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七章》沙寧 阿爾志跋綏夫作品集

    荒蕩的人的身體,正像剖開的神經纖維的尖端一般,被許多強制的娛樂磨得十分的銳利,一觸到“女人”這個字,就蒙受痛苦的影響。在孚洛秦全部生命內,女人站在他面前,總是一絲不掛的,總是求之必得的。每件婦人的衣裳,束在女性柔脆肥胖的身上的,全能引動他的心,甚至膝上發著病態的抖索。

    他住在圣彼得堡,那里有許多妖冶華美的婦女,每天夜間旋著瘋狂的赤裸的媚態,磨折他的身體。在那里他干著一件復雜的大事業,關系于許多人替他做工的生命。現在他離開圣彼得堡,當前的急務是公然地想得些荒僻外省的年輕新鮮的女人。他懸想著她們為可喜的羞澀怕生,然而又如一株林地鮮菌似的剛強,她們的動人的少年的與純潔的馥香,他從遠處已嗅聞到了。

    孚洛秦在一脫離那些饑餓骯臟而且蓄怒的人以后,就在他的細小的身材上,穿了一色的白衣,在滿身自頭至足都灑了各種的香水,雖然他并不真正地贊成與薩魯定同伴,他卻雇了一輛馬車,匆促地跑到薩魯定的房里去。

    薩魯定正坐在窗口,喝著冷茶。

    “如何可愛的一個黃昏!”他不絕地對他自己說道,當下他向花囿中望著。但他的思路卻在別的地方去了。他覺得羞辱而且害怕。

    他怕著麗達,自從他們那次見面之后,他不曾再見過她。在他看來,她現在似是另外一個麗達了,不像那個曾經降服于他熱情之下的人兒。

    “無論如何,”他想道,“事情還沒有了結呢,孩子必須設法除去……否則我將以這一切事都當作一個玩笑嗎?我不知她現在在做什么?”

    他似乎看見麗達的美麗難解的雙眼,與她的緊緊地閉上了的表示報仇與惡意的唇片即在他的眼前。

    “她會報復我吧?那一類的一個女子不是可以開開玩笑了事的。無論如何,我將要……”

    一個巨騙所推測的結局朦朦朧朧的自己暗示出來。在他畏葸的心上著實地受了恐怖。

    “總之,”他想道,“她有做什么事的可能呢?”于是這事似乎全部突然地十分明白而簡單的了,“也許她會投水了吧?讓她到地獄去好了!我并不強迫她去投水!他們將說,她是我的情人——唔,那有什么?這僅僅證明,我乃是一個美貌的人。我從不曾說過我要娶她。聽我說,這是太可笑了!”薩魯定聳聳肩,然而壓迫的意識并沒有減輕,“眾人會談到的,我想,而我將不能出現于群眾之中了。”他想道。當他舉了那一塊玻璃杯的冷而過甜的茶到他唇邊時,他的手微微地發抖了。

    他照舊漂亮,好好地食養著,灑了香氣,然而似乎在他的臉上,在他的白衫上,在他的手上,以至在他的心上,有了一個污穢的黑點,一時一刻地在增大。

    “呸!過了一會,什么事便都會雨過天晴了。并且,這也不是第一次的了!”他想要這樣的寬慰他的感覺,但一個內在的聲音拒絕去接受這種慰藉的話。

    孚洛秦謹慎地走了進來,他的靴咯咯地高響著,他的失色的牙齒,被一個勉強的微笑所顯露。房內立刻充滿了一種果汁與淡巴菰的氣味,這氣味掩蓋過了花囿中的清香。

    “噯!你好吧,巴夫爾·羅孚威慈!”薩魯定叫道,匆促地站了起來。

    孚洛秦握了手,坐在窗口,去燃著一支香煙。他看來是如此的雅潔而自得,薩魯定竟有一點妒忌著,卻竭力地假裝著一種同樣的不在意的態度;但自從麗達拋投了“畜生”這個字在他臉上時,他便一直地覺得不安著,仿佛每個人都聽見了這個侮辱,在偷偷地譏笑著他。

    孚洛秦微笑著,閑談著各種的無關緊要的事。然而他覺得再也不能這樣地泛泛談下去了。“女人”乃是他所渴要接觸的題目,而這個題目竟將所有他的陳腐的笑話以及關于圣彼得堡他的工廠罷工的故事都放在一邊了。

    當他燃著了第二支香煙時,他得了一個機會,狠狠地看著薩魯定。他們的眼睛相碰到了,他們立刻彼此明白。孚洛秦擺正了他的夾鼻眼鏡,微笑了一下,這一個微笑在薩魯定的臉得到它的反映,這臉上立刻現出了一個肉欲的表情。

    “我并不希望你耗費了你的時候過多,是不是?”孚洛秦說道,心中明白地看了他一眼。

    “唉!至于那件事,唔,還有什么別的可做的?”薩魯定答道,輕輕地聳了聳肩。

    于是他們倆全都失笑了,沉默了一會兒,孚洛秦渴欲聽聽薩魯定的勝利的詳細情形,正在他左膝下面的一個小血管,搐搦地跳動著。然而薩魯定卻沒有想到這種開胃的故事,他的一心便注在前幾天的不幸的事件上。他的臉轉向花囿,他的手指在窗臺上擂著。

    然而孚洛秦卻顯然地在等候著,薩魯定覺得他必須回到所要談的題目上面去。

    “當然的,我知道,”他開始道,帶著一種過于淡然的神氣,“我知道在你們這些城市中人看來,這些鄉村中的姑娘是異常動人的。但你是錯的。她們是新妍而肥胖的,這不錯,但她們卻不合時宜;她們不知道戀愛的藝術。”

    有一會兒,孚洛秦充滿了生氣。他的雙眼發著亮光,他的口音也變了。

    “不,那是非常對的,但過了一會兒,所有那一類的東西便很可討厭的了。我們彼得堡的婦人是沒有身體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們只不過是幾束的腦筋,她們身上沒有肢體。現在這里……”

    “不錯,你的話對的。”薩魯定說道,他也引起興趣來了,當下他得意地拉拉他的髭須。

    “從最漂亮的彼得堡女人身上脫下了她的緊身胸衣來,就可以看見——啊!不去管她,你有聽見新故事嗎?”孚洛秦說道,自己插說上去。

    “不,我敢說沒有。”薩魯定答道,專心地傾身向前。

    “唔,”孚洛秦說道,“這是一件關于一位巴黎妓女的絕好故事。”然后,孚洛秦以異常豐富的話頭,接下去敘述一個香噴噴的故事,在這故事里,裸露的性欲和女人的瘦乳交織成為一種可怕的、難堪的形象,使他的同伴大大地高興著。

    “是的,”孚洛秦結束地說道,同時轉轉他的眼睛,“女人身上最要緊的是兩乳!如果女人長著難看的乳,唔,在我看來,她是沒有存在于世的。”

    薩魯定想到了麗達的乳來,那溫柔粉白、緊緊兒墳起著像美果般的東西,他曾去吻過,使她非常地高興。他想到這里,不好意思起來,閃避開了,不和孚洛秦談論到這件事。然而,過了一會兒,他卻十分有感地說道:

    “每個人都有他的口味兒。我們喜歡的婦人的身體的部分乃是背部,那種波曲的線形,你不知道……”

    “是的。”孚洛秦有動于中地囁嚅道。

    “有的女人,特別的非常年輕的,具有……”

    勤務兵現在走了進來,穿著重靴,拙笨地走著。他是來點上燈的,在擦火柴與玻璃燈的打響時間之內,薩魯定與孚洛秦都默默不言。

    當下燈光的火燃正在亮起來,僅有他們光耀的雙眼與紅紅的香煙頭可以看得見。兵士走出去了之后,他們又回到他們的談題上了,“婦人”這個字成了談話的主題,有的時候,竟到了異常的猥褻的地位。薩魯定的本能,渴要夸口且掩辱孚洛秦,竟使他最后便談到了那位美貌的姑娘,受了他的誘惑的事因此漸漸地表露出他自己的秘密的荒淫。麗達竟赤裸裸地呈露于孚洛秦的眼前,她的肉體的美與她的熱情全都呈露出來,仿佛她乃是一只在市場上待售的家畜。在他的放蕩的思想中,她乃被接觸、被玷辱且成為嘲笑之的。他們的對于婦人的戀愛乃不知感激她所給予他們的愉快;他們僅欲降服侮辱異性者,而施以不可形容的痛苦。

    房間里為煙氣所彌漫,頗使人窒悶。他們的身體發熱病似的炎熱,散射出一種不健全的氣味,而他們的眼睛光亮著,他們的語聲尖銳而狂妄地響著,如野獸們的叫聲。

    在窗戶之外的是恬靜清朗的月夜。但在他們看來,世界以及它的一切的豐富的聲與色都消失了,他們的眼睛所見到的只不過是一個婦人的幻影,赤裸裸地可喜愛地站著。不久,他們的想象成了如此的熾熱,他們竟覺得非去看麗達不可,現在他們稱她為麗特加,用以表示親熱。薩魯定吩咐將馬匹安置好了,他們便馳向鎮外的一家房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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