有危害自己的人則會加以陷害。最下等的佞臣,是其作為不顧忌天下人的非議,只求迎合君主心意,使用一些華美而虛浮不實的詞句,以求于己有利而已,其言行顯然有害于善舉,但我行我素,毫不覺得愧怍。像虞舜時‘四兇’(指共工、歡兜、三苗、鯀)那樣的,可稱為大佞臣;像漢成帝時的安昌侯張禹那樣的,可稱為次等奸佞;像趙高、石顯那樣的,可算是最下等的佞臣。大佞形色隱蔽,危害最大;下等佞臣形色顯露,危害較小。如果佞臣的形色顯露,卻還不能識別,可稱得上昏庸至極了。”

    治正

    題解

    本篇旨在說明治民的根本在正己化人。

    治人之謂治,正己之謂正。人不能自治,故設法 [412] 以一之。身不正,雖有明法 [413] ,即民或不從,故必正己以先之也。然即 [414] 明法者,所以齊 [415] 眾也;正己 [416] 者,所以率 [417] 人也。夫法設而民從之者,得所故也,法獨設而無主即不行,有主而不一則勢分,一則順,分則爭,此自然之理也。

    譯文

    管理人叫做治,端正自己叫做正。人們不能自己管好自己,所以制定法律來統一管理。處于上位的人本身行為不端正,雖然制定了明確的法令,民眾中也有人會不遵從,因此,必須首先端正自己。這就是說,彰明法度是用來使眾人一致的,端正自己是為了給眾人做表率的。設置法規而民眾服從其法,就是實現了立法的本意。只制定法令而沒有人掌管,法令則不能實行;有人掌管,卻不能統一施行,權力就分散。統一就和順無爭,分散就爭斗,這是很自然的道理。

    假言

    題解

    本篇闡述了要采用種種不同的方法、措施才能達到治國目的的道理,這是自然規律(天道)在人類社會(人道)中的自然體現,宜悟而行之。

    天地至神,不能同道 [418] 而生萬物;圣人至明,不能一檢 [419] 而治百姓。故以異致同 [420] 者,天地之道也;因物制宜 [421] 者,圣人之治也。既得其道,雖有詭常之變,相害之物,不傷乎治體矣。水火之性,相滅也,善用之者,陳釜鼎乎其間,爨 [422] 之煮之,而能兩盡其用,不相害也。五味 [423] 以調,百品 [424] 以成,天下之物為火水者多矣,若施釜鼎乎其間,則何憂乎相害,何患乎不盡其用也。

    譯文

    天地最神奇,也不能用同一方法生出萬物;圣人最賢明,不 能以一種法則就能治理好百姓。所以,用不同的方法達到相同的目的,是天地的規律;根據事物的具體情況制定適宜的措施,是圣人的治國法則。既已得到適宜的治國方針,即使有異常的變故、互有傷害性的事物,也不會損害治國之根本。水火的特性是彼此相滅,善于運用水火的人,把釜鼎安放在水火之間,點火燒之,水火都可各盡其用,二者互不傷害,再用五味來烹調,則百樣食物都能做成。天下事物,如同水火般相害的很多,如果安放“釜鼎”于它們之間,何必擔憂它們彼此傷害呢?又何必擔憂不能物盡其用呢?

    注釋

    [1] 柄:根本。?????????

    [2] 生:生育,養育。?????????

    [3] 殺:誅殺。?????????

    [4] 審:慎重,小心謹慎。?????????

    [5] 威德:聲威與德行,刑罰與恩惠。?????????

    [6] 并:并行,并列。?????????

    [7] 信順:忠信而順從。?????????

    [8] 詐逆:欺詐,叛逆。?????????

    [9] 不貳:一律,沒有差異。?????????

    [10] 疏賤:指關系疏遠、地位低下的人。?????????

    [11] 貴近:顯貴的近臣。?????????

    [12] 誅:責罰。?????????

    [13] 飾詐:作假騙人。?????????

    [14] 任:使用。 ?????????

    [15] 威刑:刑罰。?????????

    [16] 德惠:德澤恩惠。?????????

    [17] 一:統一,一致。?????????

    [18] 簡:選擇。?????????

    [19] 閱:察看,視察,考察。?????????

    [20] 大象:大道,常理。?????????

    [21] 傅說:傳說為傅巖筑墻之奴隸。殷商王武丁夢得圣人,名曰說。求于野,乃于傅巖得之。舉以為相,國大治。?????????

    [22] 呂尚:姓姜,名尚,字子牙。其先祖伯夷掌管四岳有功,封于呂(今河南宛縣),子孫從封地改姓,故名呂尚。?????????

    [23] 賤老:微賤的老人。?????????

    [24] 陳平:西漢開國功臣,謀略家。?????????

    [25] 文王:周文王。西周奠基人。?????????

    [26] 周公旦:周武王之弟,亦稱叔旦。西周政治家。?????????

    [27] 太公望:西伯侯姬昌對姜子牙的尊稱。?????????

    [28] 桓公:指春秋時代齊國第十五位國君齊桓公。春秋五霸之首。?????????

    [29] 讎:同“仇”。仇敵。?????????

    [30] 夏禹:即大禹。治水有功,受舜禪讓繼帝位。禹是夏朝的第一位天子,因此后人也稱他為夏禹。?????????

    [31] 高祖:即漢高祖劉邦,西漢開國皇帝。?????????

    [32] 巴漢:古代巴郡、漢中地區。在今川東、陜南、鄂西北一帶。?????????

    [33] 移景:又作“移影”,指經過了一段時間。?????????

    [34] 滕公:本名夏侯嬰,西漢沛縣人,與劉邦是少時的朋友,跟隨劉邦起兵,屢立殊功。?????????

    [35] 市人:市井之人。?????????

    [36] 不世:非凡,罕有。?????????

    [37] 定傾:使危險的局勢或即將傾覆的國家轉為穩定。?????????

    [38] 咎陶:亦作“咎繇”,即皋陶。舜之賢臣。?????????

    [39] 伊尹:商初大臣。因其母在伊水居住,故以伊為氏。尹為官名。?????????

    [40] 間:挑拔,使人不和。?????????

    [41] 抵掌:即“扺掌”。擊掌。一說是以一手覆按另一手的手掌。?????????

    [42] 三省:省察三事。《論語·學而》:“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后泛指認真反省自己的過失。?????????

    [43] 坐誣:此處意為坐而誣人。誣,無中生有、捏造事實害人。“坐誣”作為一個詞,意為以誣告罪被究辦。?????????

    [44] 五臣:五個臣子。這里指舜帝五臣。《論語·泰伯》:“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何晏注:“孔曰:‘禹、稷、契、皋陶、伯益。’”?????????

    [45] 管仲:春秋時期齊國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輔佐齊桓公成為春秋時期的第一霸主。?????????

    [46] 秦孝:即秦孝公,戰國時秦國國君。秦獻公之子。在位期間,重用衛鞅(即商鞅)實行變法,獎勵耕戰,并遷都咸陽(今陜西咸陽東北),建立縣制行政,開阡陌,在加強中央集權的同時,不斷增進農業生產。對外,秦與楚和親,與韓訂約,聯齊、趙攻魏安邑(今山西 夏縣西北),拓地至洛水以東,自此國力日強,為秦統一中國奠定了基礎。?????????

    [47] 商君:即商鞅,戰國時期政治家、思想家,先秦法家代表人物。?????????

    [48] 王佐:王者的輔佐,佐君成王業的人。?????????

    [49] 霸臣:佐助建立王霸之業的臣子。《李衛公問對》卷上:“太宗曰:‘儒者多言管仲霸臣而已,殊不知兵法乃本于王制也。’”宋邵雍《題淮陰侯廟》詩之四:“一時韓信為良犬,千古蕭何作霸臣。”?????????

    [50] 徑尺:直徑一尺。?????????

    [51] 方寸:一寸見方。?????????

    [52] 左右:近臣,隨從。?????????

    [53] 薄物:薄,微小;物,事物。指微小的東西。?????????

    [54] 經國:治理國家。?????????

    [55] 大廈:高大的房屋。?????????

    [56] 佐:輔佐的大臣。?????????

    [57] 定民:安定人民。?????????

    [58] 棟:房屋的脊檁。喻能擔負重任的人。?????????

    [59] 榱橑:音崔僚,屋椽。亦用以喻民眾。?????????

    [60] 審:詳究,考察。?????????

    [61] 庶官:百官。多指一般官員。?????????

    [62] 天工:天的職任。古以為王者法天而建官,代天行職事。?????????

    [63] 時敘:承順順當。時,通“承”。《書·舜典》:“納于百揆,百揆時敘。”王引之《經義述聞·尚書上》:“時敘者,承敘也。承敘者,承順也……‘百揆時敘’,謂百揆莫不承順也。”?????????

    [64] 婢妾:妾與使女。?????????

    [65] 漢靈:即漢靈帝劉宏,東漢第十一位皇帝。在位期間,重用宦官,導致爆發黃巾起義,漢朝名存實亡。?????????

    [66] 無節:沒有法度,不加節制。?????????

    [67] 眾下:下級,在下位的人。?????????

    [68] 肆情:猶縱欲。?????????

    [69] 淫奢:奢侈無度。?????????

    [70] 殃毒:禍害。?????????

    [71] 柙:同“匣”,收藏東西的器具。?????????

    [72] 和璧:即和氏璧。這里指像和氏璧一樣貴重的玉石。?????????

    [73] 隋珠:也寫作“隨珠”,或稱“靈蛇珠”“明月珠”。《墨子》云:“和氏之璧,隋侯之珠……此諸侯之良寶也。”又《淮南子》高誘注:“隋侯,漢東之國,姬姓諸侯也。隋侯見大蛇傷斷,以藥傅之。后蛇于江中銜 大珠以報之,故曰隋侯之珠,蓋明月珠也。”?????????

    [74] 翠羽:翠鳥的羽毛。古代多用作飾物。?????????

    [75] 文犀:有紋理的犀角。?????????

    [76] 象齒:象牙。?????????

    [77] 衢:四通八達的道路。?????????

    [78] 異端:指不屬于正統思想的思想派別。《論語·為政》:“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朱熹《論語集注》:“非圣人之道,而別為一端。”?????????

    [79] 明制:清明的法制。?????????

    [80] 盈虛:有余與不足。?????????

    [81] 一:融通,統一。?????????

    [82] 眾利:眾多的利益。?????????

    [83] 化淳:教化淳厚。?????????

    [84] 大道:指自然法則。?????????

    [85] 大質:純樸的本質。?????????

    [86] 日中:從天亮到正午的半天時間。?????????

    [87] 暨:到,至。?????????

    [88] 殷盛:富裕。?????????

    [89] 定制:確定的做法和制度。?????????

    [90] 役賦:勞役賦稅。?????????

    [91] 相與:表示同時同地做某件事。?????????

    [92] 侔:音謀,相等,齊。?????????

    [93] 鬻:音玉,賣,出售。?????????

    [94] 皂隸:古代賤役。后專以稱舊衙門里的差役。?????????

    [95] 殊禮:不同的禮制。?????????

    [96] 晏如:安定,安寧,恬適。?????????

    [97] 分數:職責,責任。?????????

    [98] 神農:傳說中古代農業和醫藥的發明者。?????????

    [99] 中典:寬嚴適中、可以常行的法典。?????????

    [100] 越法:越出法律范圍,違反法律。?????????

    [101] 四民:是古代中國對平民職業的基本分工,指士、農、工、商,但其次序歷代有所不同。《春秋谷梁傳·成公元年》按“士商工農”劃分。《荀子·王制篇》亦有“農士工商”的排列。明末清初學者顧炎武《日知錄》曾說:“士農工商謂之四民,其說始于《管子》。”《管子》曰:“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

    [102] 末利:經營工商業所獲之利。?????????

    [103] 本業:古代指農業。?????????

    [104] 茍合:無原則地附合。?????????

    [105] 一切:暫時,權宜。《漢書·張敞傳》:“敞辭之官,自請治劇郡非賞罰無以勸善懲惡,吏追捕有功效者,愿得一切比三輔尤異。”顏師古注引如淳曰:“一切,權時也。”《資治通鑒·漢元帝竟寧元年》:“臣恐議者不深慮其終始,欲以一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歲之內,卒有他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絕,當更發屯繕治,累歲之功不可卒復。”胡三省注:“師古曰:‘一切者,權時之事,非經常也。猶如以刀切物,茍取整齊,不顧長短縱橫,故言一切。’”?????????

    [106] 億兆:指庶民百姓。猶言眾庶萬民。?????????

    [107] 無厭:不滿足,沒有限止。?????????

    [108] 無極:窮盡,無邊際。《左傳·僖公二十四年》:“女德無極,女怨無終。”漢枚乘《七發》:“太子方富于年,意者久耽安樂,日夜無極。”?????????

    [109] 都:建有宗廟的城邑。?????????

    [110] 邑:指縣。?????????

    [111] 隴畝:草野,山野。?????????

    [112] 濫溢:過多,過度。?????????

    [113] 纖靡:細巧華麗。?????????

    [114] 古:疑下脫“者”。?????????

    [115] 措手:著手安排。?????????

    [116] 反:同“返”。?????????

    [117] 雕瘁:衰敗枯萎。?????????

    [118] 急:重視。?????????

    [119] 緩:怠慢。?????????

    [120] 蔽賢:埋沒賢能的人。?????????

    [121] 專利:壟斷某種生產或流通以掠取厚利。?????????

    [122] 壅:堵塞。?????????

    [123] 崇仁:推崇仁德。?????????

    [124] 推:推倒。?????????

    [125] 委:丟棄。?????????

    [126] 含生:一切有生命者。多指人類。?????????

    [127] 凍餒:過分的寒冷與饑餓。?????????

    [128] 恕:饒恕,寬恕。?????????

    [129] 子方:田子方。魏國人,孔子弟子子貢的學生。魏文侯引以為友。?????????

    [130] 西巴:秦西巴。魯國人,魯國貴族孟孫氏的家臣。?????????

    [131] 麑:音尼,幼鹿。 ?????????

    [132] 著信:守信。?????????

    [133] 四時:四季。《易·恒》:“四時變化而能久成。”?????????

    [134] 昏明:昏暗和明亮,黑夜和白晝。?????????

    [135] 體信:體現誠信。?????????

    [136] 秉信:守信。?????????

    [137] 厥:代詞,其。?????????

    [138] 賢佐:賢明的輔臣。?????????

    [139] 美俗:使風俗淳美。?????????

    [140] 象:效法。?????????

    [141] 則:效法。?????????

    [142] 一:統一,一致。?????????

    [143] 修義:遵循禮義。?????????

    [144] 人道:與“天道”相對的概念。一般指人事、為人之道或社會規范。?????????

    [145] 不信:不誠實,不信實。?????????

    [146] 遇:對待, 相待。?????????

    [147] 承:侍奉。?????????

    [148] 開信:猶開誠。?????????

    [149] 懷信:懷抱忠誠。?????????

    [150] 赧然:形容難為情的樣子、羞愧的樣子。?????????

    [151] 回意:改變意志。?????????

    [152] 款誠:忠誠,真誠。?????????

    [153] 篤:專一。?????????

    [154] 見:古同“現”。出現,顯露。?????????

    [155] 周幽:周幽王。周宣王的兒子,西周末代君主。?????????

    [156] 齊襄:齊襄公。春秋齊國第十四位國君。齊僖公之子。?????????

    [157] 瓜時:瓜熟之時。指七月。?????????

    [158] 結舌:不敢說話或想說而說不出話。?????????

    [159] 大本:根本,事物的基礎。?????????

    [160] 設:擬設,設置。?????????

    [161] 質文:謂其資質具有的文德。?????????

    [162] 損益:增減,盈虧。《易·損》:“損剛益柔有時,損益盈虛,與時偕行。”《漢書·禮樂志》:“王者必因前王之禮,順時施宜,有所損益,即民之心,稍稍制作,至太平而大備。”?????????

    [163] 況:況味,境況,情味。?????????

    [164] 殘:毀壞。?????????

    [165] 威刑:嚴厲的刑法。?????????

    [166] 桀紂:桀和紂。泛指暴君。?????????

    [167] 荷戟:持戟。這里指統領軍隊。?????????

    [168] 胡越:胡指北方少數民族,越指南方少數民族。?????????

    [169] 太子:指公子扶蘇。秦始皇長子。他是秦朝統治者中具有政治遠見的人物,反對實行“焚書坑儒”“重法繩之臣”等政策,因而被秦始皇貶到上郡監蒙恬軍。秦始皇死后,趙高等人害怕扶蘇即位執政,便偽造詔書,指責扶蘇在邊疆和蒙恬屯兵期間,“為人不孝”“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上書直言誹謗”,逼其自殺。?????????

    [170] 胡亥:即秦二世。秦始皇第十八子,公子扶蘇的弟弟。?????????

    [171] 和愛:和善親愛,和善可親。?????????

    [172] 藩衛:屏障。?????????

    [173] 赍:攜帶,持。?????????

    [174] 不訾:訾,音自,形容十分貴重。《后漢書·馮勤傳》:“人臣放逐受誅,雖復追加賞賜賻祭,不足以償不訾之身。”李賢注:“訾,量也。言無量可比之,貴重之極也。”?????????

    [175] 危敗:危險敗亡,危險失敗。?????????

    [176] 累卵:堆迭起來的蛋。比喻非常危險。?????????

    [177] 方:比擬。 ?????????

    [178] 眚災:眚,音省,因過失而造成災害。?????????

    [179] 敬:慎重地對待,不怠慢不茍且;敬謹。《釋名·釋言語》:“敬,警也,恒自肅警也。”?????????

    [180] 五刑:包括墨、劓、剕(也作腓)、宮、大辟。墨刑,在額頭上刻字涂墨。劓刑,割鼻子。剕刑,砍腳。宮刑,毀壞生殖器。大辟,死刑。?????????

    [181] 三德:三種美好品德。隨文而異。《書·洪范》:“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周禮·地官·師氏》:“以三德教國子:一曰至德,以為道本;二曰敏德,以為行本;三曰孝德,以知 逆惡。”《國語·晉語四》:“晉公子善人也,而衛親也,君不禮焉,棄三德矣。”韋昭注:“三德,謂禮賓、親親、善善也。”?????????

    [182] 傷:哀傷,悲傷。?????????

    [183] 三典:輕、中、重三種刑法。《周禮·秋官·大司寇》:“掌建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國,詰四方。一曰刑新國用輕典,二曰刑平國用中典,三曰刑亂國用重典。”鄭玄注:“典,法也。”?????????

    [184] 殊:分,區別。?????????

    [185] 厥中:不偏不倚。?????????

    [186] 司寇:官名。古代中央政府中掌管司法和糾察的長官。?????????

    [187] 舉樂:奏樂。《禮記·曾子問》:“取婦之家,三日不舉樂,思嗣親也。”?????????

    [188] 哀矜:哀憐,憐憫。《論語·子張》:“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189] 八辟:周制規定八種人的犯罪須經特別審議,并可減免刑罰,稱為“八辟”。《周禮·秋官·小司寇》:“以八辟麗邦法附刑罰。一曰議親之辟,二曰議故之辟,三曰議賢之辟,四曰議能之辟,五曰議功之辟,六曰議貴之辟,七曰議勤之辟,八曰議賓之辟。”?????????

    [190] 宥:寬仁,寬待。?????????

    [191] 篤:深厚。?????????

    [192] 柔愿:溫和樸實。?????????

    [193] 議獄:斷獄,審議獄案。?????????

    [194] 緩死:謂寬赦死罪。《易·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孔穎達疏:“故君子以議其過失之獄,緩舍當死之刑也。”?????????

    [195] 元惡:大惡之人,首惡。?????????

    [196] 四兇:中國上古四大惡人。指三苗、歡兜、共工與鯀。?????????

    [197] 峻法:嚴酷的法令。?????????

    [198] 三族:謂父、子、孫。《周禮·春官·小宗伯》:“掌三族之別,以辨親疏。”鄭玄注:“三族,謂父、子、孫。”亦謂父族、母族、妻族。《大戴禮記·保傅》:“三族輔之。”盧辯注:“三族,父族、母族、妻族。”?????????

    [199] 國柄:國家大權。?????????

    [200] 二教:二種教法。指祿、爵二柄。?????????

    [201] 良士:賢士。?????????

    [202] 勞臣:功臣。?????????

    [203] 干:求取。《論語》:“子張學干祿。”?????????

    [204] 大位:顯貴的官位。?????????

    [205] 尊官:高官。?????????

    [206] 卑官:職位低微的官吏。?????????

    [207] 宗黨:宗族,鄉黨。?????????

    [208] 公法:國家的法令。?????????

    [209] 顯:公開。?????????

    [210] 敬:謹慎,不怠慢。?????????

    [211] 論道:謀慮治國的政令。 《周禮·考工記序》:“或坐而論道。”鄭玄注:“論道,謂謀慮治國之政令也。”?????????

    [212] 致治:使國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

    [213] 良佐:賢能的輔佐。?????????

    [214] 盜跖:跖,音值,相傳為古時的大盜。名跖,一作跖。《莊子·盜跖》:“盜跖從卒九千人,橫行天下,侵暴諸侯。”?????????

    [215] 夷叔:伯夷、叔齊的并稱。?????????

    [216] 餧:饑。?????????

    [217] 顧:眷念,顧及。?????????

    [218] 守死:堅持到死而不改變。《論語·泰伯》:“篤信好學,守死善道。”?????????

    [219] 交黨:同黨,朋黨。?????????

    [220] 黜:降職或罷免。?????????

    [221] 役賦:勞役賦稅。?????????

    [222] 利用:謂物盡其用、使事物或人發揮效能。?????????

    [223] 隨時:順應時勢,切合時宜。《國語·越語下》:“夫圣人隨時以行,是為守時。”韋昭注:“隨時:時行則行,時止則止。”?????????

    [224] 節:節度。?????????

    [225] 周用:足用。?????????

    [226] 一 定:規定的,確定的。?????????

    [227] 常典:常例,固定的法典、制度。?????????

    [228] 甸都:甸,郊野、郊區。都,本義是建有宗廟的城邑,引申為城市。?????????

    [229] 常分:定分。?????????

    [230] 常職:固有的職務。《左傳·文公六年》:“宣子于是乎始為國政……本秩禮,續常職,出滯淹。”孔穎達疏:“續常職者,職有廢闕,任賢使能,令續故常也。”?????????

    [231] 致:送給,給予。《說文》:“致,送詣也。”?????????

    [232] 非常:不合慣例,不適時宜。?????????

    [233] 輸力:出力,貢獻力量。?????????

    [234] 百越:古代越族居住在江、浙、閩、粵各地,統稱百越,也叫百粵。?????????

    [235] 太半:超過半數以上。?????????

    [236] 閭左:居于里門左邊的平民百姓。里門左側是古代平民居住的地區。借指戍邊的兵士。?????????

    [237] 陳涉:即陳勝。秦陽城人,字涉。秦末農民起義的倡導者。?????????

    [238] 項梁:秦末起義軍首領之一,楚國貴族后代,項羽的叔父。生性豪放,驍勇善戰。在反秦起義的戰爭中,因輕敵,在定陶被章邯打敗,戰死。?????????

    [239] 疇:類,同類的。?????????

    [240] 圖籍:圖簿,地圖和戶口冊。常指疆土、百姓。?????????

    [241] 東野:春秋時期,魯國大夫季平子,因有功于國,被封賜食邑于東野(今山東平邑),其后代中有人以地名為姓氏,稱東野氏。應指季孫氏。?????????

    [242] 顏回:字子淵,春秋時期魯國人。在孔門諸弟子中,孔子對他稱贊最多,不僅贊其“好學”,而且還以“仁人”相許。?????????

    [243] 黃帝:華夏族的始祖。少典之子,姓公孫。居軒轅之丘,故號軒轅氏。又居姬水,因改姓姬。國于有熊,亦稱有熊氏。以土德王,土色黃,故曰黃帝。?????????

    [244] 赤帝:即炎帝神農氏。漢董仲舒《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質文》:“以神農為赤帝。”?????????

    [245] 蚩尤:傳說中的古代九黎族首領。以金作兵器,與黃帝戰于涿鹿,失敗被殺。?????????

    [246] 天誅:帝王的征討或誅罰。?????????

    [247] 至平:極其公平,極其清平。?????????

    [248] 伊闕:洛陽之南,香山、龍門山對立,伊水中流,遠望如同天然的門闕一樣,故稱。又名“龍門”。?????????

    [249] 九山:九州的大山。?????????

    [250] 率先:作表率。?????????

    [251] 六典:謂古代六方面的治國之法。《周禮·天官·大宰》:“大宰之職,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國:一曰治典,以經邦國,以治官府,以紀萬民;二曰教典,以安邦國,以教官府,以擾萬民;三曰禮典,以和邦國,以統百官,以諧萬民;四曰政典,以平邦國,以正百 官,以均萬民;五曰刑典,以詰邦國,以刑百官,以糾萬民;六曰事典,以富邦國,以任百官,以生萬民。”?????????

    [252] 息耗:猶消長。指事物的盛衰、盈虧、吉兇等。?????????

    [253] 庶幾:或許可以,表示希望或推測。?????????

    [254] 粗:粗笨,粗野。?????????

    [255] 五常:指仁、義、禮、智、信。?????????

    [256] 因:順,順應。?????????

    [257] 伏節:猶言殉節。指為維護某種事物或追求理想而死。?????????

    [258] 商:商鞅。?????????

    [259] 韓:韓非。戰國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

    [260] 孫:孫武。所著《孫子兵法》被譽為“兵學圣典”。?????????

    [261] 吳:吳起。戰國初期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著有《吳子》。《吳子》與《孫子》又合稱《孫吳兵法》,在中國古代軍事典籍中占有重要地位。?????????

    [262] 獨用:單獨行世,單獨使用。?????????

    [263] 善端:善言善行的端始。?????????

    [264] 四夷:古代華夏族對四方少數民族的統稱。含有輕蔑之意。?????????

    [265] 夷狄:古稱東方部族為夷,北方部族為狄。常用以泛稱除華夏族以外的各族。?????????

    [266] 智巧:機謀與巧詐。?????????

    [267] 悠悠:遙遠的,生疏的。?????????

    [268] 好德:崇尚仁德。?????????

    [269] 修行:修養德行。?????????

    [270] 好言:喜好詭辯。?????????

    [271] 飾辯:亦作“飾辨”。粉飾巧言,說虛浮不實的話。?????????

    [272] 取:選取,舉用。?????????

    [273] 尠:同“鮮”,指非常少。?????????

    [274] 常人:平常的人。?????????

    [275] 趣:同“趨”。趨向。?????????

    [276] 貴:尊重崇尚。?????????

    [277] 抑:壓制。?????????

    [278] 合:迎合。?????????

    [279] 無常:變化不定。 ?????????

    [280] 正心:謂使人心歸向于正。語出《禮記·大學》:“欲修其身 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281] 彌:更加,越發。?????????

    [282] 禹湯:夏禹和商湯。被視為賢明君主的典范。?????????

    [283] 罪:歸罪于。?????????

    [284] 正德:純正的道德。?????????

    [285] 臨:治理,管理。?????????

    [286] 樹表:樹,立。表,指直立于地面用以測日影的標桿。?????????

    [287] 儀形:形,通“型”。效法,法式。?????????

    [288] 萬邦:所有諸侯封國。后引申為天下。《詩·大雅·文王》:“儀刑文王,萬邦作孚。”鄭玄箋:“儀法文王之事,則天下咸信而順之。”?????????

    [289] 作孚:信服,信從。?????????

    [290] 廊廟:指朝廷。?????????

    [291] 云夢:亦作“云瞢”。古藪澤名。《周禮·夏官·職方氏》:“正南曰荊州,其山鎮曰衡山,其澤藪曰云瞢。”鄭玄注:“衡山在湘南,云瞢在華容。”?????????

    [292] 宰:掌管,治理。?????????

    [293] 曲房:內室,密室。?????????

    [294] 乖:背離,違背,不和諧。?????????

    [295] 忠正:忠誠正直。?????????

    [296] 禮度:猶禮法,指禮儀法度。?????????

    [297] 兼善:謂使他人得到好處。《孟子·盡心上》:“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298] 妻子:妻子和兒女。?????????

    [299] 逮:趕上,及,到。?????????

    [300] 用物:耗用物品。?????????

    [301] 有虞氏:虞舜。?????????

    [302] 五弦之琴:相傳為舜發明的樂器,有宮、商、角、征、羽五根弦。?????????

    [303] 虣:古同“暴”。暴虐。?????????

    [304] 怨曠:長期別離。《詩·邶風·雄雉序》:“軍旅數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曠。”?????????

    [305] 憔瘁:困頓。?????????

    [306] 況:比擬,比喻。?????????

    [307] 達治:明于治理國家。?????????

    [308] 履正:躬行正道。?????????

    [309] 四門:指明堂四方的門。《書·舜典》:“賓于四門,四門穆穆。”?????????

    [310] 輻湊:亦作“輻輳”。形容人或物聚集像車輻集中于車轂一樣。?????????

    [311] 四目:能觀察四方的眼睛。《書·舜典》:“詢于四岳,辟四門,明四目,達四聰。”孔安國傳:“廣視聽于四方,使天下無壅塞。”孔穎達疏:“明四方之目,使為己遠視四方也。”?????????

    [312] 四聰:能遠聞四方的聽覺。《書·舜典》:“明四目,達四聰。”孔穎達疏:“達四方之聰,使為己遠聽四方也。”?????????

    [313] 丹朱:堯帝子。《史記·五帝本 紀》:“堯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權授舜。”?????????

    [314] 商均:舜之子。相傳舜以商均不肖,乃使伯禹繼位。?????????

    [315] 管叔:周武王弟。封于管(今河南鄭州)。武王死,成王年幼,周公攝政,他與蔡叔、武庚聯合東夷發動叛亂,為周公平定,被殺。?????????

    [316] 蔡叔:周武王同母弟。武王滅商后,封于蔡(今河南上蔡)。成王時因反叛被放逐。后其子胡又被封于蔡,為蔡國和蔡姓的始祖。?????????

    [317] 鯀:大禹之父。?????????

    [318] 殛:音及,誅殺,致死。?????????

    [319] 授:任命。?????????

    [320] 石碏:碏,音確,春秋時衛國人。衛莊公有嬖妾所生子州吁,有寵而好武,莊公弗禁。石碏進諫,莊公弗聽。其子石厚與州吁游,勸戒亦弗聽。衛桓公十六年,州吁殺桓公而自立為君,未能和其民。石厚向其父請教安定君位之法,他假意建議石厚從州吁往陳,通過陳桓公以朝覲周天子。旋請陳拘留兩人,由衛使右宰丑殺州吁于濮(今安徽亳縣東南),又使其家宰獳羊肩殺石厚于陳。當時人稱他能“大義滅親”。?????????

    [321] 冀缺:即郄缺。春秋時晉人。因其父郄芮封于冀,故又稱冀缺。?????????

    [322] 讎也:讎同“仇”。郄缺之父郄芮曾經謀害晉文公,后被晉文公處死。晉國大夫臼季向文公推薦郄缺,文公因其父之罪而有所猶豫。經臼季勸說,文公乃用冀缺為下軍大夫。?????????

    [323] 晉侯:晉文公。?????????

    [324] 上賞:最高的賞賜,重賞。?????????

    [325] 上戮:最重的刑罰。?????????

    [326] 誹謗之木:誹謗,《說文》解釋:“放言曰謗,微言曰誹。”即公開表達不滿叫做謗,私下表達不滿叫做誹。木,木牌。在交通要塞豎立木牌,讓人們寫上諫言。《呂氏春秋·不茍論第四》:“堯有欲諫之鼓,舜有誹謗之木,湯有司過之士,武王有戒慎之鼗。”?????????

    [327] 狂狷:狂,指不拘一格,蔑俗輕規。狷,指潔身自好,不肯同流合污。《論語·子路》:“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328] 內恕:謂存心寬厚。?????????

    [329] 血氣:血性,骨氣。?????????

    [330] 君人:為人之君,治理人民。?????????

    [331] 和眾:使百姓和順。?????????

    [332] 巧言:表面上好聽而實際上虛偽的話。《詩·小雅·雨無正》:“哿 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333] 上聞:向朝廷呈報。?????????

    [334] 網漏吞舟:網漏,謂法網疏寬。吞舟,指大魚,比喻大奸。?????????

    [335] 簡:應作“寬簡”。寬大,不苛求。?????????

    [336] 直臣:直言諫諍之臣。?????????

    [337] 直道:猶正道。指確當的道理、準則。?????????

    [338] 三季:指夏、商、周三代的末期。《漢書·敘傳下》:“三季之后,厥事放紛。”顏師古注:“三季,三代之末也。”?????????

    [339] 周昌:西漢大臣。耿直敢言。劉邦欲廢太子,他直言諫止。后為趙王劉如意相。如意為呂后所殺,他托病不朝。?????????

    [340] 高祖:漢高祖劉邦。?????????

    [341] 周亞夫:西漢時期著名將軍,名將絳侯周勃的次子。七國之亂中,他統帥漢軍,三個月平定了叛軍。后死于獄中。?????????

    [342] 太宗:指漢文帝劉恒。?????????

    [343] 朱云:漢代直臣。為人狂直,多次上書抨擊朝廷大臣。漢成帝時,朱云進諫攻擊丞相張禹為佞臣,帝怒,欲斬之,他死抱殿檻,結果殿檻被折斷。后以左將軍辛慶忌死爭,遂獲赦,皇帝亦下令不換斷檻:“勿易,因而輯之,以旌直臣。”朱云自此不復仕,晚年教授生徒,年七十余卒于家。?????????

    [344] 辛慶忌:西漢將領。有戰功。?????????

    [345] 無已:沒有休止,不止。?????????

    [346] 殷士:殷人。?????????

    [347] 倒戈:軍隊投降敵人反過來打自己人。?????????

    [348] 牧野:古代地名。在今河南省淇縣南。周武王與反殷諸侯會師,大敗紂軍于此。?????????

    [349] 不期:不意,不料。?????????

    [350] 附:依從。?????????

    [351] 克法:克,音刻,違法。?????????

    [352] 要名:即“邀名”,求取好的名聲。?????????

    [353] 誅:責罰。《白虎通》:“誅猶責也。”?????????

    [354] 時:時勢,時機。?????????

    [355] 省:減少,精簡。?????????

    [356] 當才:才能與所任之事相當。?????????

    [357] 背:反叛,背棄,違背。?????????

    [358] 篤:使篤 正。?????????

    [359] 鄉閭:亦作“鄊閭”。古以二十五家為閭,一萬二千五百家為鄉,因以“鄉閭”泛指民眾聚居之處。?????????

    [360] 恤:救濟,周濟。?????????

    [361] 橫求:無理要求,額外需求。?????????

    [362] 稼穡:農事的總稱。春耕為稼,秋收為穡。?????????

    [363] 赤子:剛生的嬰兒。?????????

    [364] 黎民:庶民,人民。泛指普通百姓。《書·堯典》:“黎民于變時雍。”孔安國傳:“黎,眾。”?????????

    [365] 刺史:官名。《漢官典職儀》概括其職責為:“省察治狀,黜陟能否,斷治冤獄。”后職權擴大,實際成為一州軍政長吏。魏、晉刺史有領兵、單車之別,單車即不領兵之意。?????????

    [366] 牧伯:稱州郡長官。唐李白《送韓準裴政孔巢父還山》詩:“出山揖牧伯,長嘯輕衣簪。”王琦注:“《尚書正義》:《曲禮》曰,九州之長曰牧。《王制》曰,千里之外設方伯,八州八伯。然則牧、伯一也。伯者,主一州之長;牧者,言牧養下民。鄭玄曰:殷之州牧曰伯,虞夏及周曰牧。后人稱太守曰牧伯,本此。”?????????

    [367] 郡縣:古代兩級行政單位,大體相當于今天的省與縣。?????????

    [368] 統:綱紀,準則。《荀子·臣道》:“忠信以為質,端愨以為統。”?????????

    [369] 綱:提網的總繩。指事物的關鍵部分、事理的要領。?????????

    [370] 目:孔眼。?????????

    [371] 干:觸犯,冒犯,沖犯。?????????

    [372] 彈枉:彈劾枉法者,糾正偏頗。?????????

    [373] 平理:公平處理,治理有序。?????????

    [374] 令長:秦漢時治萬戶以上縣者為令,不足萬戶者為長。后因以“令長”泛指縣令。 ?????????

    [375] 幽深:玄奧,深奧。?????????

    [376] 隱微:隱約細微。《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蓋明者遠見于未萌,而智者避危于無形。禍固多藏于隱微,而發于人之所忽者也。”?????????

    [377] 仁人:有德行的人。《書·泰誓中》:“雖有周親,不如仁人。”?????????

    [378] 用情:根據情理。《周禮·秋官·小司寇》:“以五刑聽萬民之獄訟,附于刑。用情訊之,至于旬,乃弊之。”鄭玄注:“訊,言也。用情理言之,冀有可以出之者。”?????????

    [379] 菜色:饑民營養不良的臉色。《禮記·王制》:“雖有兇旱水溢,民無菜色。”鄭玄注:“菜色,食菜之色。民無食菜之饑色。”?????????

    [380] 無道:不行正道,做壞事。多指暴君或權貴者的惡行。?????????

    [381] 狗彘:彘,音質,犬與豬。?????????

    [382] 觸情:觸發情緒。漢劉向《列女傳·魯公乘姒》:“待禮然后動,不茍觸情,可謂貞矣。”晉葛洪《抱樸子·崇敬》:“觸情縱欲,謂之非人。”?????????

    [383] 李斯:古代著名政治家,曾協助秦始皇統一天下。后為秦朝丞相,參與制定了法律,統一車軌、文字、度量衡制度。秦始皇死后,與趙高立少子胡亥為二世皇帝。后為趙高所忌,被腰斬于市。?????????

    [384] 深刑:嚴刑。?????????

    [385] 峻法:嚴酷的法令。 ?????????

    [386] 不道:無道,胡作非為。?????????

    [387] 遇人:待人。?????????

    [388] 漢太宗:即漢文帝劉恒。?????????

    [389] 賢君:賢明的君主。?????????

    [390] 直言:正直的諫言。?????????

    [391] 闕:疏漏。?????????

    [392] 隱:包庇。?????????

    [393] 以死繼之: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把某事干到底。比喻決心很大。?????????

    [394] 至直:極其正直。?????????

    [395] 至:極致。?????????

    [396] 季文子:即季孫行父。春秋時期魯國的正卿。?????????

    [397] 公心:公平正直的心。?????????

    [398] 直道:正直之道。?????????

    [399] 不義:不符合道義。?????????

    [400] 佞人:善于花言巧語、阿諛奉承的人。?????????

    [401] 桀:即夏朝的暴君桀。?????????

    [402] 關龍逢:夏末賢臣。桀為酒池、糟丘,作長夜之飲。龍逢進諫,立而不去,桀拘而殺之。?????????

    [403] 佞臣:奸臣。?????????

    [404] 惡來:商紂王時期的大臣。?????????

    [405] 正臣:正直的大臣。?????????

    [406] 害:妨害。?????????

    [407] 怍:音做,慚愧。?????????

    [408] 四兇:相傳為堯舜時代四個惡名昭彰的部族首領。后世多用以比喻兇狠貪婪的朝臣。?????????

    [409] 張禹:字子文,西漢河內軹(今河南濟源東)人。通《易》《論語》。元帝初元中,為時為太子的成帝授《論語》,由是遷光祿大夫,數歲出為東平內史。成帝即位,崇經學,敬重師傅,賜禹爵關內侯,食邑六百戶,拜為諸吏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領尚書事。河平四年(公元前25年)為丞相,封安昌侯。?????????

    [410] 趙高:秦朝著名宦官(一說并非宦官)。秦始皇死后與李斯合謀篡改詔書,立始皇幼子胡亥為帝,并逼死始皇長子扶蘇。秦二世即位后設計陷害李斯,并成為丞相。后派人殺死秦二世,不久后被秦王子嬰所殺。?????????

    [411] 石顯:西漢元帝時佞臣。?????????

    [412] 設法:立法。《管子·任法》:“故圣君置儀設法而固守之。”?????????

    [413] 明法:明確的法令。?????????

    [414] 即:當。?????????

    [415] 齊:整治。?????????

    [416] 正己:端正自己。?????????

    [417] 率:通“帥”。率領,帶領。?????????

    [418] 同道:同一思想,同一原則。?????????

    [419] 檢:法式,法度。?????????

    [420] 以異致同:戰國時名家惠施提出的名辯論題,認為事物中存在小同異和大同異兩種。人們對不同事物的認識有一致的和不一致的,這種認識上的同或異,為小同異。而萬物具有完全相同的一面,即都離不開存亡變化,又有完全相異的一面,即各自的變化又不一樣,此為大同異。以異致同,即能夠統一不同的權變方法。?????????

    [421] 因物制宜:根據不同地區的具體條件,制定相應的妥善措施。?????????

    [422] 爨:音篡,燒,燒煮。?????????

    [423] 五味:甜、酸、苦、辣、咸。泛指各種味道。?????????

    [424] 百品:各種各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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